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望满脸茫然。
但很快意识到青玄署里有位刘行令,莫非就是此人?
西门谙合反应最快,当即深鞠一躬,高声说道:“月满西楼极力配合青玄署降妖除魔,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月满西楼修士如何,百姓有目共睹,这位姜先生莫名其妙,突然出现在此,不仅构陷月满西楼,更扬言灭楼,刘行令当面,恳请主持公道!”
百姓们很有默契,顿时喧嚷声一片。
他们哪里知晓青玄署是什么,但西门谙合说得很有道理,百姓就是来给月满西楼鸣不平的,貌似来了位很厉害的人,百姓更要发挥余热。
哪怕是最弱的修士,在百姓眼里也可以是神仙,而除了百日筑基阶段的伪修士,正经的修士都会飞,都拥有神异手段,那么修士强于不强,在百姓眼里其实没啥区别。
百姓们只能从月满西楼对待刘玄命的敬意来判断对方很厉害。
所谓不知者无畏,他们直接要求刘玄命为月满西楼主持公道,再次群情激愤。
刘玄命安抚百姓,侧目看向姜望的大脸,说道:“你最好拿出确凿证据,否则便乖乖退走,莫要继续在此胡闹。”
姜望平静说道:“我正在找证据。”
西门谙合又跳出来说道:“我们楼主已经给你找人的机会,但你什么都没有找到,这才是事实,我们已经展现的很和善,可却不是你能任意欺辱的理由!”
李谀也正色说道:“姜先生,自始至终月满西楼都没有展露恶意,是你言语羞辱,才让得楼下修士反抗,若没有证据,非要找茬,我月满西楼也从来不会怕事。”
他们可谓站在了制高点。
刘玄命再次说道:“最后给你一盏茶时间,若依旧拿不出证据,我会亲自出手让你离开。”
苦檀有新晋澡雪境的修士很不易,若非惹下滔天祸事,他也不想让姜望直接夭折,可姜望要是执迷不悟,看着满脸愤慨的百姓,刘玄命无法坐视不理。
这是在给姜望机会,也是在给月满西楼机会。
不管是哪一方有问题,都得在盏茶间拍板。
但姜望深知盏茶的时间有点不够,得罪青玄署行令绝非好事,他也没有自信能打赢成名已久的澡雪境大物,可若退走,青袍和白袍修士就真的死定了。
他是来救人的,而非强势登场,又灰溜溜跑掉的丢人。
姜望看着刘玄命,说道:“我需要更多时间。”
刘玄命淡淡说道:“只有一盏茶。”
姜望笑道:“那就是没得谈了?”
刘玄命说道:“我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让你来谈条件的。”
姜望沉声说道:“两盏茶,只需两盏茶,我便能拿出证据。”
刘玄命尚未开口,百姓们就叫嚷了起来。
他淡然道:“显然,没人同意,给你一盏茶的时间便是极限了,我其实可以直接将你打退,但我没有那么做,你该明白是什么意思。”
姜望说道:“我明白,但我需要两盏茶的时间。”
刘玄命皱眉道:“只有一盏茶。”
姜望倔强道:“两盏茶。”
他们推杯换盏,来回拉扯。
刘玄命渐渐不耐烦。
姜望其实早就撑不住了,他没有自信能跟刘玄命打一盏茶的时间,推杯换盏的拖延战术也不可能长久,在刘玄命不再回话,甚至开始计数的时候,姜望决定放大招。
他微微闭目,又猛地睁开。
云气翻涌间,有刀芒从天而降。
刘玄命轻叹一口气,抬掌回击,直接把刀芒拍散。
但紧跟着姜望便吐出数百把刀子。
刘玄命手腕翻转,刀子雨被其又反推了回去。
好在姜望的脸是云雾凝聚的,受不到实质伤害,但刀子雨呼啸而过,也呈现出姜望满脸坑的画面。
随着云雾扭曲,那张脸又重新变得完整。
刘玄命平淡说道:“收手,否则我下一次便直击你的元神,若是稍有不慎,重了些,轻则跌境,重则痴傻,彻底与修行路无缘。”
他话落,便已指向姜望的脑袋,炁息流转,以作威胁。
姜望是有吓一跳的,但很快发现神国在蠢蠢欲动,隐隐有护住脑袋的意思。
很想笑,我根本就不是澡雪境修士,哪来的元神?
何况精神意识都被神国保护着,你要有能耐把神国打破,那我敬你是个强者。
姜望现在一点都不担心。
你可以打死我的身体,但打不死我的意志。
姜望自信加倍。
但他并未因此自得,要拖延两盏茶的时间,仍非易事。
他一边催促夜游神,一边再次蓄力斩出一刀。
这是完全不把刘玄命的威胁当回事。
堂堂青玄署行令大人,有了怒火。
没有杀意,只是控制着力量,重击姜望元神,让其陷入虚弱。
但攻击元神的力量好似石沉大海,没有溅起半点水花。
刘玄命顺势把姜望斩出的一刀拍散,眉头紧皱,他确没有想毁掉姜望元神的意思,但此般结果也显得匪夷所思。
洞冥境巅峰便已在养神,澡雪境神成,能够元神出窍,而修为越深厚,元神也就越坚固,除非姜望的修为更胜他,否则只能是生来便神魂强大,凝练出的元神自然就非同寻常。
怪不得年纪轻轻能够破境澡雪。
此为难得的天才。
只要没有半路夭折,便有望踏足澡雪境巅峰,甚至更高的层面。
可也正因年轻,姜望的心性仍需磨炼。
刘玄命打算好好给姜望一个教训,但又不能太狠,要是给弄废了,就得不偿失了。
呈现在月满西楼上空的大脸,终究也是需要神魂支撑,力量小了奈何不得元神,力量大了,又难以保证不会直接把姜望打傻,而攻击姜望的大脸就没有这些问题了。
他伸手就把姜望的脸抓散,等着那张脸再次凝聚的瞬间,又是一拳将其打爆,如此往复,虽然姜望感觉不到实质的疼,但看着就很疼啊。
这完全是一种精神折磨。
伤害不高,但侮辱性极强。
浑城侯府里的姜望,面色很阴沉。
谢吾行他们也能目睹遥远高空的大脸崩散的画面,但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看着姜望的表情,又不敢问。
而舒泥貌似很有代入感,下意识捂着脸,说道:“好疼......”
