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胳膊怎么样?”一边疾走,嬴政一边问向羌瘣。
“早就止住血了,不碍事。”羌瘣道,“不过大哥,听刚才那家伙的意思,现在各个山头都有他们的人,莫非就是等着咱们呢?”
嬴政略微琢磨了一下说道:“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但似乎他们跟后面那些追兵不是一伙。”
“也幸好是这样,如果他们配合默契的话,很可能是另一种结果。”羌瘣说道。
索林道:“要不然咱们杀回去,把那些追兵先解决了,再说后面的事?”
羌瘣反驳道:“这可不妥,一则咱们还不清楚那追兵的具体人数和部属,二来也不能让大哥冒那么大风险。”
“冒不冒险到是无所谓。”嬴政说道,“我到是想快点赶路,咱们到了目的地,就能找到帮手了。”
“帮手?”小哥俩同时诧异道。
这崇山峻岭之间,连户人家都没有,去哪找帮手去?
“呵呵,你们还记得夕兽吗?”嬴政说道。
“当然记得。”羌瘣道,“虽说没亲眼见过,但看那小年兽也想象得出它长大的样子,莫非……”
嬴政说道:“咱们的帮手,在战力上或许会比夕兽更胜一筹,就看它会不会出手了。”
二人这才想起,这次出行,本就是陪嬴政来找那神兽的,兄弟俩不禁出神,想象着那神兽狻猊的模样。
沿着山谷绕过了一处难以攀岩的高峰,面前又出现一处矮峰,那谷底也都是密草灌木,无法通行,三个兄弟决定翻过那个矮峰。
要是有埋伏就收拾了,顺便看看能不能抓个活的,再打探打探消息。
后面的追兵并没有动静,但却发现突然出现了两只猎鹰在上空盘旋。
“不妙,这猎鹰大概是追兵放来的。”羌瘣道。
他们西羌族外出打猎或者捕杀狼群,就经常用这个方法来确定猎物的动向。
索林抬手便是一箭,然而射程明显不足。
他还要抬手再射,却被嬴政阻住。
“省些箭矢,留着对付那些刺客。”
兄弟三人收拾了一下装束,开始向上攀登。
来到半山腰,却隐隐地听见山顶有互相打杀的声音。
什么情况?难道真的有救兵?
嬴政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带着二人放缓了脚步,向上前行。
临近山顶,刀剑喊杀声渐止,三兄弟躲在一个大石头后面藏住了身形,向那边望去。
只见两个猎户打扮的年轻人正用剑抵住了一个黑衣人的咽喉,似乎正在逼问着什么。
在他们周围,横七竖八地躺着六具尸首,看样子已经没了气息。
羌瘣低声道:“看样不是救兵,好像是这两个猎户与这些伏兵起了冲突。”
声音原本不大,但那两个猎户似乎耳力极强。
“什么人?”
其中一个举弓瞄向这边,另一个则冷静地保持着对地上那刺客的控制。
嬴政见已经被发现了,便缓缓站起身,抬手示意道:“兄弟不要紧张,我们也与这些劫匪起了冲突,在山那边杀了五个,逃到这里。”
那猎户看这三人也是猎户打扮,一副狼狈的模样,刀上还染着血,便收起了长弓。
“你们也跟他们过了招了?”猎户问道。
索林抢先道:“都快过了一天的招了,后面还有不少的追兵呢,单凭这几个杂碎,还不至于叫我们这么狼狈。”
的确狼狈,三人浑身的湿气还未干透,衣襟也都割了,头脸上还有几个蜜蜂蛰咬的大包,羌瘣的手臂还渗着血。
“后面的追兵离这多远?”那猎户问道,“有多少人,他们为啥追杀你们?”
嬴政道:“说来话长啊,我们在山间打猎,突然就遇到一伙人,放了不少的蜜蜂来蛰咬我们,于是我们被追到一条河边,本以为弄湿了衣服鞋袜就没事了,哪成想竟然还有人在那里埋伏。”
“那些人应该是这里的山匪,我们见他们人多势众,就全力奔逃,哪成想他们紧追着不放。”
“就在后面那山坡上,有五个他们的同伙埋伏在那里,截住我们的退路,一阵拼杀,结果了那几个,这就逃到了这里。”
嬴政这边说着,后面的索林趁机给羌瘣上了药,重新包扎伤口。
谁也不曾注意到,地上的那个腿受了伤的刺客,听着他们的对话,眼神一阵晃动,手上也有了动作。
只见他突然抬手,可还未等袖里剑发出,就见看着他的那个猎户手起刀落。
半截胳膊飞了出去。
啊的一声惨叫,那刺客就地翻滚起来。
他身旁的猎户又是一刀过去,林中再次安静下来。
猎户唾弃了一声:“临死也要招来贼人怎的。”
嬴政感激地说道:“两位兄弟既然也与他们起了冲突,那么也很可能遭其追杀,不如一同上路如何,也互相有个帮衬。”
那两个猎户互相看了看,都点了点头。
羌瘣说道:“刚才有猎鹰在上面盘旋,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找个隐蔽的地方再说话。”
几人都点头称是,于是翻过山岭,向山谷奔去。
终于到了一处隐蔽的地方,五个人都坐下来歇息喘气。
嬴政看向那两个猎户,问道:“看两位年纪不大,不知是哪里人士,怎么跑在荒山野岭里来了。”
之前跟他搭话的那个猎户抱拳道:“我名叫赵佗,今年十八,这位是我结拜的兄弟,名叫杨槐。我俩都是赵国人,从小习武,此次是来这里历练,试试身手。”
嬴政拱手道:“原来是赵佗,杨槐两位兄弟。”
杨槐回礼道:“还不知诸位是哪里人士。”
嬴政道:“我们都是秦国人,来这里也是为了打猎,顺道看看风景。”
“果然。”赵佗说道,“那劫匪说是奉命来杀几个秦人,起初我俩还不信,现在看来是真的了。”
羌瘣追问道:“他还说什么了?”
