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孟施愕然看着妹妹,“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我……”孟歌自觉失言,猛地捂住嘴,懊悔她实在是太心急了。
她这个姐姐因为从小扮作男人,某些方面的敏锐度不是一般的低,但她也不敢过早点破,不然她这个心志坚忍的姐姐如果真的察觉到了,那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挥剑斩情丝。
孟歌环视着整个屋子里的剑谱叹了口气。
“你这好好的又叹什么气?”看孟歌这愁绪满怀的模样,素来疼爱妹妹的孟施也不敢再追问了,只是好笑地看着她,“好好,不管给谁看,你叫我穿什么我就穿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哥哥你真的准备和剑过一辈子吗?”孟歌咬着唇看着她,“我已经长大了,之前在前秦的公主殿下开给我的方子也很有效,我身体好很多了,你其实……可以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就像师父那样,和剑过一辈子有什么不好吗?”孟施笑了笑,捡起地上的剑谱,“你不用担心我,这就是我想要的东西。”
恢复女子的身份,她的确可以像寻常女子一样成亲生子,在家宅之中度过一生,但她却再也燃不起那样的火焰了。
北魏规矩森严,修行的女子要么进宁古塔要么被打死,要么……
孟施眸光微深,要么拥有许冰清那样离奇的增长境界的方法、卓越的家世以及为她保驾护航的父母。
但她都没有。
她有的只是那至死不渝的梦想和胸中那一股不平的恶气。
她一定要证明给那些冤枉她的人看,一定要向天争一个公道。
更何况这一届的中阶大典还给出了那样的彩头,她绝不可能放过。
“孟歌,”孟施的眸光有一丝怔忡,叫着孟歌的名字,“你还记得我们七岁时的事吗?”
“不记得了,”孟歌摇头,她记事很晚,五六岁时候的事只记得很小一部分,七岁的记忆更是有大段的空白,孟施小时候也带她看过郎中,郎中说是惊吓所致。
“是吗?你不记得也好。”孟施摸着妹妹的头,那样可怕的记忆只有她一个人记得也好。
但那份记忆中有着的不光是黑暗,更有明亮的灯火,照亮她今后一生的灯火。
“准备准备,我们去看灯会,”孟施看着孟歌笑了笑,“你不是说你和李大小姐约好了么?”
“嗯,”孟歌点头,跑出门外却又返了回来,“对了,莫华之前说也要和我们一起去。”
“他一个大男人去做什么?”孟施皱起眉头,但下一刻舒展开,“他这是想找个东吴的媳妇儿回来?那一起去。”
真是姐姐不急急死妹妹。
孟歌在门外哀叹了一声,但也知道这事她急没用,只得出门叫莫华准备去了。
……
……
夜色落下,汝阳城外的街道亮起万家灯火之时,世安院中睡了一个晚上加一个白天的嬴抱月终于醒了。
她睁开眼睛看着和她入睡前一样黑的天,开始思考她这是睡了几天。
随后端详了床边蜡烛的长度,推断出她应该只睡了一天。
看来她这副身体的恢复能力又提升了。
嬴抱月坐起身来握了握拳,发现全身又充满了力气,感觉一拳都可以打三个许冰清了。
这莫名的想法一出,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时听到门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醒了吗?还要不要再等?”
“还是让殿下睡,我留在这守门,你们先去玩。”这是姬嘉树的声音。
这是在等什么?
嬴抱月穿着寝衣赤足下床,推开了房门,把围在门外的一圈少男少女吓了一跳。
“抱月!”姬嘉树只觉眼前一花,连忙转身,同时不忘用身形挡住她,“你把衣服穿好!”
“哦,”嬴抱月抓过衣架上的外衫披在身上,好奇地看着像是十八罗汉一般围在她门外的众人,“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姐姐,你醒啦!”归离像小猫一样坐在台阶上,闻声扑过来,“那你可以陪我们一起去灯会了吗?”
“灯会?”嬴抱月想起昨日赵光说的话,“噢,是在今天的那个?我居然没睡过去。”
“我还以为你要睡过去,”姬嘉树转过身,“是我们吵醒你了吗?”
“我自己醒的,”嬴抱月摇了摇头,想起刚刚他那句留在家中守门的话,抬头看向归离,“既然醒了,我们就一起去!”
这一路上经历了那么多可怕的拼杀,之后的大朝会又风雨欲来,这群孩子们难得有机会放松一下。
“哦!”归离率先欢呼起来,归辰在一边嘴角也露出微笑,嬴抱月在一边笑着看他们,不知道怎么多个她,他们就能这么高兴。
“好,既然要去,等我们一刻钟,”然而姬安歌走上前,一手将嬴抱月拽入房间,和姚女官一起一边关门一边跟门外众人道,“一刻钟,让我们把这人整的可以出门再说。”
“姬小姐你手下留情……”初阶大典上叱咤风云的魁首毫无还手之力地被拖进了房门内。
一刻钟后,走在汝阳城的大街上,嬴抱月摸了摸头上簪子,还是觉得相当不习惯。
“前面就是灯会了,”换上了常服的姬嘉树走在她身边,含笑瞥了她一眼,指向远处耀眼如长蛇的灯火。
“那就是,”灯火闪耀在少女的眼中,嬴抱月微微一怔。这东吴的灯会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虽然五日一次,但因为今日正好是十五,比其他日子的灯会似乎更为隆重。
满月之下,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远处正可谓锦里开芳宴,兰红艳早年。缛彩遥分地,繁光远缀天。
“真漂亮,”她感叹道。
“是啊,”姬嘉树点头,看了一眼身边人轻声道,“很漂亮。”
意境很美,灯火也很美,但下一刻他却听见身边的少女端详着远处的灯火若有所思道,“就像火法第八剑一样。”
火法第八剑,火树银花。
火树银花不夜天。
这剑法倒也不能说不应景。
姬嘉树怔了怔点头,“是有那么一点。”
跟在这两人后面的姬安歌神情有些无语,就算再像,会有人在这种场合讨论剑法吗?
然而她没想到,下一刻她们的不远处,还真的响起了有人争论剑法的声音。
越来越激烈,甚至都要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