福泽直隆要把这事接过去,不管他是怎么想的都算是一番善意,北原秀次也无法阻止,只能由着他去了,等于生受了这份人情——以前开过道场,还当过大夫,现在干着厨子,人缘极好,黑帮警方两边都能托得到朋友,感觉相当厉害的一个人,偏偏行事又十分圆滑老练,不愧比自己多吃了二十多年的大米饭。
好在对自己倒不像有什么恶意,不过以后也要小心提防一二了。
他一路想着心事去24小时便利店买了点消炎化瘀的药品——RB的便利店真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什么都卖——然后直接回了公寓,开了门锁后发现门打不开,里面栓着防盗链,而百次郎刚从门缝里伸出了个狗头,小野阳子就飞快迎了出来,看到是他小脸上的表情又是开心又是激动,连忙给他开门。
“欧尼桑,不要紧?”一进了门,北原秀次还没等脱鞋呢,小野阳子就拉着衣袖紧张问道。
北原秀次笑道:“暂时是没事了,说过不用担心的,阳子,别这么紧张。”
小野阳子依旧没松开他的衣袖,激动的连声说道:“那就好,那就好……”她缓了缓神,见到了北原秀次能安全回来她真是松了一大口气,又关切地问道:“欧尼桑吃过饭了吗?”
她这一副生怕自己受了虐待的样子让北原秀次也感觉心里暖暖的,不由自主就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笑道:“吃过了,治安所管饭,你呢?”
小野阳子微微不好意思地说道:“还没有,家里有饭,但我没顾得上去拿……欧尼桑稍等我一会儿。”说完她就跑了出去,奔着自己家去了,而百次郎仰起狗头,冲北原秀次“讪讪一笑”,依旧追在小野阳子身后——二号主人一身血好吓人,还是一号主人香喷喷的比较可爱。
北原秀次站在门口侧耳听了听,发现小野阳子回了自己家也没传出什么动静,估计她老妈又不在家,便也没再管,自行进了屋借这机会把身上的“血衣”换一换。
只是两家离得太近,他这刚脱了衬衣小野阳子拿着一个大饭盒又跑了回来,进了门也不管其他,先把门关严实了,又上了门锁再挂上了防盗链,一副严防死守的姿态——北原秀次一阵无语,我好歹也是个正常男性,你就不怕我突然起了色心你没地方跑吗?
平时只要小野阳子在他这儿他都是尽量把门虚掩了,但现在小野阳子都不在意了,他实在也没什么好说的,总不能说一声“阳子,把门开着,咱们要避嫌”,只能赶紧换衣服。
小野阳子拿来了饭也不急着吃,见北原秀次在换衣服也不顾他半果着,仔细看了一眼他身上,发现了一块淡淡淤青,心头一惊,连忙又想绕到他身后去看看他背上还有没有伤,心中很是自责——她光顾着担心北原秀次会不会坐牢了,差点忘了看看他有没有受伤。
不算母亲,北原秀次其实没有在别的女性面前换衣服的经验,给小野阳子这么一看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了,微微尴尬地说道:“阳子,不用看了,我没事。”
小野阳子摇摇头,认真说道:“这是欧尼桑为我受的伤,我必须记在心里!”
北原秀次哑然失笑道:“说得太夸张了?好了,阳子,别看了,我给你买了药回来,你去洗手间把脸敷一敷!”
这小丫头的脸还肿着呢,这过了几个小时了,也没见好多少。
“我先给欧尼桑敷药!”小野阳子一边去拿药一边说道,语气里满满都是关切。
北原秀次还等着换裤子呢,但他真没有当着一个十岁女孩子的面脱裤子的勇气,连忙说道:“只是一点小伤,过会儿我自己来就行……你先去洗手间敷药,等我换好了衣服再说。”
小野阳子还是很乖的,想了想听话的去了洗手间,想来是打算自己快点随便涂一涂,然后赶紧给北原秀次上药。
她去了洗手间北原秀次这才轻松了一点,麻利的把裤子换了,然后也不催阳子,掀起了一张榻榻米把存的钱取了出来,犹豫着明天给福泽直隆买点什么好——福泽直隆明显喜欢酒,但他的身子看起来又虚弱得很,送酒万一喝出了毛病怎么办?
送酒肯定是不行的,那送点什么好呢?
送肯定是要送的,做人不能不识数,福泽直隆没义务帮他,但还是帮了,可能福泽直隆就是类似于宋江那样的人物,江湖上所谓的那种“及时雨”,但这不代表他可以理所当然的接受,就算现在能力有限也得表明态度,让对方知道这份人情自己记住了——这是人品问题,做人万万不能沾了便宜装白痴。
他在那里琢磨事儿,洗手间里的小野阳子待不住了,在里面问道:“欧尼桑,你换好衣服了没有?”
