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揽了这唤作殷十娘的风情艳冶女子边走边调笑嬉闹。
身后那个黑衣如死人气色的小六子默默跟着,一语不发,头低的很低。
再往后不远,萧仓舒一脸戒备的走在最后,手中还暗暗的握了那腰间的短匕。
风雨之中,暗夜之下。他们死人保持着微妙的距离,远远看去,显得颇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苏凌和殷十娘就这样勾勾搭搭的朝前走着,便离着那座两层的木质建筑越来越近了。
一楼厅堂的光芒从窗户上射出,透过雨幕洒在院中。
周遭一丈见方,皆蒙上这氤氲的光芒。
苏凌人虽离着这一厅堂还有一段距离,可是满耳之中早已充斥了一楼厅堂内的喧哗声音。
有划拳行令的声音,有大说大笑的声音,有碰杯喝酒的声音,有身体碰撞桌椅发出的吱吱扭扭的声音。声音喧嚣杂乱,不绝于耳。
苏凌仍旧一副登徒浪子表情,心中却暗忖,原来这棠岭客栈中的住客,不仅仅是他和仓舒两个人啊。
正想间,他搂抱着着殷十娘已然迈上了厅堂的台阶。那殷十娘只伸出一根细长的手指,轻轻点了下虚掩的厅堂门。
听得「吱扭——」一声响,那厅堂的门便开了。
厅堂的灯火光芒,便再也毫无阻碍的涌了出来。
那门方开,里面所有的喧嚣吵闹之声刹那间停止,顿时变得雅雀无声起来。
苏凌眼前,厅堂内坐着、站着、半瘫倒着,各种姿势的人皆有,约莫有十五六人之多。
只是,这门被推开的一刹那,他们皆齐齐的转头朝着门口苏凌的方向看去。
所以这厅堂原本热闹的喧嚣才会在刹那之间停止。
这些人朝苏凌看去,有些还偷偷剜了几眼一旁艳冶风骚的殷十娘,见殷十娘的大半身体都快扑进苏凌的怀中去了,眼中更是多了几许眼红嫉妒之意。
然而无论是谁,又是何种眼神,不过只看了苏凌几眼,便皆又转回头去,刹那之间各种喧嚣声重又响起。
殷十娘转过头朝着那小六子嗔道:「你这没用的东西,平时病恹恹的也就算了,这位公子都进来了,为何还不快去收拾个敞亮的桌子去?」
这次那小六子倒也未推三阻四,脚下竟似生了风,麻溜的来到一处靠里的,离着那十几个喧嚣的住店客人稍有些距离的桌案前,将那桌案擦抹了一遍,扬起惨白的脸朝苏凌嘿嘿一笑道:「这位公子,您这边入座,这里宽敞,也安静些。」
苏凌倒是对这个位置十分满意,这才忽的一巴掌拍在那殷十娘的香/臀上,一脸登徒子的笑意道:「此处极好!极好!」新
殷十娘故意的娇躯一颤,勾人的笑道:「公子好坏啊......这便猴急了?酒还没喝,人倒醉了三分?公子觉得这里可以,十娘陪公子坐过去。」
苏凌和殷十娘刚刚坐下,萧仓舒这才气喘吁吁的进了门来,一眼瞅见苏凌满脸调笑的正坐在里面一张桌前,跟那殷十娘胡乱拉扯,整个人就快将殷十娘压在身下了。
萧仓舒脸上一红,直觉得实在有些辣眼,心中也是有气,暗想到,原以为苏凌是个正经人物,可未曾想离了营中却是这副模样,亏我璟舒阿姐还痴心于他,待毁了龙台见了我阿姐,定要将他今日所作所为好好跟我阿姐说上一说。
他如何想,苏凌自然是不知道的。可是苏凌眼角余光看到萧仓舒进来了,这才整了整衣衫,放开殷十娘,朝着他招手道:「小弟,这厢来......」
萧仓舒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一脸怏怏不乐的走了过去,坐在两人对面。
刚刚坐下,那小六子已然不知何时走
了又回来,手上托了一个大托盘,上面是四荤四素八个菜。
苏凌见那菜***人,提鼻闻去,香味扑面而来。
他跟萧仓舒赶了一天的路,一路之上只是对付了几口干粮,如今见了这好肉好菜,却真觉得自己饿了。
苏凌笑道:「果真是好饭食......还有什么好吃的,多多端来,本公子有的是钱!」
他这声音说的很大,整个厅堂都听得见。
他说完这话,当先抄起箸来,埋头开吃。
