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丹阳城城门处,灯火通明。
换班的兵士揉了揉眼睛,忽然感觉到一阵寒风掠过眼前。
“哎?”
“怎么了?”
一旁的同伴回过头问道。
守城的兵士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城门,疑惑道,“没什么,是我看错了。”
只不过……
他揉了揉鼻子,“怎么好像有股饭菜味儿?”
……
……
丹阳城外的野地里,姬墨于虚空中闪现,双脚落于地面上,转身看向身后灯火通明的城池。
“话说,你真的要拎着这个盒子走?”
一只胖麻雀蹲在他肩上打了个哈欠,嫌弃地望了一眼他手上的食盒。
姬墨低头看了一眼手上,沉默了一瞬道,“嘉树爱吃。”
姬嘉树要是知道是你带给他的,恐怕会吃不下去?
胖麻雀有些哭笑不得,“别的不提,以你的速度这么赶到北方,不等到那里面的东西早就碎了?”
姬墨愣了愣。
“喂喂喂,你不会没想到?”
胖麻雀顿时无语,一言难尽地望着眼前这个毫无生活常识的男人。
“那……”
姬墨盯着自己手上的食盒,“那为什么书白之前从北方带给清远的点心不会碎?”
那么久远的事这人居然还记得这么清楚嘛?
胖麻雀忽然心中有些叹息,“书白有空间法器,她估计是揣在那里面了。”
“原来如此,”姬墨静静望着手上的食盒,忽然扭头,看向了自己肩膀上的麻雀。
“喂,你想干什么?”
胖麻雀睁大了鸟眼,忽然从对方的眼神中察觉到了危险的味道。
“我一路在地上飞奔的话冲击的确大,”姬墨缓缓道,“但如果从天上飞的话,想必就能避免这个问题。”
他盯住肩膀上的鸟儿,眸光微深。
“我记得,你的翅膀和腾蛇不同,还在?”
“叽!”
胖麻雀一声高鸣,瞪着姬墨,浑身的羽毛都炸了起来,尖叫道。
“你就为了送个饭,要我变原型?”
“不是为了送饭,是为了赶时间,”姬墨道,望着远方茫茫大路,目光忽然有些复杂。
“该做的事,自有人去做。”
他忽然低声道。
“什么?”
胖麻雀双眼迷茫,“你说什么呢?”
“这不是我说的话,”姬墨淡淡道。
这是季大离开前,在密室外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有人去做么?”
姬墨忽然低哑地笑了一声,“可那些事,又不是什么人都能做。”
有些事,只能特定的人才能做到。
胖麻雀有些听明白了,鸟眼中的神色复杂起来,“姬墨,你……”
“所以我能不能准时到达,就看你了。”
然而姬墨忽然端起双臂,老神在在地望着它,“我是不在乎迟到一点会如何的,可是山那边,好像有你担心的人在?”
胖麻雀磨牙,事到如今它忽然很想换神子,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我的原身元气大伤你又不是不知道……”
“又不是要你去和其他八兽神血拼,”姬墨上下打量着它,“你,应该还能飞?”
很好,这人是打定主意要拿它当一回坐骑了。
“姬墨,我发现你现在格外不怕死了呢!”
姬墨一怔,眼中忽然露出一抹极淡的笑意,“是吗?”
瞧见他这个模样,胖麻雀胸中的怒气忽然如水泡般被戳破。想到这人之后可能准备去做的事,它心软了下来。
“好,”它叹了口气,“下不为例啊。”
原野之上,忽然起了飓风,一双火红的双翼在天地间舒展开来。
“谢谢。”
姬墨退后一步,望着眼前鲜红的巨鸟,眼中流露出敬畏和复杂的感情。
丹凤鸣兮,与彼高岗,梧桐生兮,与彼朝阳。
祂的色泽比初见时黯淡了许多,但还是如太阳般灿烂明亮。
“上来。”
巨鸟向他点了点头。
姬墨跃上祂的后背,巨鸟拍打翅膀,离开地面。
在空中,他低头看向底下那座他待了七年都未曾离开的城池。
“你就这么离开没关系么?”
巨鸟问道。
“我已经在御祷省里留了书信,该安排的都安排了,不会出大乱子的。”
“不愧是你。”
巨鸟在心中叹了口气,也就是说,姬墨其实在祂前外西岭雪山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坐稳了,我要走了!”
巨鸟扇动翅膀飞离丹阳城的上空,就在离开之前,祂扭头最后看了一眼丹阳城。
正好一眼瞥见坐落在城角的国师府。
巨鸟金色的眼瞳忽然睁圆了,“姬墨!”
“怎么了?”姬墨一愣。
“没什么,”巨鸟回过头,拍打着翅膀飞向远方,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是祂的错觉么?
在刚刚的惊鸿一瞥里,祂忽然发现。
姬墨的书房外,那棵自从林书白死后再也没有发过芽的柳树……
此时此刻,悄悄发出了芽。
……
……
深夜里,有的神灵忙着赶路,有的神灵忙着聊天。
“您为什么又回来了?”
李稷躺在河滩上,无奈地望着身边之前离开了一次却又回来的白虎。
白虎蹲坐在碎石上,淡淡瞥了一眼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男人,“我在巡山。”
大半夜的巡山?
李稷苦笑一声,“那您为什么不巡了?”
“巡累了,”白虎张大虎嘴,打了个呵欠,在他身边趴了下来。
身边那颗巨大虎头压迫感实在太强,李稷无奈至极,“那这么晚了,您不回洞府休息么?”
都说白虎神和山鬼一起住在云首峰峰顶,他猜测祂在峰顶应该是有住处才对,怎么会大半夜在外面晃悠?
“洞府……”
原本懒洋洋趴着的老虎忽然竖起脑袋,虎眼中浮现出一股杀气,但这股杀气一闪而逝,下一刻祂又趴了回去。
“今夜有客人,我就不去打扰了。”
祂这时候如果不识趣地呆在山顶上,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不但山鬼会生气,祂也尴尬,还不如在外面晃悠。
有客人?
李稷一怔,忽然心跳加速,也就是说,嬴抱月今晚留在了山上?
和后辽国师那个男人单独呆在峰顶过夜?
察觉李稷气息的变化,原本满脸苦大仇深的老虎忽然饶有兴趣地抬起了头。
打量着李稷的脸色,白虎眯起眼睛。
“小子,怎么,你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