北原秀次随口应道:“换好了。”
“那我来给欧尼桑涂药!”小野阳子立刻出来了,她是很想帮点忙的。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北原秀次笑着说道,先把给福泽直隆买礼物的事丢到了一边,仔细看了小野阳子的小脸一眼,发现她涂得还行,便伸手要接过药膏。
小野阳子不肯,把药藏到身后认真说道:“欧尼桑,请让我来给你涂,那样我心里能好受一些……我没本事,能为你做的事也就只有这么一点点了。”
北原秀次迟疑了一下,看着小野阳子小小的瓜子脸上满是期盼,无奈一笑:“那就麻烦你了。”
欠人情的滋味不好受,能缓解一下孩子心里的不舒服也行,反正伤都在上半身,也没多少尴尬的——他上辈子生活的那个北方小城市到了夏天晚间乘凉,男人不敢说一半光着脊梁,三分之一肯定是有的,这想开了其实也没什么。
他老老实实坐下了,小野阳子在手心倒了些药膏,先把他肩头上那块淤青涂上了,然后转到了他背后,帮他处理背后的两块青紫——他其实没受多少伤,只有两处是混乱中避无可避被打的,还有一处是他自己追得急,在楼梯上自己碰出来的。
小野阳子很小心,动作轻轻柔柔,生怕弄疼了他,比涂自己的脸还温柔,而北原秀次感觉很舒服,小野阳子的小手在他背上轻按慢揉,软绵绵的像小奶猫的爪子。
两个人之间一时寂静无声,小野阳子涂着涂着,小脸慢慢红了,最后涂完了仍然不想停手。
北原秀次就像她灰暗生活中的一缕阳光,是那么灿烂又温暖人心——她还小,不太会表达感情,但这些天发生的一切她都记在了心里,不管是北原秀次的宠溺和温柔,还是北原秀次的体贴和照顾,她都牢牢记在了心里,只觉得世上唯有眼前这一个人是理解她的,疼爱她的——眼下她第一次和北原秀次亲密接触,心里更是鼓胀胀的,满是温情,恨不能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还没好吗,阳子?”北原秀次感觉涂了能有十多分钟了,心里有些奇怪。他对伤没什么感觉,甚至那药都是给阳子买的,觉得不应该涂这么久才对——虽然看不见,但应该不怎么严重的,怎么回事?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到小野阳子就从背后轻轻抱住了他,只听她喃喃着说道:“谢谢你,欧尼桑!”
她侧着小脸紧紧贴在北原秀次背上,感受着他的呼吸,觉得脸上滚烫滚烫的,分不清是北原秀次体温高还是她脸皮太薄——她很感激北原秀次,从没有人为她付出过这么多,但她现在一无所有,除了拥抱没什么能给的了。
这个拥抱代表着她的一切感谢,不,应该说是一切感激。
而北原秀次感受着背后传来的光滑触感,愣了愣,忍不住笑道:“已经谢过了好多次了,阳子。”
阳子声音轻若蚊蚁:“不,欧尼桑,再说十次也不够。”
北原秀次轻拍着她的小手,略感有些无奈。说实话,他这两架顶多算是有一小半是替阳子打的,更多是出自本心。
他看到阳子被欺负了,不由自主便回想起了很多不好的记忆,心里就觉得超级不爽,怒火极大,要不是还算比较理智,真把太田建业那伙人打到在医院长住了也不是不可能——那个太田建业也是倒霉,算是成了上一辈子找他麻烦的那些熊孩子家长的替代品,可算是让他出了口恶气。
所以,他真觉得阳子没必要反复说谢谢。
但他也能觉出小野阳子是个心思颇多的孩子,反正应该比同龄人心思多——在这种街区这种家庭长大,若说小野阳子心灵是白纸一张那他第一个不信。不过看人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小野阳子又没干过什么伤害别人的事,只要为人有底线,别长歪了那就还是个好孩子。
他只能开了个玩笑,“我要这么多谢谢可没用,阳子,要是真记得哥哥的好,那就记到帐上,一架算是一万円,等将来加倍还钱给哥哥好了。”
他在开玩笑,说完自己还微微笑着挺开心,但阳子在他身后认真了,用小脸蹭了蹭他的后背,轻轻说道:“我当然会记到帐上,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欧尼桑为我做过的一切。”
她的声音认真到了有些庄重,“永远也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