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大内。
曹正淳肩膀上扛着小黄猫,施施然从孙贵妃的宫里走出来,心情不错。
最近修为再有突破,已经可以用精神这种更神奇的视角,观看普通人肉眼凡胎看不到的地方,这孙贵妃怀的正是龙子。
真好。
对于一个家族来说,孩子就是希望。特别是皇家,上上下下有千千万万的人围着转,他们也有自己的家族孩子。
若是皇上没有龙子,他们就该担心自己百年后,家族会不会还在,辉煌还能不能持续下去。
当然,随着日子临近,这些天宫里宫外不时都有各种各样的意外,甚至有些人已经忍不住直接派人往宫里探索。
还好,他的武功还凑合,而且比较闲,基本一天到晚都关注着各种突发情况。
目前为止来的人都被送到刘公公那里接受东厂最高规格的款待,虽然来的都是死士,但还是有几人忍受不住折磨。
这不,最近几天东厂声威大涨,连续将几名内阁大学士抓住,将刘建、谢迁这些名流,两朝元老查办。
随着权势日益嚣张,刘督主吹毛求疵地挑官员们的细微过失,四处派出校尉,远近侦探,还不许别人相救说情,甚至专作威福,把亲信宦官派往各边塞镇守。
可以说,东厂已经成为悬挂在天下士绅头顶的利刃,一把随时会落下来的铡刀。
“义父!”皮啸天赶过来作揖,问候道。
在宫外可能是东厂势大,但在宫里面,他这个义父却是所有太监和内侍最害怕最敬畏的存在。不管你在什么地方,不管你做什么事,不管什么时候,似乎他都在。
【曹总管,他在看着你!】这句话似乎成了宫里所有人的心魔。
“什么事?”曹正淳笑吟吟道。
曹公公自认为自己一直是一个礼貌友善的老人家的。
“禀报义父,那神侯的心上人素心姑娘,在服下第二颗天香豆蔻之后,身体已经恢复如初。近日里护龙山庄对于刘公公迫害百官之事,几无任何应对。
甚至有传言,神侯沉迷那犯人女子,不可自拔。
如此以来,百官无首,甚至还有官员御史上书,要求陛下立刘公公为九千岁!”皮啸天快速说道。
看看如今的东厂的声势,几乎是盖压天下,人人谈刘色变。
曹正淳不以为意,反而笑道:“这人啊,世事无常,有时候明明赢了,反而却是输了。有些人呢,明明输了,却会是笑到最后的人。”
皮啸天有些不懂,不过这些天他作为大档头赚了不少钱,心情不错。
“另外江湖上还发生一件大事,那护龙山庄的地字第一号归海一刀,不知道哪里学的邪门刀术,已经疯魔,在江湖上大开杀戒,连杀三位武林名宿:麒麟子、剑惊风、了结大师。
以少林为首的正道大派已经下发‘武林追杀令’,必杀那一刀为后快!
之后少林借此发难,言护龙山庄的地字第一号密探不能是一个杀人犯,请神侯秉公处理。
神侯只回一句话:江湖事,江湖了。
这样一来,偌大的护龙山庄如今只剩下铁胆神侯一人支撑,估计要完。”
皮啸天笑着说道。
以前和护龙山庄斗,每次都吃瘪,但自从认老祖宗,一切似乎都变得不一样,舒服。
听完这话,曹正淳神情严肃,不但没有半点喜悦,却心中大寒。
这个朱无视,心也太狠。
这才是真正的人杰,谈笑落子,看所有人以命相搏,就算那人是他养育培养了二十多年的义子义女也毫不在乎。
“啸天,听我一句话,若是不想暴毙,退下来。回宫里做个闲散职位,有老祖宗护着,咱们还能过一过好日子。”
沉吟一会,善良平和曹正淳对着义子劝道。
皮啸天诧异。
如今东厂如日中天,他这样的大档头每天收的金银财宝都能数到手软。等过些时日护龙山庄一倒,文武百官都将在他的屠刀下瑟瑟发抖。
那真正的好日子不就来了?
这个时候退下去,是嫌弃富贵的日子不够多,还是嫌弃别人奉承讨好的不自在,不是煞笔吗?
沉默片刻,皮啸天为难道:“义父,我考虑下。”
曹正淳摆摆手:“下去。”
“是!”
