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一个月过去了。
这一个月里,是最为寒冷的季节。
这一个月里,咸阳的人也最为忙碌。
嬴政为二王子胡亥办了满月典礼,余下的时间,便各处督导着多方面的进展。
李斯则整天呆在景窑,帮着景家班制造“我器”和飞弩。
景凡也怕误了大事,于是加班加点地带着人日夜忙碌。
蒙武与尉缭,忙着训练刚刚扩充的“我军”,因为天气的关系,将士们都穿着厚厚的冬衣,在外面进行“雪练”。
蒙恬和蒙毅也参与其中,与军士们一起进行着艰苦而细致的训练。
王翦也与嬴政商讨了守城的计划,然后领受了十万大军,分别驻守在咸阳城的四个方向。
吕不韦则忙于将西楚军的家眷向咸阳迁移。在给予土地和牲畜的诱惑下,几乎所有的西楚军家眷都非常积极地配合着迁移。
而西楚军的将士们,则在惊喜与期待中,迎接来了自己的至亲。
在山林中苟且而活的山匪,如今终于有了自己的土地,家产,于是对秦王的感激之情更加诚挚。
这一日,景凡将两千把飞弩交付到嬴政的手上。
“王上,还有一千飞弩,大约半个月就能赶制出来。”景凡说道。
“不错。”嬴政微笑着说道,“听先生说,你们又制造了几组器械,所以制造的速度加快了数倍。”
“其实那些器械都是之前便造好的,只不过没拼装在一起而已。”景凡说道,“先生做什么都喜欢打个提前量,所以总是在闲暇的时候,让吾等多准备些东西。”
“先生的这个习惯好,看来寡人也是要多学学。”嬴政笑着说道。
不料,景凡却面露难色地说道:“王上,这飞弩,微臣是能交差了,可是那‘我器’,却短时间内无法造出三千啊。”
嬴政有些诧异地说道:“寡人可从没说过急着要这三千的‘我器’,你慢慢锻造便是了。”
“可是……”景凡停顿了一下,说道,“王上不是命尉缭带着‘我军’,到时候擒拿嫪毐吗?”
“呵呵。”嬴政笑道,“谁说擒拿嫪毐,就一定要拿着‘我器’了,拿着佩剑,不是一样?”
“哦。”景凡挠了挠头,说道,“吾还以为王上急着要这‘我器’,然后将‘我军’装备了之后,才能上阵杀敌呢。”
“其实,寡人是觉得,尉缭他训练兵士的方法虽然怪异,但的确能极大地提高甲士的作战能力,再配合以灵活的阵法,定是一股出奇制胜的力量。”嬴政说道,“但若是始终不奔赴沙场,只是在一味地练习,想必也体现不出‘我军’的厉害,所以,寡人才想让他们施展一下身手,但又怕有所折损,所以才让他们留在最后,直袭嫪毐。”
“原来是这样,那微臣可就压力小了许多。”景凡憨憨一笑。
“对了,先生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嬴政问道。
“先生带着刚制出的‘我器’去了蒙府,想必也快回来了。”景凡说道。
话音刚落,就见李斯进了门。
嬴政将一杯热茶递到李斯跟前,笑着说道:“寡人刚提到先生,先生就回来了,快喝口热茶。”
“多谢王上。”李斯接过茶来,吹了吹,喝了一口。
“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们二位了。”嬴政颇为感激地说道,“不过,现在却不能松懈,争取一鼓作气,将所有的事情准备完毕。”
“不错。”李斯点了点头,说道,“还有一个多月,便是王上加持冠礼仪式的日子,现在也正是最紧要的时刻,定要将时间抢在前面,这样才能占据主动。”
“那请问先生,咱们应该在何时前往雍城,才能算是最佳的时机,并且占据主动。”嬴政急着见李斯,目的就是问这个问题。
“王上,那……”却不料李斯刚开口,却被嬴政抬手阻住。
“先生,咱们这次不用老规矩了,直接说。”嬴政拦住李斯的话语说道。
“呵呵。”李斯苦笑着摇摇头,说道,“好,那咱们这次不问,也不答。”
“先生请讲。”嬴政说道。
“此事,不宜过急,否则便会打草惊蛇,若其抱着鱼死网破之心,那便会提前携带着太后,来钳制咱们。那么咱们的所有计划,都会变成泡影。”李斯说道。
嬴政点了点头,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同样,此事又不能过缓,若是去的晚些,只怕是同样的结果,王上不要忘了,咱们去雍城的最主要目的,便是保护太后。”李斯说道。
“那咱们将三千飞弩全部交付于西楚军之手后,便动身如何?”嬴政问道。
“在那之后,王上还要亲自出面,安抚好西楚军将士的家眷。”李斯说道,“而这段时间,咱们最好摸清楚,嫪毐的背后,还有没有其它力量,其军力又是怎么样的部署。”
“按陈离传回来的信息看,嫪毐的确是有其它的势力作为支撑,否则他又去哪里购买了这么多的军械。”嬴政分析道。
“那王上能否打探到,嫪毐的背后势力到底是哪一国家?”李斯问道。
嬴政想了想,说道:“此事不能再委托陈离了,雍城那边,老世族居多,想来,应该派一个王室子弟,先行动身去往雍城,向老世族们探听些实在的底细。”
