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之所以看的仔细,不仅是好奇这是什么动物身上的毛发,更是快速地思索着,刘安的死会不会与这毛发的主人有什么联系。
更奇怪的是,嬴政为什么要将刘安葬在这里?
又为何说要将这个洞穴永久地封存?
难道真是为了兄长刘安能够安息?
一个个谜团困扰着刘邦。
不过刘邦也来不及多想,将这缕鬃毛小心地放进了怀里,然后继续打扫。
而这次打扫的目的,将墓穴打扫干净倒成了其次,刘邦主要是想看看还会不会有什么其它的发现。
果然,在另一处的角落里,刘邦从一个岩块的下面,又找出了两片类似鳞片的东西。
只见这两片鳞片巴掌大小,呈淡棕色,类似树叶的形状。
从形状来看,这肯定不是鱼鳞,而且鱼也不会自己来到这山洞里,何况,这么大的鳞片,要多大的鱼才长得出来?
难道是蛇鳞?
若是蛇鳞,那这蛇的个头,也定然不小。
刘邦将这两片鳞片也小心地收好,又四下找寻起来。
又搜寻了一圈,再无收获。
想必,是秦王在埋葬兄长刘安时,刻意打扫了。
不过若是他刻意打扫过这个地方,会不会也发现了这些鬃毛和鳞片之类的东西?
应该不可能没有发现,若是明知道这些蹊跷的地方,但却不提及,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秦王想刻意掩盖些什么。
刘邦思来想去,终于忍住将坟墓挖开的冲动,坐到了刘安的墓碑前。
“兄长,不管你究竟因何而死,若是你不来骊山,不参与建造那秦王陵,就不会命绝于此。”刘邦声音低沉,颇有些痛苦地说道,“所以这笔账,始终应算到秦王的身上。”
“可笑的是,那秦王竟然还要给吾封赏。”
“兄长你在这里安息,等吾学成之后,必定要给你讨个说法。至于侄子和侄女,吾定会时常去看望他们,尽吾所能,使其安然长大……”
刘邦越说越感到愤恨和悲伤,竟呜呜地又哭了起来。
嬴政在洞外也没闲着,与李斯前去查看了一下火眼的那个洞口,果然已经被封堵死了,似乎是上方的山壁塌了下来,将整个洞口掩埋了。
单是从外面看去,就像是一次自然的山体滑坡。
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发现那个火眼的洞口了,何况根本不会有人能够靠近这里。
回来的时候,嬴政还特意从外面看了一下埋葬刘安的这个洞口,以夕的能力,似乎将其掩埋也并不难。
刘邦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便停止了抽泣,擦了擦泪水,又用双手搓了搓脸,强制地让自己振作起来。
嬴政和李斯走进了洞口,刘邦起身迎上前去。
“人死不能复生,看开些。”嬴政一进来便劝慰道。
“是啊。”李斯也跟着说道,“你若将刘安未了却的什么心愿一并实现了,也算是对他有所回报。”
“先生说的不错。”刘邦的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家父为吾兄弟二人起名为安、邦,意为安邦定国之意。亦是对吾兄弟寄予的希冀。”
嬴政轻轻点了点头。
“家兄自幼喜爱钻研修路造桥,所以这实现家父之愿的责任就交给在下了,所以,吾才打算通过游学而历练,希望将来能够有所成就。”刘邦的语气极为平和。
“那就去历练。”嬴政看着刘邦的眼睛,殷切说道,“希望你学成归来,能成为大秦之栋梁。”
刘邦还是似笑非笑地说道:“能不能成为栋梁,要看本事,能不能回到秦国,那就要看缘分了。”
嬴政:“……”
“如今在下已经祭拜了兄长,心愿已了,也到了踏出家门的时候了。”刘邦拱手说道,“刘邦这便请辞。”
说罢,刘邦转身往洞口走去。
看来这刘邦还真是急性子,说走就要走。
嬴政摆了摆手,说道:“还是多留一晚,这里是骊山的禁区,你一个人的话,哪儿也去不了。今晚咱们回到大营,明日一早,寡人送你些兵书兵法,然后让蒙恬送你离开骊山。”
一听到兵书,刘邦这才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说道:“若是如此,那便再叨扰一晚。”
三个人又规整了一下刘安的墓室,这才返回大营。
回到大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营地中也早已燃起了篝火。
众工匠们听说刘邦明日便要离开,到各地游学,都纷纷前来送行。
嬴政下令举办酒宴,一为刘邦践行,二位王陵的破土动工。
吃饱了之后,嬴政没有贪杯,而是一头扎进了自己的营帐,埋头读起那些尉缭送的兵书来。
马上就要送出去了,不抓紧时间读完了怎么行。
第二日一早,刘邦便来到了中军大帐。
“秦王,刘邦特来辞行。”刘邦拱手说道,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嬴政站起身,将早已准备好的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递给了刘邦:“拿着,这些兵书当世少有,寡人读了颇为受用。”
刘邦没有推却,双手接过布袋,恭敬地说道:“多谢秦王好意,刘邦感激不尽。”
嬴政没有再说什么挽留或者拉拢的话,只是轻轻拍了拍刘邦的肩膀,说道:“走,寡人送送你。”
刘邦微微颔首,跟着嬴政走出大帐。
嬴政又命人拿了些盘缠和干粮,然后让蒙恬护送着刘邦出了军营。
看着刘邦的背影,嬴政微微地摇头,轻声地叹息,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李斯站在嬴政的身侧,同样看着刘邦的身影,自言自语地说道:“或许,对于王上来讲,这骊山的王陵便是人生的终点,而对于刘邦来讲,却是人生的起点。”
这话不假。
但怎么听着那么别扭。
也或者是另有深意?
