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再冷的冰雪,到了中唐都要融化。
中唐都城,衡阳。
中唐距离南楚不算远,再加上满大街都是走南闯北的商人,各路消息传递得更为迅猛。初阶大典结束三天后,南楚初阶大典上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已经在衡阳城内传得沸沸扬扬。
每家茶楼和酒楼都人员爆满,到处能看到抓住商机贩卖初阶大典战报的小童和绘声绘色演说每场对战的说书人。
在东吴要举办中阶大典的消息传来之时,更有有许多家书局连夜赶制了不少小册子。上面列出了各国热门选手的情报,甚至还煞有介事地分析了今年可能会成为“三鼎甲”的人选。
和初阶大典前两名魁首和亚魁会获得最多关注不同,中阶大典最受人关注的人选扩充至三位,也就是最光彩夺目的前三名。
中阶大典的第一名自然也被称为魁首,但第二名不再被称作亚魁,而是被称为亚首,第三名则被称为花首。
虽然不是第一名,但中阶大典和初阶大典的含金量完全不同,能排入前三,在三十岁以下的修行者中都足以被称作“首”,所以前三名的称号中都带首。
三首集聚,就是中阶大典每届最受人期待的“三鼎甲。”
当然如今中阶大典都尚未开始,那些临时赶制出的小册子上的人选大多是将传言凑合凑合捏在一起的推测。但就是这些猜测和八卦却大受热爱八卦的中唐百姓欢迎,销量一时间十分火爆。
每间茶楼和酒楼,都能看到人们将这些小册子摊在桌上大声评头论足,停留的最多的几页,某过于几位战国六公子……还有某位前秦公主。
当然,在众公子之前这些小册子第一页写的人选自然还是他们中唐的继子宋谦。
不管宋谦在初阶大典中拿到多少名,这里毕竟还是中唐。
只不过看到册子上列的宋谦的战绩,商贩百姓们还是会不由自主看向衡阳城外一栋最高的楼,悄悄感叹上一声。
“三殿下修行才能是不错的,但要是有他叔父一半的才学,这魁首肯定是咱们中唐的!”
周围有大胆商贩拍着大腿道。
“嗨!要是渔阳王有修行的才能,哪怕能登上神舞境都够用了,何愁中唐不兴啊!”
这就是中唐。
中唐虽然没有多少高阶的修行者,但中唐人却总是格外的自信。
而他们自信的来源,就是那栋临江而建的高楼,和高楼之上的那个男人。
前秦贵阳城内最高的一栋建筑除了御祷省外是千金阁,而在中唐衡阳城内最高的一栋建筑,除了王宫之外,是建在江边的一栋高楼。
此栋楼名为风雨,二十几年来,见证着这个山海大陆最为富庶国家的风风雨雨。
年过四十的中唐王宋德明此时就站在这栋楼下,仰望着他父亲上一代中唐王所书写的“风雨楼”的牌匾,眸光微深。
下一刻他抬起头,看向楼顶端凭栏远望的一个男人的身影,深吸一口气踏入楼中。
宋德明本身是等阶五神舞境的修行者,在六国君王之中除了东吴王赵暮人,他境界算高的。
但他走到楼顶尚未出声,站在栏杆之后境界比他低上一阶的那个男人就已经察觉回头,向他躬身一礼,“陛下,您怎么来了?”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还是叫我王兄就好。”宋德明眯起眼睛看着身前有着远高于他境界的敏锐的男人,叹息道,“你何时才能不和我那么见外,斋弟。”
“或者我叫你琼华君或者渔阳王你更习惯一些?”看着眼前弯着腰没有起身的男人,宋德明沉声问道。
“后面两个哪个都可以,唯独第一个不合适,”中唐琼华君渔阳王宋斋直起身来,温和地笑着看着面前的亲兄长,“不管有几人在场。陛下,君是君,臣是臣。”
“君是君,臣是臣么?”宋德阳眯起眼睛看着面前站在栏杆后的男人。
男人三十岁出头,身材圆滚滚更穿着一件可笑的绣满铜钱的袍子,站在烟雨之中没有半点高士的风范。更像是个走南闯北的胖商人,或者世家里养废了的不能修行的老儿子。
然而在男人富态的脸上,唯有那双眼睛,明亮得让人难以直视。
漆黑如深潭,藏着无数的秘密和睿智。
这是他身上唯一无法掩饰的地方。
但宋德明知道,在中唐的那些重臣面前,这个男人连眼神都可以改变,变得唯唯诺诺懦弱无用。
每次当渔阳王无法告假半年被迫上一次朝的时候,宋德明一低头就会看到他弟弟站在众臣之中又演出了这样的眼神。
宋德明抬头看向风雨楼外的烟雨,恐怕只有这个男人站在这里之时,他才能卸去伪装,露出他真正的眼神。
属于即便不到神舞境,但依旧惊才绝艳让人不得不服的战国六公子之一,中唐琼华君的眼神。
“算了,你叫什么就叫什么,”宋德明叹了口气走到栏杆边的男人身边,上下打量着他皱起眉头,“你是不是又胖了,都说了让你少吃一点了。”
“最近因为一些事情,不得不尝点,”宋斋眯眼笑起来。圆润的脸庞让他看起来有些憨厚,男人拍着自己的肚皮,“再说了,我还是胖点好。”
听到这话,宋德明神情愈发复杂。
只因他的这位弟弟,年轻时并不是这般模样。
琼华君宋斋,在当年还是中唐二殿下的时候,是衡阳城内有名的风流才子。他从小肤白貌美长得就像一个女儿家,是南方一等一的俊俏公子。
坊间的一些小报经常把他和南楚的姬墨,东吴的赵暮人相比,这三人被评为南方最好看的三位公子。
但一切都终结他们的父亲去世,他作为长子登上中唐王位,而宋斋被封为渔阳王,继承了风雨楼之时。
宋德明其实心里很清楚,单论才干和智谋,宋斋远超于他。
当然他也是个人,他不可能不嫉妒,按照君王正常的忌惮之心,这份嫉妒甚至可以化为嫉恨。
功高震主声名远扬的王弟郡王。
这是从古至今任何君王都无法容忍的存在。
他知道中唐境内有不少世家,甚至其他长城内五国中有无数人一直等着看他们兄弟阋墙。
等着看他心中的嫉恨无限膨胀,亲手杀了他这个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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