姜望脸瞬间就黑了。
必须得打回去才行!
刘玄命没有神国能汲取的情绪,也没有杀意,这顿打纯粹就是白挨的,姜望若想反击,唯一的可能就是变得更强。
姜望正襟危坐,表情严肃,他要开始表演了。
愤恨和杀意其实很容易被激发,姜望特地喝了杯茶,润润嗓子,当着整个酒仙郡修士、武夫和百姓的面,把青玄署行令贬的一文不值,用最恶毒的语言招呼,就不信他没反应。
他把声音扩大,让酒仙郡的人都能听得清楚。
此般奇耻大辱,只要是人,就很难坦然自若。
月满西楼里的百姓瞠目结舌,想着此人说的话,比我们还难听。
李谀和西门谙合等修士们更是难以置信。
那些恶毒的语言挥之不去,甚至脑袋里还在回荡。
莫说刘玄命,无关人等都受不住了。
姜望不当人子啊。
刚刚赶到的林澄知,很是心安理得的把别人送给他的‘赞誉’赠予了姜望。
浔阳候府里,看着微微喘气,仿佛意犹未尽的姜望,谢吾行等人僵在原地。
他们没有目睹画面,但最能听清楚姜望在说什么,尤其刘玄命的名字出现,柴彼等寻仙者直接吓得瘫在地上。
整个苦檀,有谁敢这么骂青玄署刘行令?!
姜先生疯了!
不,是姜望疯了!
谢吾行和宁十四面面相觑。
他们虽是没有柴彼等人那般夸张的反应,但心里的震惊更甚,此刻冒出相同的念头,姜望不想活了?
“啪啪啪啪......”
舒泥拍手叫绝,她也很想指着大人物鼻孔开骂,可就算在神都被保护的很好,能够肆无忌惮,但她又不傻,哪敢真的那么做,没想到姜望是真敢。
在旁边啃鸡腿儿的阿空露出迷茫地眼神。
小鱼则想着公子口才真好。
单琦玉率领黑焰军把腰背挺得笔直,但冷汗却簌簌而落。
浑城某家酒肆里,申屠煌面色铁青。
姜望该死!
四位镇妖使身子在颤抖,那是在压抑着滔天怒火。
饶是裴皆然胸有沟壑,也无法理解姜望此举。
看着申屠煌杀意汹涌,使得整个酒肆都在震颤,裴皆然默默喝酒,已经想到姜望被撕碎的场面了。
同样在注视月满西楼的萧时年,嘴角抽搐,他能根据以往姜望的表现,猜测其是有目的的,但敢这么侮辱刘玄命,属实是麻雀叨了牛腚。
月满西楼上空。
乌云如墨,卷集着狂风。
正似刘玄命此刻的心情。
他非圣人,纵而想着童言无忌,但心头火却层层攀高。
姜望天赋异禀?
未来能踏足澡雪境之上?
没了。
今时今日,此时此刻。
姜望没机会了。
杀意席卷着月满西楼。
百姓们瑟瑟发抖。
修士们体会更深,尽皆瘫倒在地。
哪怕是李谀也控制不住颤抖的身体。
他很茫然。
这位姜先生莫非脑袋有病?
否则怎敢此般侮辱刘行令?
怎会同莫家兄弟为伍?
甚至帮两个废柴出头,不惜做到这种地步!
姜望没管别人怎么想。
刘玄命被气成这样,确实有点搞大了。
但等夜游神把青袍和白袍修士找到,解决月满西楼的事情,再给他道歉呗。
想着刘玄命若知晓自己也是无可奈何,月满西楼的确背刺兄弟,又拿百姓做挡箭牌,也许......可能......会原谅他。
姜望终是放弃了把脸打回来的念头。
此乃识时务者为俊杰,绝对不是因为怂。
而且刘玄命受到的屈辱绝对要比直接打脸来得更狠,姜望觉得已经可以了,再打对方脸的话,场面就不好收了。
夜游神的声音及时响起,“我找到了!”
姜望精神一振。
要比预料中更快。
夜游神还是很行的。
他没有给刘玄命彻底爆发的机会,直接说道:“我现在便能拿出证据来!”
按照夜游神的指示,他第一时间挥刀,此城也是依山而建,月满西楼在山脚隐秘处,而姜望的刀落在高山断崖,有黑气顷刻席卷而出,携裹着两道身影腾空,摔在月满西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