和义子告别,曹正淳并没有多少心绪的波动,背着手,慢腾腾往自己的小院走去。
宫殿奢华,在夕阳的洒落下照出斑驳的光影。
风吹得夕阳仿佛在流动,飘动的云絮映衬的天空更高,更蓝。
好一会渐渐到达小院门口,曹正淳望着自己的房屋中厅,已经热热闹闹地开饭,红润的脸上不自觉洋溢着笑容。
如今的他已经再和以前不一样,每次回家的时候,家里总有个小祖宗在看着家。这万家灯火,总有一盏灯为他亮着。
真好。
“喵喵~”
【圣火昭昭!圣光曜曜!凡我弟子!喵喵喵喵!】
来,大家跟我一去,嗨起来,接着奏乐,接着舞!
曹正淳:???
……
刑部,卷宗司,案牍库。
此库存放了正德三年之前二十年来所有的刑部档案,其中包括结案,未结案的大小案件十万三千四百五十二余件。
如此重要之档案资料,自然看守严密,保护完好。每日里都有专业人士巡逻上下,生怕这案宗有什么意外。
要知道,这些案宗有不少涉及当朝的大人物,说不定就有哪位顶尖大佬一时兴起过来调阅。
到那等重要时候,他们保管得好是本分,不好那就是大罪。
阮理就是今日的值守,和平常一样,做在案牍库的桌前,点起油灯,津津有味读着手中有趣的案宗。
他喜欢看那些所谓大人物伏法受罪的模样。
至于什么案牍管理,他倒无所谓。外面看守那么严密,进不来的进不来,能进来的他也打不过。
要想做好这大明的小吏吗,最重要就是三点:看得惯,看得开,看不见!
“嗖~”一道黑影闪过。
阮理充耳不闻。
“咚~”来人翻找资料推到了一座架子。
库房一静。
阮理无奈,起身,拿着油灯,上前大声道:“谁啊,怎么回事?”
突然,一个黑影出现在他面前,轻轻一敲,阮理两眼一翻,应声倒地。
好一会黑影终于翻找到需要的几十份资料,满意点头,随后飘然而去。
不一会,阮理换了个姿势蜷缩在一起,沉沉睡去。
第二日,整个刑部顿时热闹起来。
昨晚有江洋大盗,夜闯案牍库,打晕值守,最后生生毁去数千份案宗,罪大恶极。刑部立即发下文书,全天下搜捕。
整个刑部上下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悲愤和伤痛,大小官员,不自觉都忍不住咧开嘴角,捂着肚子,发出痛苦的哭声。
“哈哈哈~”
有些人甚至只能到教坊司、百花楼之类普通人厌恶唾弃之地,借酒浇愁,堂堂六部的大人,竟然混到如此地步,这是何等之惨?
没几日,内阁明白这刑部上下苦楚,还亲自发邸报嘉奖。虽然此次刑部丢失不少案宗,但认错态度端正,还保住了大部分案宗。
而且案件发生之后更是由案牍库管理:阮理大人,凭借出色的记忆,默写出十几份之多的案宗,劳苦功高。
据说那阮大人为了回忆案宗细节,每日需要喝整整十两的酒,而且还得有三个年轻少女帮其按摩脑袋,才能解除乏困和刺客打晕留下的后遗症。
其品行和道德,实在是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百官上下务必都得学习。
当然,这种大事,也没有在京城掀起任何波澜。
普通人光是生活就已经很累了。
……
护龙山庄。
“李太师到访护龙山庄,不知有何指教?”朱无视恭敬道。
李太师捋了捋胡须:“老夫这把年纪,三朝为太子太傅,本不该多管闲事。但我也视侯爷为入室弟子,今天有些话,我不得不说。
若是有什么不到之处,还请王爷多多包涵。”
朱无视笑道:“太师,您乃本侯的启蒙老师,有什么话尽管直言,不必客气。”
“哈哈~”李太师欣慰至极:“老夫有一个亲侄儿,在嵩山少林寺出家,法号了凡,王爷恐怕认识。”
朱无视颔首:“了结圆寂,了凡担任少林方丈,之前来我护龙山庄找过我。”
“哦,那了凡为了保护佛门之圣地,我华夏精神之瑰宝,与邪魔战斗,中刀负伤,你知不知道?”李太师继续问道。
“知道,但江湖事,江湖了。这是大明一直历来的规矩,我也不便处理!”朱无视淡淡道。
这老家伙,来者不善,他自然也不必给什么好脸色。
李太师严肃道:“老夫是来通知王爷,庄上若是窝藏了武林追杀令的目标,如不化解,必将酿成大祸啊!”