只是,他却不知道,他说完这话之后,那一旁的几张桌上喝酒行令的人中,有几人似乎有深意的对视了几眼。
苏凌不管三七二十一,只是埋头吃,吃了几口,抬头却见萧仓舒仍旧坐在那里,脸色难看,却是未曾动箸。
苏凌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暗暗好笑,表面上却似浑然不知,朝着萧仓舒笑道:「小弟,吃啊!这么一桌子饭菜,不吃多可惜啊!」
萧仓舒眉头一皱,颇没好气道:「不吃......不饿......你自己吃!」
他竟似连苏哥哥也不喊了。
苏凌只做不知,随他生闷气去,忽的夹起一块牛肉,朝殷十娘嘴边送去,调笑道:「小娘子......我也喂你吃一块如何啊?」
殷十娘却也不躲不闪,竟真就伸了雪颈,长了诱人的小嘴,将苏凌夹来的一整块牛肉全部吞了进去,还在嘴里含了片刻,方缓缓咽下。
苏凌哈哈大笑道:「小娘子这个样子......这小嘴却是着实让人怜爱啊......」
萧仓舒闻言,更是心里已然暗骂了苏凌十句无耻了。
那殷十娘娇滴滴的将头歪在苏凌胸脯上,扑哧笑道:「公子觉得好吃,便多吃点......不过可要留了肚子......不要吃太饱哦......以免待会儿回房时有更好吃的......吃不下了......岂不辜负了十娘的一片美意了......十娘就先失陪了.....去给公子瞧瞧炉上的酒温好了没有......」
说着她在苏凌身上又摩挲了几下,这才站起身来,款款的走了。
苏凌似乎是饿了,并未阻拦,那殷十娘走了之后,他便埋头吃饭。
萧仓舒正自暗气暗憋,忽的耳边传来苏凌的声音道:「仓舒......吃饭......我心里有数!」
萧仓舒猛地抬头,却看苏凌正端起一个大盅,脸埋在里面吃的正香。
萧仓舒猜想,苏凌定然是以大盅遮掩他的脸,低低的跟自己说话。
萧仓舒这才稍微消了些火气,拿起了木箸,有一搭没一搭的夹起菜,胡乱的吃些。
苏凌一边装作饿死鬼一般狼吞虎咽,一边偷偷的打量起厅堂中的人。
苏凌发觉,厅堂之中有十五人,皆是男人。
这十五个人分成了三桌,他左手边的一桌有六人,看样子四个人已经喝的有些不清醒了,一个人已然瘫倒在桌下,似乎不省人事了。
他正对的中间桌子,人数最多,足足八人。这八人便是厅堂中喧嚣噪音的主要来源。皆是大说大笑,毫无节制,更有几个喝的兴起,上衣半身***,***在外面,满身壮硕的肌肉。
虽然这八人大说大笑,可是苏凌一眼便能看出,方才左边桌的六个人应该与这八个人是一伙的,便不是一伙儿的,也是相识。
因为苏凌发现,左边这六人虽然坐在一处,可是无论是喝酒,还是有所动作,眼睛皆是看着中间这桌人的,而且中间这桌人说话起哄,他们也会时不时的附和几声。
苏凌的眼神从这十四人身上扫过,发现他们又三个共同的特点:其一,这些
人身后或手边都有兵刃,或刀或剑。由此可以推测出,这十四人当是会功夫的,至于功夫多高,苏凌不敢确定;其二,这些人皆是精壮汉子,浑身上下肉眼可见的强壮肌肉、剽悍身躯,想来都是些有把力气的人;其三,这些人长相各异,肤色也是有黑又白,个头有高有矮,但是长相却都有些许的凶戾,有几个人面容上还有一些伤疤,看面相与和善一点边都不搭。
苏凌对坐在中间的那个精壮男子更是多看了几眼。这个人除了强悍的体格之外,一脸的络腮胡须,脸上更是多了些许的阴狠之气,其余的人都是大说大笑,他却不然,只是偶尔出言说些什么,但声音也不大,苏凌坐在角落里,也听不真切。
与其他人比起来,这个人算得上是不苟言笑了。
不仅如此,无论这人举起手中酒碗,还是说话之时,剩余的十三个人都会相对静上片刻,待此人说完话后,这十三人才会先附和几句,然后继续大说大笑。
苏凌觉得,这是十三人似乎多多少少对这个络腮胡须的男人有些马首是瞻的感觉。
苏凌隐隐的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十四个人是一伙的,而他们的首领就是这个络腮胡子的人......
