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
姬嘉树疑惑地看着双眸忽然失神的李稷,“你怎么了?”
“没什么,”李稷回过神来,苦笑一声,“我发现我真是个糟糕透顶的人。”
不但先后喜欢上了两个人,居然还下意识将她们互相比较。
“你没事?也别太自责了。”
姬嘉树以为李稷是在自责无法阻止嬴抱月去冒险,想到嬴抱月要去禅院,他的心情也无比沉重。
他叹了口气,“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至少在她从禅院安全回来前我们什么都做不了,”李稷垂下视线,“这件事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只能等。”
他也不知嬴抱月为何突然决定一定要去禅院,但她想必有她的道理,现在他们只能寄托于她自身的警惕和保命的能力。
“禅院那个地方多有蹊跷,我们这边不能主动联系她,以免暴露了这边的手段,”李稷目光沉沉道。
如果姬嘉树和嬴抱月联系的这个手段也被云中君发现,那么他们这边真就陷入绝境了。
他在和淳于夜争斗的这些年里,也曾追寻过禅院和暗部的所在。但他一直没能搞清楚这两个地方到底在哪里,它们像是根本没有固定的据点,又像是无处不在。
“我明白,”姬嘉树攥紧笔杆,无谓的忧虑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努力地将心神转移到他们这边能做的事上。
“对了,你今天去流云楼,有什么收获吗?”
李稷摇摇头,“我没见到要见的人。”
今日清晨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打开了万流云给他的花笺,他发现那张花笺居然一个字都没有,只在纸张的角落绘了一枝梅花。
他带着那张花笺去了流云楼,万流云看到他就笑了。
不等他先开口,万流云道,“你来得不巧,要见你的那个人今天不在。那人什么时候会来我也不知道,你是在这等,还是先回去?”
他选择了在流云楼等待,但等到晚上也没见到那人的人影,之后就听见了嬴抱月的声音狂奔了回来。
“是吗?”
姬嘉树微微蹙起眉头,“万大家到底在卖什么关子?到底什么人要见你弄得如此神神秘秘。”
恐怕倒也不是万流云故意卖关子,而是那个人的身份和存在对山海关城而言至关重要,不得不谨慎。
李稷深吸一口气,“没事,既然对方不在,我就日日去等,最多等上三天罢了。”
姬嘉树心头提起,倏然想起李稷撂下的那句如果嬴抱月三天不传消息来他就去西戎的话。
“昭华,如果三天后真的没有消息,你真的要这么做?”
“嗯,我当然是说真的,”李稷平静道,“三天后没有消息我就不等了,我就离开这里去西戎。”
姬嘉树盯住他的眼睛。
“你一个人去?”
“不,”李稷眸光闪了闪,“和赵光一起去。”
赵光?
姬嘉树心中略微觉得有些怪异,毕竟赵光作为修行者实力有限,但这也许对方兄弟情深他也不好说什么。
姬嘉树淡淡道,“所以你不会再和我们同行了?”
虽然对天阶修行者而言,他们的确都是累赘。
“春华,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李稷叹了口气,“这只是下策中的下策。”
哪怕他是天阶,一人闯到白狼王庭也是孤注一掷,他不想带着其他人一起送死。
“我明白,你一个人的确更快,”姬嘉树抬起头直视着他的双眼,“但我会跟上你的。”
“你……”
李稷凝视着他的眼睛,很想说一句不要勉强,但他知道他说出来是对这个少年的侮辱。
姬嘉树想救嬴抱月的心情不输任何一个人。
嬴抱月孤身一人在西戎的时候,第一个想起来联系的人也是姬嘉树。
是姬嘉树。
李稷抑制住心中隐隐泛起的痛意,深吸一口气,“总之,春华,你也要保护好你自己,你现在是唯一能和抱月联系上的人。”
“我……”
姬嘉树神情有些复杂,他想说恐怕他已经不是唯一一个了。
但最终他没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我们都各自加油。”
这是嬴抱月之前在参加大典时常说的一句话,现在成了他们这些人之间互相鼓励的话语。
“嗯,”李稷看向窗外枝叶繁盛的槐树,“她一定也是如此。”
即便相隔千里,他们同在一片星空之下。
……
……
大漠边缘还残留着点点繁星,嬴抱月孤身一人走回黑帐篷。
淳于夜没有回来,慕容恒还在帐篷角落昏睡,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不少。
嬴抱月检查了一下他后背伤口,发现并没有恶化,她松了口气,抱膝在他身边坐下。
帐篷里静悄悄的,她注视着帐篷上的一处缝隙,等待着天明到来。
“你回来了?”
这时她身边忽然响起一个嘶哑的声音,嬴抱月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发现慕容恒眼睛撑开了一条细缝,正静静看着她。
“你醒了?”
嬴抱月睁大双眼,端起身边的一个水碗,递到慕容恒嘴边。
慕容恒低头喝了口水,望着她的侧脸,莫名想起之前他在黑湖边捡到她并在杜子卿的帐篷里照顾她时的画面。
他苦笑了一声吗,“看来我们俩的立场彻底掉换了啊。”
“你照顾过我,我再照顾你,没什么不对,”嬴抱月淡淡道,伸手拭去他嘴边的水渍。
“时间还早,再休息会儿。”
“咳、咳,”慕容恒摇头,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你要和翟王殿下去禅院?”
嬴抱月有些惊讶,“你听见了?”
慕容恒咬了咬牙,他之前昏迷的时候,虽无法睁开双眼,却一直能隐隐听见耳边传来声音。
嬴抱月这个反应,证明他听见的那些对话,并不是他的梦境,而是实际发生过的事。
“抱、抱月,你不要听淳于夜骗你,”慕容恒艰难地喘了口气,挣扎想要坐起来,“我身体没有大碍,你不要去。”
不要去。
嬴抱月按下他的肩膀,帮他调整了一下趴卧的姿势,面色不变道。
“我并不是单单为了你而去的,禅院中有我想要知道的秘密,我终究还是想去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