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晓峰斜倚在出租屋的“睡榻”上,仰脖灌下半瓶啤酒,将空酒瓶往墙角随手一扔。
所谓“睡榻”,其实是他用出租屋内的几块沙发软垫,铺在地上改装成的睡觉工具。他就这样半死不活地不知躺了多久,身边堆满了空啤酒瓶和桶装方便面、饼干、瓶装水。
他眼睛里布满血丝,头发蓬乱,下巴上密匝匝的胡渣子不知多少天没刮了,原本一张俊朗的脸庞变得像劳改犯一样,自己照镜子都不由自主生出一阵嫌恶感。
史晓峰本不是懒人,更不是颓废之人,他变成这个样子只因为两件事:一,初恋女友和他分手。二,大学毕业后找的第一份工作丢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叫了一句:“他姥姥的,我一个堂堂的名牌大学mba,竟然沦落到这个地步?!”
史晓峰家境贫寒,至今仍是个无房无车无存款的“三无吊丝”,但他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相信凭自己的本事必能改变命运。要在一个月前,打死他也无法想象:我现在会是尼玛的这副德行!
相比失业来说,失恋带来的痛苦并不如预料中那样深。大学女友和他的感情两年来一直不咸不淡,甚至还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但毕竟是初恋,人们总喜欢给它加上“青涩”、“朦胧”、“纯真”之类的修饰词,好吧,就用最后一口酒来隆重葬送我的初恋吧――史晓峰举起酒瓶,仰脖欲灌下最后一口酒,才发现酒瓶已经空了。
靠,失恋都不让我尽情发泄!这可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恋爱啊,就落得个灰头土脸的下场,竟有人说我“命犯桃花”,享尽齐人之福……他姥姥的,简直笑掉人的大牙!
史晓峰又想:不过,在18岁那年的夏天,那一次无人知晓的绮丽艳遇,倒真有点像是“命犯桃花”呢。
他的思绪先回到二十年前,母亲带着幼年的他回老家探亲。同外婆、姐妹们闲聊时,她们说县城外三十里一座小庙中,有个瞎子算命很灵,人称“半仙”。
外婆和姨妈们没有文化,母亲却上过中专,在那个年代算是女性中的知识分子,听了一笑置之。几个姨妈硬拉着母亲去拜访“半仙”,说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走一趟。
不管姨妈们用多么崇敬的词语形容“半仙”,幼年的晓峰只觉得他脸上纵横的沟壑和不停翻着的白眼太可怕了,再多看一眼就会控制不住哭起来。
半仙才说了几句,母亲脸上满不在意的神情就慢慢消失了,竟然神色凝重仔细倾听,还不时点头。等半仙说完了,母亲使劲拽住百般不耐的儿子,说:“师傅,您算的太准了!麻烦您再给这孩子算算吧。”
半仙听母亲报了生辰八字,摸了摸小家伙的周身骨骼,嘴里小声念念叨叨好一阵,突然展颜一笑,说:“奇了,奇了,这娃娃竟是罕见的‘九格桃花命’,这一生注定是享尽齐人之福了,啧啧……”
母亲听得云里雾里,请半仙详解。半仙说你的儿子“命犯桃花”,本是羡煞旁人的好命,但命格中却又横生枝节,成年后会有很多的情感纠葛,又会有不少奇遇,与其说是“桃花运”,不如说是“桃花劫”!
晓峰当时还是个几岁的孩子,母亲和姨妈们听半仙这样说都笑起来,晓峰却摸头不是脑,不知她们笑什么。
最后半仙还借用两句诗给晓峰写了判词,当时晓峰自然不明白,等他成年后母亲曾讲解过,那两句判词是“只羡鸳鸯不羡仙,美人如花隔云端”。前一句意思很浅显,后一句晓峰仍不明白,母亲说当年半仙也未曾解释,只说是“可意会不可言传”。
一晃十多年过去,母亲因时刻念着半仙的话,担心儿子过早卷入是是非非,便从小严加管教。可怜的少年史晓峰别说走“桃花运”,连年龄相仿的异性都没见过几个。
不过他自幼聪明,不管是学习还是打架,都很少输给别人。18岁那年参加高考,竟夺得了家乡县城的状元,被省城w市的一所全国重点大学录取。
上大学的费用对于史晓峰的家庭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他不愿增加父母的负担,在拿到录取通知书的第二天就告辞父母,一个人去了省城的表哥家。他跟父母说想和表哥一起过暑假,释放高中三年“炼狱”生活的压力,实际上是想让表哥帮忙找点事做,自己挣学费和生活费。
这天一早表哥将他从床上拽起来,神秘兮兮地说快起来,哥给你找了份好工作,又轻松又赚钱!史晓峰问什么工作啊?表哥说你废什么话啊,跟我来就知道了。
史晓峰随表哥转了两趟公交车来到一幢气派的大厦,心想表哥真有办法。表哥说这幢写字楼里有三十多家公司,哥给你找的工作就是每天负责打扫一至五楼的卫生,并给其中的七家公司送开水。
晓峰倒吸一口凉气,说:“五层楼的卫生我一个人打扫,你要累死我啊?”