苏凌又观察了片刻,心中更加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苏凌眼神又转向厅堂右侧,却发现右侧极偏僻的一个角落里,竟还坐着一个男子。
此人从头到脚一身黑,头上带着一个斗笠,斗笠压得很低,遮住了他的半张脸,身后背着一个长条黑色包袱,不知道里面包的什么。
看身形,虽然没有那十四个人精壮剽悍,但也是扇子面的身材,双肩抱拢,颇为强健。
由于他所处的位置是最右侧的角落,厅堂内的灯光所照有限,虽然将整个厅堂几乎都照的亮堂,可是他那个地方却是光线最暗的所在,加上他一身黑衣,斗笠压得又低,苏凌尽力看去,也看不清楚他的容貌。
可是苏凌却可以断定,这个人是单独成行的,与那十四个人不是一伙的,而且根本不认识。
很简单,无论那十四个精壮汉子说笑些什么,或者举杯共饮,这个右侧角落的男子皆无动于衷,似乎恍若未闻一般,自顾自的自斟自饮,偶尔吃两口菜,不声不响,若不是苏凌观察的仔细,几乎都难以发现右侧阴暗角落之中还有这么一个人,单独一桌。
苏凌原想再多看一会儿,却听到一阵放荡的格格笑声从后面传来,由远及近。
苏凌抬头看去,却见那一身殷红纱衣的殷十娘去而复返,许是厅堂烛光晕染的原因,那殷十娘在烛光之下曲线一览无遗,更显的艳冶动人。
而她身后,那个面无血色的黑衣头戴血红海棠的小六子,佝偻着身躯,正抱着一大坛的酒。看样子他竟有些吃力。
殷十娘刚一出现,厅堂内的精壮男人们皆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有几个已然眼欲喷火,若不是有外人,怕是他们几个定然扑将上去,将殷十娘生吞活剥了不可。
苏凌偷偷看向右侧角落的那个黑衣斗笠男子,却见他仍旧头也不抬,一眼都不瞧这殷十娘,仍旧恍若未闻的自斟自饮着。
殷十娘似乎习惯了这些如狼似虎的眼神,倒也不躲不闪,任凭这些人盯着她看,那架势恨不得将她看光了才更好。
她纤细的手指上竟还挂着一个银色的小酒壶,便那样径自走到苏凌近前,朝他一笑道:「十娘去的久了......公子等急了......」
苏凌逢场作戏,嘿嘿一笑,眼中一副迷醉神情道:「是呀是呀,殷娘子不在我身旁,我这饭食都快吃不下了......」
说着竟又朝着殷十娘的腰间揽去。
萧仓舒看得真切,刚消了些许的气,
腾得又起,顿时脸红脖粗,只得一低头,装作吃饭。
苏凌一手揽了殷十娘,另一只手不老实,作势要朝殷十娘高耸的胸脯上摸去。
殷十娘却是扑哧一笑,用未挂着酒壶的另一只手,轻轻的在苏凌的贼手上一拍,嬉笑道:「公子怎生这么猴急......」说着,摇了摇那挂在指尖的酒壶轻声道:「这可是十娘精心为公子温的好酒呢?公子若不先尝尝,那十娘可要伤心了......」
说着竟真的是一副潸潸欲泣的楚楚模样,真是人见犹怜啊。
苏凌本就是做戏,生怕她真就任凭自己占她便宜,那自己真就没法收场了,闻听此言,这才哈哈笑道:「既然如此......那便尝尝殷娘子的手艺如何了?」
殷十娘这才又是一笑,将桌上的酒杯拿起,右手手指挂着的酒壶缓缓倾倒下来,苏凌顿觉酒香扑鼻,刚要伸手去拿酒杯。
那殷十娘却伸出白皙的手将酒杯握在手中,朝着苏凌魅笑道:「公子张嘴便是,十娘喂你吃酒......」
苏凌先是一怔,却也没有办法,索性唱戏唱到底,便真就长了嘴。
但见殷红的纱衣轻动,那殷十娘几乎半身躺倒在苏凌的怀中,玉臂几乎完全露在外面,轻轻一扬纤手,那卮酒缓缓自半空洒落,正好洒进苏凌的嘴里。
苏凌尝了这酒,心中一动,这酒却是甜的,但甜的并不腻,更是隐隐有些桂花的香气。
苏凌立时就明白了这是什么酒,忽的哈哈大笑,真心赞道:「桂花酿......江南的酒!果然是好酒!好酒!」
殷十娘闻听苏凌此言,稍微的怔了怔,方又魅惑一笑道:「公子果真久在风月场中,这酒只喝了一卮,便知是江南桂花酿了。」
苏凌一笑,刚想说话。
却听得「啪——」的一声,有人拍桌子站了起来。
苏凌和殷十娘抬头看去,却见站起之人正是中间桌上那个眼神有些阴狠的络腮胡须的精壮男人。
却见他一脸怒气的嚷道:「好没道理的殷十娘......那小白脸来了......便有江南好酒桂花酿......我们就只能喝寻常的酒......你是觉得这小白脸长得好?还要亲自陪酒?真是岂有此理!」
他这一嚷,身旁的十三个精壮男子也随声附和起来道:「对对!老大说的对!真是岂有此理......」
那络腮胡做了个安静的姿势,又恶狠狠的瞅着殷十娘道:「你......过来陪大爷我吃酒......若是陪的大爷高兴......今晚便叫你好好快活......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男人......长得好的,不一定好用!」
他这话刚一说完,他身旁的十三个人更是哄笑起哄道:「老大这话说的在理.....小娘子,快去陪我们老大吃酒!」
苏凌闻言,觉着这十四个精壮汉子实在无礼,虽然这殷十娘也颇有些放荡,但十几个汉子这样做,真就有些欺负弱女子的意思了。
他刚想说话。
却见殷十娘冲他笑笑,这才缓缓起身,朝着那络腮胡男人款款走去,一脸娇滴滴的媚态道:「大爷,莫要生气,十娘不是来陪你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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