“刘安事件,到此也就告一段落了。”嬴政低声说道,“咱们的下一步,该是破土动工了。”
李斯转过头,笑着说道:“不错,该是破土的时候了。微臣占算过,今日的巳时三刻,便是破土的大吉之兆。”
“哦?”嬴政惊问道,“难道先生还会占卜?”
李斯哈哈一笑:“王上可别忘了,师尊他可是……”
李斯的声音止住了,笑声也止住了。
“前辈他……”嬴政问道,“可是什么?”
李斯的表情略有些变换,说道:“师尊他可是占卜爻算的高手,微臣当然会学到一些皮毛。”
嬴政觉察出,李斯本来想说的,并不是这一句。
“看来前辈通晓的路数还真是不少啊。”嬴政故意赞叹道。
李斯故作神秘地问道:“难道王上就不想知道,师尊他都精通些什么?”
嬴政撇了撇嘴,说道:“寡人即便问,你也不会说,何必自寻烦恼。”
“可是王上不问,微臣又怎会知道王上想知道什么呢?”李斯笑着说道。
嬴政刚要开口询问些什么,但转念又打消了这个念头:“算了,寡人还是等着亲自问前辈。”
嬴政若是问了,说不定李斯还是那句“等师尊来了再说”。
蒙恬那边送刘邦离开了封山的哨卡,便折返回来,准备破土动工的事情。
军士们将一些工具和粮食放到了车架上,又将牛套在了车架上,陆续赶着牛车向密室的方向进发。
对于山路来讲,牛比马要更适用一些。
而这些耕牛,本来是为了开山而祭祀用的,如今正好用它们来运送货物和工具,一举两得。
山路的两侧,则分列着两排军士相护。
开山破土,所用的物资并不是太多,这部分的货物先被运到了密室的附近。
而密室的东侧,早已经搭建好了营帐。
西面,则是祭祀用的祭台。
军士们各有分工,开始布置起来。
蒙家军不愧为蒙家军,这么多人在一起,居然并不显得混乱,秩序井然,工率高效。
快到巳时的时候,所有祭祀用的物件都摆放完毕,拉车的耕牛也都卸下了绳索,被圈在一处空地之中。
归置完毕,军士们重新列好了阵列,严阵以待。
景家班的工匠们也都齐刷刷地站在景凡的身后,等待着祭祀开始。
吉时已到,嬴政登上高台,高声喊道:“大秦的将士们,臣民们,寡人意欲在这骊山之中建造王陵,而今日,便是开山破土之日!”
众将士,工匠等人都齐刷刷地注视着秦王。
“既然开山,就必须要祭拜山神,所以,趁此吉日良辰,寡人在这里举办祭拜仪式,以请求山神,允许吾等在此地大兴土木,开山建陵。吾等若有冒犯山神之处,还望山神多多包涵。”
“现在寡人宣布,祭拜仪式即刻开始!”
高台下的所有人齐刷刷地跪拜了下去。
“恭拜山神!”
上千人齐声高呼,声势浩大,震得旁边的树枝似乎都在摇晃。
主持祭祀的欧阳卓登上高台,走到嬴政的身侧,依照大秦的祖制开始一步步地执行祭祀仪式。
嬴政也是很配合地依照欧阳卓的指令进行着操作。
与往常不同的,是献祭的这一步骤。
以往大多都是将牛羊当场宰杀,然后献上牛头,羊头之类的,再将牛血、羊血灌注到一个事先准备的血池之中。
然而这一次,嬴政在此之前专门强调,不要宰杀任何一头牛羊。
大家几乎都知道牛羊会自动地走向山神那里,于是也都想看看热闹。
一些军士将牛羊赶进了禁区之内,然后便停住了脚步,谁也不敢踏入禁区半步。
那些牛羊没了人驱赶,悠闲地在山坡上吃起草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在这些牛羊身上。
就连嬴政的心里也没了底,上一次,是提前通知了睚眦,而这一次,却并没有告诉睚眦祭拜一事,也不知睚眦能不能察觉的到。
这些牛羊要是没反应,那可就打脸了。
正在嬴政琢磨着若是牛羊没反应,该如何自圆其说的时候,那些牛羊仿佛听到了主人的召唤,不约而同地停止了觅食,齐齐地向禁区深处的一个方向望去。
在一头体格最为健壮的公牛的带领下,体格壮实一些的走在前面,稍弱一些的牛紧紧跟随,后面是排成一排的羊队。
所有的牲畜都不紧不慢地排着队,向禁区深处悠闲地走去,就像是行军队伍一样,井然有序。
所有人都目光呆滞地看着这一队牛羊组成的长龙的背影,全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
听嬴政说是一回事,如今亲眼见到了,这画面简直诡异到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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