表哥说:“你小子身体壮健精力过剩,这点辛苦算什么?每个月有四百块钱,干不干?”
四百块钱!晓峰惊得说不出话来,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啊,就当是锻炼身体磨炼意志吧。
“干了!”他一咬牙道。
表哥笑道:“这就对了!”又拍着他的肩膀低声道:“你别以为这份工作很辛苦,每天还有美女看呢,你瞧――”,晓峰抬头看,前方一群时尚漂亮的年轻女人有说有笑地走过来,一窝蜂涌进电梯。
史晓峰看傻了眼,他长到18岁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漂亮女人。他讷讷道:“哥,她们…她们也在这里上班吗?”
表哥眉花眼笑:“傻小子你真有福啊,有一家很有名气的人体艺术摄影公司就在五楼,这些漂亮女人都是人体模特啊。”
“人体模特?那是干什么的?”
“唉,我的土包子表弟啊,你连这都不知道?来来,哥给你看看这个你就明白了……”说着表哥把他拉到楼梯拐角,从包里取出一本相册似的东西,四处瞅瞅没人才塞到他手里。
史晓峰打开才看了一眼就脸红心跳,吓得赶紧合上,颤声道:“哥,这…这不是黄色照片吗……”原来里面尽是些身材曼妙,全身赤*裸的年轻女人,或亭亭玉立于花草之中,或斜倚在小溪泉水之旁,或端坐于静室之内。
表哥笑完了腰,半晌才道:“黄你妹啊!这是人体*摄影,人体*摄影懂吗?这是艺术,傻小子!”
史晓峰把影集还给表哥,悻悻道:“要是艺术,你干嘛笑得这么银荡?”表哥捶了他一下,说:“你才银荡呢……别废话了,从明天开始就去上班吧。”
眨眼史晓峰已做了一个星期,每天累得腰酸背痛,两条腿如灌了铅一样迈不开步,回到表哥家就倒在床上,连饭都不想吃。支撑他做下去的念想一是到了月底可以拿到四百块钱,二是…二是真想再遇上那些漂亮女人,这些天怎么就再没见过她们呢?
史晓峰忽然面红耳赤起来,方才他脑海中又出现了表哥那本影集中那些光着身子的漂亮女人……由于严格的家教,他从小几乎没有接触异性的机会,但进入青春期的少男开始有那种朦胧的燥动,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谁也控制不了。
“喂,小子,你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动春心了? ”表哥真不厚道,一有机会便要取笑他。晓峰拉被子蒙住头,含混道:“胡说八道……”
又一个星期过去,这天史晓峰尤其累得厉害,一连工作6个小时后偷空坐下来喘口气,心里暗骂:“这些所谓白领看上去衣着光鲜,个个斯文有礼,一进入大厦就原形毕露,随地吐痰乱扔垃圾……”
牢骚归牢骚,今天的工作必须做完,天都黑了,不知8点钟前能不能回家吃饭?晓峰叹了口气,坐电梯上五楼,挨个收取放在门口的热水瓶,然后要全部送到一楼物业办公室。
咦,怎么还有一间办公室亮着灯,门也敞开着,这个时候应该所有的公司都下班了啊?史晓峰寻思着,走过去准备关灯关门。
走近了看清门楣上的标牌他突然面红耳赤,这,这不就是那家人体*摄影公司的办公室吗?难道…难道还有模特没下班?
门口没有热水瓶,史晓峰楞了一会敲打敞开的门,大声道:“里面有人吗?马上要断电了!”
没人回答,晓峰鬼使神差般走了进去,确实空无一人,但里面还有一个小套间亮着昏暗的灯光。他又往里走,心头怦怦乱跳。
进了小套间看见的第一个景象让少年目瞪口呆,口干舌燥――是眼花了吗?躺椅上竟然,竟然横卧着一个全身赤*裸,身无寸缕的年轻女人!
女人相貌极美,杏眼桃腮,端鼻丰唇,但雪白光滑的肌肤和美妙的胴体曲线,几乎使人忽略了她的美貌。
女人年约二十五、六岁,这个年龄的成熟女性,对史晓峰这样情窦初开的少男有着无可抗拒的杀伤力,他只觉脑中一片空白,竟然呆呆地无法移动身体。
女人见有陌生人闯入起初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