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牛乡已经没有去桑家村的车了,唯一的方式就是靠两条腿走路。
史晓峰打听去桑家村的路,几个村民都直摇头,说桑家村是青牛乡最偏远的村子,要翻越两个山头,山路极为崎岖,你一个外乡人去哪里干什么?
史晓峰笑笑,拔腿向山上走去,他连新月村那样与世隔绝的地方都去过,还有什么地方不敢去?
山路果然极为崎岖,但史晓峰脚下如飞,两个多小时就走完了村民说要走上大半天的路。
眼前就是桑家村了,居然是一处山清水秀,风景如画的美丽山村,颇有几分新月村的味道。
三三两两的村民进出村子,每个人见了史晓峰都现出诧异之色,显然是村里极少有外人来到。
桑小媚已告诉过史晓峰,爸爸的名字叫桑一海,可史晓峰打听这个名字,却无一人知道,每个人都摇头,说从没听说过村里有个叫桑一海的。
史晓峰又打听白发鬼叟,大家更是不知所云。有人指点他去找老村长,说老村长也许知道你要找的人。
史晓峰找到老村长家,白发苍苍的老村长笑呵呵地说:“你算问对人了,这个村子除了我以外,没人知道桑一海是谁。”
老村长请史晓峰坐下,听他慢慢道来。
桑家村因地处偏僻,交通不便,向来极少有外人嫁入村子,村里的年轻人也耐不住寂寞,纷纷外出谋生。现在全村只有三十多户人家,百来人口,大多数人都姓桑。
桑一海就是老村长幼时的玩伴,从小足智多谋,是村里的孩子王。但在他11岁那年,家中遭遇巨变,父母都在一场瘟疫中暴病而亡,桑一海一夜之间成了孤儿。
瘟疫过后,一个远房叔叔来到桑家村接走了桑一海,他这一走就是三十多年。
有一天,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带着一个小女娃娃来到村里,没人知道他是谁。他找到老村长家里,老村长才知道他就是三十多年没见的儿时伙伴。
据桑一海自己说,他这三十年经历坎坷,也有一些奇遇,学到了一些特别的本事。但老村长问他做什么职业,他总是闪烁其词,不肯明说,只说自己中年得女,想带女儿回家乡看看,让女儿知道父母的根在哪里。
老村长讲完了,才想起要问客人的来意。
史晓峰从包中取出骨灰盒,说:“我把桑一海带回来了,他生不能回故乡,死后希望叶落归根,我是受他的女儿所托,带他的骨灰回来入土为安。”
老村长万没料到桑一海已不在人世,愣了片刻,接过骨灰盒,心中颇有些伤感。
很快,老村长抬起头来,说:“我们这穷山沟里别的没有,就是土地多,村里几百年都实行土葬,用地也没有任何手续,我明天就安排人员把骨灰盒下葬。”
史晓峰说:“老村长,我远道而来,目的不是简单地埋个盒子,我希望能为桑一海建个像样的墓,用好一点的石材做墓碑。”
他学了桑一海的点穴绝技,等于是他的隔代弟子。又觉得白发鬼叟算是一代武林怪杰,死于非命,于情于理都应该将他厚葬。
老村长犯难了,说:“村里条件简陋,下葬一般都是简单地造个坟堆,你的要求恐怕……”
史晓峰说:“老村长,我不怕多花钱,但求墓地建造得满意,能够让后人有个寄托哀思的地方。我是外地人,一切都不熟悉,这件事只有拜托你了。”
老村长说:“好吧,我尽力而为。照你说的,选用好一点的花岗岩和大理石,要从外面运进山来,耗费时间不说,这材料加工钱,怎么也要一万多块……”
桑家村闭塞落后,村民生活简朴,对他们来说,一万多块已经是很大的一笔钱,老村长生怕吓着客人了。
史晓峰说:“这样吧,我出三万块钱,你用最快的时间把墓建好!”
老村长又惊又喜,说:“用不了,用不了这么多钱……”
史晓峰说:“有多的,就算我捐给村里吧。我不能在桑家村久留,只求尽快完工。”
他从包里取出一万元现金,放在桌上,说:“我先付一万订金,等完工后再付两万元。”
老村长下了决心,说:“我吃了中饭就带人下山去买石材,请工人,两天,最多两天,保证完工!”
史晓峰说:“好吧,我就等两天。老村长,村里有住的地方吗?”
老村长笑道:“我家倒是有多的房间,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住我家里好了。”
史晓峰说:“那最好,给你添麻烦了。”
老村长摆出酒菜,要和史晓峰小酌几杯。他的女人和孩子都出远门了,乐得清静。
“山里人家自酿的劣酒,贵客远道而来,我招待不周,还请你多多担待。”老村长热情地为史晓峰倒满一杯酒。
史晓峰举杯,一饮而尽。这酒确实口感不佳,但史晓峰本不好酒,也品不出酒质的好坏。夹了一块腊肉送进嘴里,倒是肥而不腻,瘦而不柴,浓香爽口。
史晓峰胃口大开,和村长频频碰杯,将一盘腊肉和一盘野菜吃的干干净净。老村长见客人吃喝痛快,十分高兴。
收了桌子,老村长马上叫上几个小伙子,下山去干正事。史晓峰酒劲上头,进房倒头就睡。
一觉醒来,天色已晚。等了一阵,老村长终于回来,说下午去青牛乡走了一趟,请到了工人,但所用的石材须得去xl县购买。后天早上,工人会带着石材和工具上山,在村里就地施工,保证一天完工。
吃晚饭时,老村长喝了几杯,心里高兴,和史晓峰称兄道弟起来。
他迷糊着眼睛,大着舌头说:“史兄弟…你,你和桑一海非亲非故,千里迢迢送他的骨灰回来安葬……这种义举实在,实在令人佩服……”
史晓峰说:“桑老先生和我有师生之谊,晚辈做这点小事,实在不值一提。”
老村长又说:“桑一海和我同年,也不是太老……他,他怎么就这么早,就去了……”
史晓峰沉吟片刻,心想此事说来话长,牵扯太多,还是不必实说。便说道:“桑老先生是旧疾缠身,久治无效。唉,令人惋惜啊。”
老村长喝下一杯酒,长吁短叹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