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虞祭酒促狭打趣的表情,纪采买彻底懵了。 今日同虞祭酒的这一出详谈,他原以为虞祭酒是来说媒的,可听到那些似褒实贬暗讽才子风流的话,他又恍然虞祭酒那些话其实是提醒,正当他以为自己猜对了虞祭酒的用意之时,虞祭酒又坦言他确实有探口风的意思,待自虞祭酒口中听罢王和的打算,纪采买又着实感慨了好一番王和的“真名士”风度。可那厢不待他感慨完王和的大义之举,虞祭酒却又道或许不需要了。 看着面前纪采买茫然的表情,虞祭酒笑了,他伸手指向公厨外,笑道:“这么大的事,都够外头看热闹的人议上好几年的了。可看你这模样,我便知你还不曾听说。” 听说?听说什么了?纪采买看着对自己打趣的虞祭酒,叹了口气,默然道:“祭酒这关子,我实在猜不透!”言外之意,便是请虞祭酒莫再绕关子了,直说吧! 虞祭酒当然听得懂纪采买的意思,可他却摇了摇头,自顾自的嘀咕了一句:“到底是大理寺里办事的,口风还真是紧,可这么大的事,迟早会传到外头去的!”说着,不等纪采买再问,便起身出了公厨。 两人一顿详谈的工夫,那厢在台面后忙碌的温明棠等人一锅白菜炖肉同麻婆豆腐也出锅了。 怔忪着起身的纪采买走到忙完的温明棠等人面前,突地问了句:“可听衙门里传什么事了?”虽是问的三人,可纪采买的眼神却是放到了温明棠的身上。 才忙活了一通的温明棠此时也有些发懵,万没想到虞祭酒会同纪采买谈她的事,一时间也有些不明所以。 看着三人发懵的神情,纪采买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能叫虞祭酒如此挑嘴的人赞一声“香”的豚油拌饭,大理寺众人自然挑不出什么毛病来。早上看到内务衙门将那白花花的豚肥膘送来公厨的不在少数,因着原本并不期待,此时却食到了一碗意料之外的豚油拌饭,众人自是赞不绝口,将拌饭送入口中时又记起了去岁温明棠才来公厨时因食材不够做的油泼面,不由纷纷感慨温师傅一双巧手真真是化腐朽为神奇了。 对众人的夸赞和认可,温明棠等人虽说高兴,却也仅止于此。 公厨师傅手艺巧是一回事,可这内务衙门苛扣食材之事亦是事实。 有几个差役直到众人一顿饭快吃完了才姗姗来迟,一问才知是隔壁国子监读书的学生家里人过来给学生送午食,马车同送食的家人、仆从什么的太多,把道口堵了,他们是好不容易才自送饭食的人群中挤出来的。 “你等去外头看看,看看可有不抱怨的?”差役说着走到台面前领了饭食,虽感慨温明棠这碗豚油拌饭做的实在是香,到底忍不住道,“食材什么的也太苛扣了,便没有人管管?” 对此,台面后舀饭的汤圆低低道了句:“莫说食材了,便连我爹的体恤银钱都没下来呢!” 一席话听的堂中还未离开的众人心里皆有些发堵,那厢领饭食的差役见状也连忙宽慰了汤圆几句,见汤圆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这才去食案边坐下食起午食来。 午食的时辰过后,纪采买、温明棠等人出了公厨,走到廊下歇息时,阿丙看着心情低落的汤圆,想了想,道:“我瞧着那么多人抱怨,那些国子监的学生出身也不寻常,家里的长辈那般心疼孩子,想来不过多久便有人会管的,莫忧心了!” 虽知晓阿丙这话是在安慰汤圆,可温明棠还是叹了口气,说了实话:“抱怨归抱怨,不满归不满,可这一出,于那些学生家里而言,除却麻烦些需要送饭食之外,却也不是非闹不可的!倒是对那等家境不如何却天赋出众,依靠自身才学进入国子监的学生而言,是个难题!” 这一点,就似老袁的体恤银钱一般,于汤圆而言是笔大钱,可于宫里那位静太妃而言,却是连钗子上的一颗坠子都远比这笔钱值钱的多。 汤圆知晓温明棠的话是事实,当然亦知晓阿丙是在宽慰自己,拉了拉阿丙的手,同阿丙互相宽慰了一番之后,汤圆似懂非懂的开口问起了温明棠:“所以,温师傅是说内务衙门的幺蛾子折腾的最狠的其实不是那等出身不寻常的学生,而是手头不丰的差役、小吏、学生同杂役们?” 温明棠点头“嗯”了一声。 “那大家联合起来,有没有办法让内务衙门不胡乱苛扣呢?”汤圆想了想,问道。 对此,温明棠只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汤圆头顶的发髻,正要说话,便听那厢的纪采买开口了:“到底年岁小,想的还是太简单了啊!”说着不等几人开口,嘴便朝前方努了努,道:“看!” 几人顺着纪采买指向的方向望了过去,却见前方不远处几个狱卒、差役正在散步消食。 虽不见得能清楚的叫出每个人的名字,可大理寺这些差役、狱卒的脸于几人而言都是熟面孔。 待看到其中一张脸时,汤圆下意识的看了眼一旁的温明棠,而后小声道:“那个狱卒不就是年前请温师傅卤茶叶蛋的狱卒么?跟他要好的那个名唤洪煌的狱卒总喜欢瞎掺和!”她还记得那狱卒一副“媒人”做派,自顾自的想将温师傅同那个名唤佟璋的狱卒拉成一对,好在那名唤佟璋的狱卒是个知礼的,没理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