杨槐道:“只说是他们打错了人,却被我俩给收拾了,求我们饶他一命,不过按他最后的表现来看,他们要刺杀的正是你们。”
嬴政看了看对面的两个年轻的猎户,说道:“他们的确是奔着我们来的,跟你们没关系,你们还是找路逃出去。”
杨槐看向赵佗,似乎在征询他的意思。
赵佗想都没想地说道:“这件事我们已经摘不开了,毕竟杀了他们的人,要是跑出去也定会被追杀。再说了,秦国我也有亲眷,帮你们度过此劫,却也是本分。”
嬴政来了兴致,追问道:“有亲眷?叫什么名字,等脱了身后我可以带你去看望。”
赵佗苦笑道:“虽说是至亲,却并没见过,我有个堂兄,打小就跟着去了秦国,据说还进了宫,成了当今秦王身边的红人。还有位姑母,据说还是大秦的国母,姑母所生的表兄更是不得了。”
嬴政嘴巴大张,惊愣当场。
这赵佗所指的,分明就是赵高和赵姬!
羌瘣在旁说道:“小兄弟啊,这亲可不能乱认啊。要是这等有来头,你怎的不去秦国求个富贵。”“哪能乱认,都是听我爹说的。”赵佗说道,“我爹说,那时他还年少,后来才听爷爷说,爷爷年轻时候,收养了一个姬姓王室的闺女,也就是我那姑母,然后才有了大伯和我爹。”
“后来爷爷把那个姑姑嫁给了大秦的质子,却不成想日后便成了王后。后来姑姑她带着表哥,也就是当今的秦王离开赵国,去了秦国,爷爷他想让自己的孙儿也长些出息,就一同送离了邯郸。”
“她们走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我那堂兄名叫赵高,想来你们应该听说过。”
这段往事,嬴政当然比谁都清楚。
当年吕不韦接了太公祖令,把姬姓赵氏的女子嫁给了他父亲嬴异人,后来有了他之后,父亲异人回到大秦做了储君,紧接着长平之战爆发,赵姬被迫提前带着嬴政,在吕不韦的接应下赶回秦国。
赵老爷子将孙子赵高?给了赵姬,以期待赵高能在秦国展露头角。
赵姬与赵高虽然没有实际的血缘关系,但她也格外疼爱这个小侄。只不过大秦律法森严,若想进宫,就必须成为太监,于是赵姬把心一狠,就带赵高进了王宫,却从此隐瞒下来从前的这一层关系。
嬴政眼神晃动,站起身说道:“你所说的亲眷,他们都好,也时常惦念在赵国的家。”
赵佗当然听出了这话的意思,疑惑道:“莫非兄台跟他们……很熟?”
没等嬴政说话,索林就在旁哈哈一笑说道:“当然熟的不能再熟了,你面前这位啊,就是你刚才提到的,生在赵国的你那位表哥!”
“啊?”赵佗大吃一惊道,“你,你,你是……秦王?!”
嬴政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我就是嬴政,如果你说的都是事实的话,我也是你表兄。”
赵佗深山偶遇浴血的表兄,意外之余,更多的却是惊喜,他双手微微颤抖,单膝跪拜道:“赵佗拜见兄长。”
嬴政连忙将他扶起:“兄弟快起,不知舅父舅母身体怎样?”
赵佗起身答道:“身体还好,就是有些窘迫。”
“窘迫?”嬴政疑惑道,“你赵家怎么也算个王宗贵族,怎会窘迫?”
“哥哥有所不知啊。”赵佗叹了口气说道,“当年你们走的时候,爷爷他出了些钱,打点了一番,却不料那些老顽固们难为你们不成,转头就迁怒于爷爷。”
“爷爷他饱受排斥,于是就卖了家宅。并且还告诉那买宅子的人家,要是有秦国嬴姓的人去找他,就想办法通知他。可直到爷爷临终,也没把你们给盼来。”
嬴政心道:怪不得几年前陪胡羽回赵国,去了那老宅,那对老夫妇有些异样,想必是想到了外公的嘱托,但也知道外公不在了,就没开口。
“是我的不对,早应该去赵国看看的。”
赵佗摇了摇头,说道:“这哪能怪你,那时候你们好不容易逃出去了,怎敢再轻易回来。”
“后来呢?”嬴政问道。
“后来奶奶跟着爷爷去了,伯母大概是想念堂兄,害了病,也过世了。伯父为了不伤心,就自己参了军,再也没了音信。”
“爹爹带着我们搬到了这华山的东边,给我找了个师父传授武艺。”
听到这里,嬴政对赵家,尤其是赵高的歉意又加重了几分。
“等这里的事情了了,带我去见见你爹。”嬴政说道,“想来我小时候,他还总抱我呢,等我去问问他,愿不愿意带你跟我回秦国。”
赵佗思量了一下,点了点头道:“好,咱们这就冲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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