“谁发的追杀令?”
“是八大门派的掌门人,他们指天为盟,一定要捉拿归海一刀归案。此人凶残成性,他不配担任护龙山庄的地字第一号大内密探,更也不配担当御前五品带刀侍卫。
而且此事若是让那东厂奏报圣上,你护龙山庄安插一名暴徒放在圣上身边,是何居心,串谋行刺吗?
虽说归海一刀是侯爷义子,从小抚养教育长大,但古有名训,大义灭亲。
王爷身为朝廷重臣,应当机立断,以息武林之怨啊。”李太师语重心长劝道。
“多谢太师关心,本侯自当谨慎从事。”
“那老夫就放心了!哈哈哈~”
朱无视站在大殿门口,负手而立,静静俯视护龙山庄中心的巨大石雕,那是一头十丈多长的四爪石龙,威压霸道。
“义父,那些人太过分了,竟然还想来逼你交出一刀?”上官海棠出来气道。
“哼,侠以武犯禁。当一个人掌握了他自己都控制不了的力量时,自然会做出一些蠢事。
八大掌门如是,一刀也如是。”朱无视冷声道。
上官海棠大惊:“义父,一刀只是为了报杀父之仇而已。而且那少林主持了结已经当众说与他的门人弟子,他之死和一刀没有关系。
但没想到‘了凡主持’却非要找他的麻烦,还纠结高手,结果大败亏输后,还不要脸发江湖追杀令。”
朱无视转身,冷冷看她一眼。
海棠神情一滞,从小到大,她从未见过义父这样的眼神,冷漠、无情。
“让一刀藏好,不要出来,否则谁也救不了他。”
“是!”
等了一会,上官海棠心中纠结,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义父,我们为什么要花费那么大代价抹去那曹阉狗的过去?
这样对那些被他伤害过的人公平吗?”
“公平?”朱无视笑道:“你觉得这世道是公平的吗?往往大家对这两个字喊得最大声的时候,这世上最缺的就是公平。
而且你知道为什么大家都疯狂追逐权力,地位吗?”
上官海棠想了想:“义父和我说过,规矩都是限制普通人的,而不是那些制造规矩的上位者,他们甚至有着规矩最终解释的权利。”
朱无视叹气:“是啊,力量,权利,这两个无时无刻不在考验着人性。
而恰好,我失败了。
曹正淳那里有第三天香豆蔻的消息,为了素心,我可以做任何事,包括玷污我曾经所信仰的一切。”
上官海棠犹豫:“义父,其他那些刑部案宗之类,就算我们不动,东厂也完全有那个实力。
我不懂的是你为什么要把我们护龙山庄的案宗都销毁掉。
以我们的保密程度,就算不销毁,那曹老狗怎么可能知道?”
“你太小看了这个能和我斗整整二十年的对手!他知道的,远远比你想象得多。为了素心,我不会容忍有万一的失误!”朱无视皱眉道。
至今为止,他一直想不通曹正淳是到底怎么排查出宫里安插的那些暗间,有些暗间他甚至埋伏了整整十几年,从来没有动过。
而且那些人的名字,更是只有他一个知道。
匪夷所思!
“行,下去,安抚好一刀!”朱无视不耐烦道。
这个义女,最近管得太多。
“是!”上官海棠深深看了义父一眼,无奈告退。
自从素心姑娘醒来之后,义父突然让她变得很陌生,甚至和她曾经认识熟识的那个忠肝义胆的铁胆神侯,一点都不一样。
他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充满着目的,甚至......有点可怕!
“怎么,还有事?”
“海棠告退。”
……
“唧唧~”
许久。
朱无视转身注视站在树枝上的百灵鸟儿,声音清脆,小巧可爱。
那曹正淳到底怎么了解清楚护龙山庄的事呢?
神侯是百思不得其解,甚至心里突然有个荒唐的想法:总不是这个小鸟在监视他?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