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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古拉不等周文继续追问,就恨恨地解释道:“您知道的,我们开餐厅的,平时或多或少都要给巡捕房一些好处,但他们同样是永远喂不饱的狼。所以在得知我要离开后,也想从我身上再咬下一块肉来。”
“这么说,威胁您的人里,有您的邻居、您的雇员、还有街道上维持治安的巡捕。恕我直言,您的世界好像全是敌人。”周文的话语好像是在开玩笑,但却带了一点嘲弄之意。
到了这时,周文已经基本确定,这个尼古拉有问题。
怎么说呢?
就好像你在生活和工作中总是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总觉得是别人对不起你,是别人的错,而且还跟大部分人都产生了矛盾。
那么,只能说是你的人生观和处世观出了问题,也就是说,你是一个非常自我和自私的人,基本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也不会去理解别人。
而眼前的这个尼古拉,周文判断他就是这一类人。
他认为这种极端自私的人,必然也是一个吝啬鬼,不是说他没钱,而是他舍不得出钱。
所以他准备结束今天的谈话。
“那么,很抱歉,尼古拉先生……”
“不不不,书生先生,请您听我说。”尼古拉看出了周文的拒绝之意,连忙开口插话,语气中带了点哀求。
周文很有风度地抬手做一个请的姿势,示意他继续说。
尼古拉知道,自己再不拿出吸引人的东西,也许就再也不会有人帮他了。
所以他单刀直入道:“一天5千……不,一天我给您1万。”
“是美金?”周文追问道。
尼古拉犹豫了一下,看了周文一眼,咬牙道:“是美金。”
周文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没想到尼古拉这个老头这么有钱。
一个吝啬鬼,愿意开出一天1万美金的价格,7天就是7万。
啧啧啧,这个尼古拉很有钱嘛。
而且从他的态度看来,恐怕他口中轻描谈写的威胁,实际上已经涉及到他的生命安全了,所以他还很急。
他很急,周文反而就不急了。
呵呵,这个生意可以考虑,但绝不只是7万的事情,还有文章可做。
这一瞬间,这个本来在周文心中印象很不好的尼古拉,瞬间就变成了周文眼中的一个大金主。
周文脸上挂着招牌般的亲和微笑,对尼古拉道:“尼古拉先生,您看这样行不行,由于我们双方都缺乏深刻的了解,今天这个委托合同可以不忙签订。”
“可是……”尼古拉有些急了,刚要开口说话,却是被周文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尼古拉先生,请您先听我把话说完。我的建议是,协议暂时不签,但保安工作却是今天就可以开始。等我们去了解了您居住环境的情况后,我们再来讨论合同的问题。如果最终没有达成协议,那么,这段时间的保安服务就算免费送您的。”
“毕竟,环境不同,我们派出的人员就不同。请您相信,我们是专业的,就要按照专业的程序来做,这也是为了更好的保护您和您家人的安全。”
尼古拉此时心中明白,眼前这个很有礼貌又很亲和的中国青年,怕是已经不满足一天1万美金的报酬了。
“上帝啊!看看我都是遇到了什么人呐!难道我的世界里全部都是吸血鬼吗?”
尼古拉心里虽然愤愤不平,但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主动权已经完全被眼前这个看似礼貌又很有亲和的中国青年完全掌控。
但他还想最后努力一下,就说道:“书生先生,我还是今天就想达成协议。当然,如果您觉得价钱不合适,我还可以考虑再增加一点。”
“不不不,尼古拉先生,中国有句老话,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想,我们最终会达成一个双方都满意的协议的,不是吗?”周文不紧不慢地说道。
此时的尼古拉看着周文那温文尔雅的笑容,感觉是在看着一个魔鬼在微笑。但他现在别无选择,只能点头答应。
……
这个时期,上海的白俄人数大约有三万多人。
这些白俄绝大部分分散居住在原法租界的中部,即霞飞路和马斯南路一带。另有一小部分则住在公共租界范围之内的虹口一带。
而尼古拉的紫玫瑰餐厅,就坐落在虹口熙华德路的东段。
熙华德曾任美国驻沪领事,1863年他曾提出虹口租界扩展方案。公共租界为了纪念他的丰功伟绩(实际上是掠夺中国土地的强盗行为),以其名字命名了这条长度4百来米的街道。
此时,一辆黑色轿车从街头缓缓驶来,在紫玫瑰餐厅的门口停下。
距离餐厅不远的一个小巷口,有几个年轻的白俄人嘴里叼着烟,正在聊着什么,突然就被这辆轿车下来的人吸引了注意力。
“嗨!维克多,你看到了吗?我们的伯爵大人恐怕是找到了好帮手。”
几个年轻人中,一个满头短发,脸上有一道刀疤的高大青年则是瞅了一眼轿车上下来的尼古拉以及他旁边的一个年轻西装华人,注意力却是集中在同时下车的另外三个华人身上。
只见那三人都是穿着类似于夹克的黑色制服,左手手臂上有个图案臂章,距离远了有些看不清楚,其中一人身形特别高大魁梧,但是模样却很年轻。
关键是,他看见了这几人腰间的枪套和黝黑的手枪枪炳。
而且,他从几人不经意扫过来的目光中,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好像有些麻烦啊!”这个叫维克多的疤脸白俄青年嘴里喃喃自语着,叼在嘴角的半截香烟随着他的声音在上下跳动,而他眯起的眼睛却是没有害怕之色,反而是眼睛缝隙里闪过了一道凶光。
而此时站在尼古拉身边的周文,正在打量着这家餐厅的大门口。
只见餐厅的漆红色大门紧锁着,但是两边临街的几扇玻璃窗已经完全破碎。地上都是玻璃碎片,而里面临窗的纱布窗帘也被人撕扯了大半,残破的边角在风中摇曳着,散发出一种衰败的气息。
尼古拉叹息一声道:“书生先生,您看到了吗?这些就是我那些好邻居们干的,他们巴不得搬空餐厅里的每一张桌子和椅子,厨房里的餐具也早被他们偷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