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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早就从前世的惨痛教训中得出了不能将自己的生死依靠外力的结论,他这样安排不仅仅是要救出无数的抗日将士,其中自然也包括他和兄弟们。
周文可不敢相信现在这些民国大佬们的底线,毕竟现在跟原来历史已经有所不同,谁知道指挥这场大战的指挥官会不会又是一个唐上将之流的人物。
所以他也要给自己安排一条退路。
这里就有人会说,既然佣兵团是按照特种兵的战术思路进行作战,怎么还要从北方的山西大老远赶到南京来参加这种以命换命、血肉磨坊似的消耗战?
要知道,几十万人就拥挤在一个城市几十平方公里的区域内相互绞杀,几乎每一条街道,每一栋建筑都是双方殊死搏命的战场。
四面八方都是炮弹和炸弹在肆虐,天空中子弹密布,几乎没有能够发挥佣兵团特种战的空间。不知什么时候一颗小小的流弹和一发炮弹,就能将佣兵团这些千锤百炼又身手高超的兵王带走一个或几个,会让周文和整个佣兵团伤筋动骨和痛彻心扉,完全不值当。
其实周文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其中一个原因是要安校长的心。
你想想,不惜将千年古都毁于战火也要跟日军死磕到底的策略是你提出来的,结果等大战开始的时候你小子却是躲在后面,看着本校长的嫡系精锐跟小鬼子以命换命,这有些难以让人信服和有纸上谈兵之嫌。
周文要带队参与这场大战就是要增强校长的信心和决心。毕竟周文跟日军的战绩在那摆着呢,歼敌上万的数字可不是吹出来的。
但最主要的原因,却是周文现在未雨绸缪的救援计划。
如果真的出现了历史上那样,几万甚至几十万军民被困在将江边无法撤退的情况,这个救援行动的组织和动员就需要有一个运转高效的指挥机制和指挥官。
而这个指挥官只能是周文本人,其他任何人都不合适。
先不说周文本就是二团和江防大队的最高指挥官,有他在必然就能对这两支部队做到令行禁止。
但主要还是行动开始的时机掌握必须跟战役司令部的决策同步。
这个时机可不能出丁点儿差错,不然不但起不到救援的作用,还有可能动摇守城将士的军心,有畏敌逃跑之嫌。
只要看看历史上的斯大林格勒战役和后来的格罗兹尼巷战的那些触目惊心的伤亡数字,任何人都知道这种以城市为依托进行的大规模巷战是异常残酷的。
随着时间的流失和每时每刻都面临的生死考验,会给敌我双方的官兵带来巨大的压力,从而对上到指挥官下到普通士兵的决心和意志产生影响。
本来计划守两个月的,也许只守了一个月,指挥官就有了撤退之意,又或是日军承受不住巨大损失,暂缓了进攻的力度,让我们又多坚守了一段时间。
总而言之就是,战场情况瞬息万变,不是你计划如何就能如何的。
那么,守多长时间,守到什么程度,是不是一直守下去,还是守到两个月就撤,这些都是由战役指挥官来根据战场形式做出决断。
而下达撤退的命令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届时敌我双方在断垣残壁、疮痍满目的城市中犬牙交错,很多局部战场其实已经相互隔离,独自为战,你怎么能及时将撤退命令下达给每一支部队?
而且哪支部队先撤,哪支部队掩护,都必须要有计划和预案。
但是这些,周文都不敢保证哪时的指挥官能不能做到。而且以这些民国大佬们的能力和秉性,周文觉得做不到的可能性会很大。
历史上南京守军因为司令官下达的撤退命令太过仓促,又没有什么可行的撤退计划,加上唐某人乘船先逃了,最终撤退变成大溃退的惨剧就有可能再次上演。
所以就必须有一个有足够身份,能够随时参与到决策层的人来把握这个救援行动开始的时机。
而这个人,必须,也只能是周文自己。
先不论官职的大小,就凭着南京保卫战的整个战役思想是他提出来这一点,校长也必然会将他安排进司令部的决策层。
更何况,周文对日作战的战绩和经验旁人都难以望其项背,只要战役指挥官不是个傻子,必然会对周文有所倚重。
而以周文善于洞察人心的超强能力,就能随时掌握战役指挥官的心理动态,从而做出自己的判断和决断。
当然,周文想法是很好的,但到时候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校长到底会不会采纳他的意见?
这些周文都没把握。但他做出这些布局的时候也没瞻前顾后、有所犹豫。
他只是做好自己的事就行,到时候结局如何,就不是他一个人能够把控得了的。
唯有做到心中无愧而已。
……
却说长江公司的首航仪式虽然已经结束了好几天,但是这家新公司显现出来势力和背景依然还是上海商界的一大谈资。
当然,也有的商人却是等着看长江公司的笑话,其中就包括一家叫做福斯洋行的英国公司。
这天,位于南京路东段黄浦江边上一栋欧式洋楼里宽畅的办公室内,一个有着醒目鹰钩鼻,并且开始有些谢顶的洋人老者正坐在真皮沙发上轻轻摇晃着手中装着少量红酒的高脚酒杯。
看得出来,这个老者虽然一副悠闲品酒的样子,但是他游离的眼神却显示他现在的心思不在喝酒上。
他面前毕恭毕敬地站着一个中年华人,正等着这个老者的吩咐。
洋人老者仿佛不经意地用半生不熟的中文问道:“这么说毕先生已经把情况都探听清楚了?长江中上游的那些什么帮会都联合了起来,要对长江公司的货船下手?”
这个被称为毕先生的华人中等个头,身着普通的对襟短衫和长裤,脚下一双布鞋,看上去普普通通,毫无出奇之处。只是有一点,就是他全身衣着虽然都不是新的,但却是清洗熨烫得整整洁洁,就如他的头发一样,平顺工整、一丝不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