“不错,微臣也正是此意。”李斯说道,“依微臣看,嬴成倒是不错的人选。”
“哈哈哈,先生与寡人又想到了一起。”嬴政笑道。
于是,商定妥当之后,嬴政命赵高将嬴成召进宫中。
密室里,嬴政和李斯详细地将计划布置给嬴成。
嬴成心领神会,准备妥当之后,驱马离开了咸阳。
另一边,雍城,长信侯府。
拓跋海风尘仆仆地回到府中,刚刚坐下。
“怎么样?信息送到了吗?”嫪毐急切地问道。
拓跋海很用力地点了点头,说道:“嗯,送到了。”
“父王他怎么说?”嫪毐虽然尽量压低了声音,但仍显得颇为心急。
拓跋海似乎是有些口渴,吞了一下口水,才说道:“回侯爷,主上他看了你给他写的信,又让末将详细地说了一遍,然后召集各族长,足足讨论了三天。”
“结果如何?”嫪毐问道。
这时,刘元将一杯热茶递到拓跋海身前。
拓跋海也没闲烫,喝了个干净之后,才说道:“主上的意思是,义渠遗部背井离乡已然多年,如今,也到了该讨回血债的时候了,各位部族首领这一次出奇的统一,都说趁秦王羽翼未丰之时起事,是最好的时机,而在那三天里,他们所讨论的,也不是该不该起事,而是如何起事。”
“哈哈哈……”嫪毐大笑道,“不枉本侯隐忍多年,如今,终于到了一雪前耻的时候了。”
原来,义渠在被秦国吞并之后,大部分的义渠人都不愿做亡国之人,从而跟着义渠王的后人向西方迁移,可是,山青水秀之地又都早被占据,最后,不得已,义渠的遗部选择了一块戈壁,逗留了下来。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生存环境日益艰辛的义渠遗部,无时无刻的不在想着复国大业,和向秦国报复的复仇计划。
现任的义渠王,名为余图,从小便生长在那片戈壁,对自己的故土充满无限向往的同时,仇恨的种子也是深埋其心间。
余图即位以后,带领族人利用仅有的一点资源尽可能地恢复着自身的战力,同时也向周围各部族不断地示好,以博取更大的发展空间。
后来,依照族中的一个族人的计策,余图将自己的一个儿子,也就是嫪毐送进了大秦的境内,命其想尽一切办法,来充实自己的实力,扰乱秦国的内政,挑唆大秦内斗。
之后,义渠遗部便会有机可乘,轻者复国,重者窃国。
余图将自己多年积攒起来的家底拿出来,半数交给了嫪毐,并叮嘱嫪毐,千万不要暴露身份,更不要说出义渠遗部的所在。
嫪毐拿着这些钱财来到咸阳,打点了一圈之后,进入了吕不韦的府上,后来,阴差阳错地被送进了王宫,陪伴在太后赵姬左右。
嫪毐自己都没有想到,他的运气如此之好,短短十几年的光景,自己就达到了与吕不韦平起平坐的地位。
但嫪毐毕竟书念的不多,这大概也是他为什么总是颇为张扬的原因。
之前的那封书信,嫪毐便是写给自己的父亲,也是现任的义渠王,余图的。
嫪毐在信中分析了当前的局势,认为对义渠遗部最有利的时机已经到来,若是错过这次机会,怕是追悔莫及。
余图在收到嫪毐的信息后,也认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毕竟自己的年级已过花甲,所剩的时间越来越少,若是再不出手,只怕是此生都会留下遗憾。
于是,余图将所有部族的首领都召集在一起,商讨义渠的复国大计。
嫪毐止住了笑声,看着拓跋海,问道:“快说,他们最后商讨的结果是什么?”
“族长们商讨之后一致决定,即刻整顿人马,在秦王加持冠礼的那天,配合侯爷突袭大秦西北边境,而他们为了一战定乾坤,目前正在积极地联络附近有交情的狄族一起出战。”拓跋海的语速加快了许多。
“各部狄族与义渠虽然偶有摩擦,但是对于大秦的态度却始终保持一致,尤其近几年,听说羌狄那边出了个叫做瘣的少主,胆略过人,有勇有谋。”提到义渠遗部又找了不少帮手,嫪毐更加底气十足。
“不错,听说这次羌瘣也会带着族人出战。”拓跋海说道,“毕竟,北面的狄族也都是受制于大秦许久,义渠亡国之后,他们也都是噤若寒蝉一般。”
“哼,唇亡齿寒,他们不会不懂得这个道理。”嫪毐冷声道。
“侯爷,既然老主上那边没什么问题了,那咱们是不是也该制定以下咱们的策略了。”一直没有答话的刘元问道。
“这个问题,本侯也思量许久了。”嫪毐沉声说道,“既然嬴政他要来雍城行冠礼,恐怕,太后这张底牌怕是保不住了,若是提前架走太后,想必咱们拖不到父王到来的那一刻。”
刘元的眼珠子转了几转,尖声说道:“若是太后这个底牌保不住,那秦王不是还有其他的至亲吗,听说嬴政刚得了个二王子,如今,他五位夫人和两个王子,可都在咸阳宫中。”
“对。”拓跋海在旁补充道,“听说还有两个祖母。”
“呵呵,那既然这样,就休怪本侯无情了。”嫪毐阴冷地说道,“天下有谁,比本侯更了解咸阳宫。”
是啊,别忘了,他以前是干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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