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玖的脸色沉下来,“梁贼怎么会绕到平城?难道是俅人相助?”朔方的地势来之前她就跟郄举和几个参军商量过。
易守难攻的地势,只要架起吊桥,除非护城河水干,否则轻易的攻打不下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朔方才来得及向朝廷求援。
原以为这种局面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没想到梁贼竟然和俅人有勾结,暗中占领了平城。
这么一来,朔方就危险了!
潘聪点头,“潘某打探来的消息,梁贼是向俅人借的道。”
俅人所居住的地方由各色蛮夷组成,其中以俅人的势力最为强大,被推举为众蛮之首,所立国家号为俅国。
俅国面积不大,和夏朝紧邻,曾为夏朝附属。
先帝后期时,夏朝内政混乱,诸皇子王爷夺权,俅国趁机摆脱夏朝,成为独立国。
郄举粗声道,“俅人向来精明,凡事必先衡量利益,对他们有利的事情才会去做,没有利益的事情即便是亲爹求到跟前了都不会认。而且目光短浅,只能看到眼前的一亩三分地。肯借道给梁贼,某猜着一定是梁贼给了俅人足够的好处。俅人只顾得上吃眼前的肥肉,哪里会理会之后会不会和咱们夏朝交恶!”
郄举极看不上俅国的做派。
原本是夏朝的附属,仆人一样的东西,不但趁着夏朝内乱时叛主自立,现在竟然敢勾结外人对付原来的主人,这样的东西就该灭了!
阿玖忧心武旻那边,在刺史府坐立不住,起身道,“既然朔方危急,那本帅就不在此久留。本帅带着三千轻骑先行。郄将军留在这里整顿余下的人马,随后再押着粮草赶往平城接应。”
郄举领命。
阿玖又看向魏青,“魏将军身体不宜再赶路操劳,就留在这里和郄将军一同过去。”
做好安排,阿玖出城,点了三千轻骑,带着白非凡和庞立两位参军赶往莞城。
武旻作为先锋官,按规矩,最多只能领五千兵马。
但当时朔方告急,昭帝和朝中大臣考虑到一时半会可能选不出主帅,怕耽搁了朔方之事,就给了他五万兵马。等主帅选出来之后,这五万兵马还是要交到主帅手上的。
武旻心知此事,当年因兰陵侯污蔑排挤,闲赋在家多年,现在难得有机会重新上战场,到了手里的权利哪里肯再轻易交出去。
他仗着自己往年带兵打仗的经验,压根没将贸然进犯的梁贼放在眼里。被刺客刺杀后,趁机鼓起军中将士的怒气,想着先扳回一局,收复平城。
这样一来,他就立了大功,以后朝廷派过来的主帅到了,他有手里这份功劳在,也能和主帅讨价还价,多留一些人手在手里。
而这些人手,就是他在军中的势力和底气。
谁料想,敌人早就猜到他要出兵攻打平城,提前设了陷阱等着,故意守卫疏散,等他们攻进城之后,再来个瓮中捉鳖。
他好不容易带兵杀出重围,在城外又遇到铁蒺藜和绊马索,人员再次折损大半,他自己也受了重伤,狼狈的退回大营。
躺在床上,武旻满心的不甘,“贼子阴险狡诈!竟然敢行阴诡之事!咳咳……”情绪激愤,牵动肺腑的伤口,引起一阵咳嗽。
武旻之子武略坐在床前侍疾,见状,忙着劝道,“父亲且息怒,梁贼不过侥天之幸才胜此一仗。现在驻守平城的梁贼不过万数,不如父亲下令,让儿子领两万人马征讨梁贼,儿子一定诛杀梁贼守将,为父亲您报仇。”
武旻带兵攻打平城时留了他在军营里面,看到武旻受伤后,他心里就憋了一口气,想要攻下平城,奈何武旻不同意,只让他在军营里守着。
武旻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已经涨的脸色通红,就着武略的手喝了一杯温水,感觉嗓子里舒服了一些,这才道,“军中没有高级将领坐镇,现在为父受了重伤,以你的资历不足以指挥下面的人马。为今之计只有严令军营加强防守,防止敌军偷袭。至于收复平城之事,等为父伤势痊愈后再说。”
武略之前从未上过战场,能在先锋营做一个伯长,完全是托了武旻这个先锋官的福。
军营里是最看家世,也是最不看家世的地方。
家世好的人,可以靠着家世的关系谋一个不大不小的职位。
但有了官职,不代表下面的人就要听你的。如果能力不够,魄力不足,驾驭不了手下的人马,给的权利越高,祸患反而越大。
武略寸功未立,当一个伯长已经勉强,让他指挥两万人马,无疑是让一个小儿挥舞巨剑,再有心,他也挥舞不起来,说不定最后反而自伤其身。
武旻再渴望权利,也不会拿军中两万将士的性命和自己儿子的性命开玩笑,任凭武略说破了嘴皮子,武旻也不肯答应。
武略说的口干舌燥,见父亲死活不答应,心里忍不住焦躁,又不敢和父亲呛声,只能忍着服侍武旻喝完药睡下,自己黑着脸掀帘子出了营帐。
“伯长,马都尉使人来说,今夜是咱们这一队人马和孙伯长一队人马巡营,让伯长提前做好安排。”武略的亲卫过来禀报。
这五万人马里面有两位都尉,官职和武旻相当。因着武旻资历高,又是皇上钦点,所以以前军中事多以武旻为主。武旻受伤后,军中事务就交到两位都尉手里。
武旻不耐烦的皱皱眉,“咱们兵营里有四万多人马,梁贼统共不过万数,他们敢来夜袭?父亲和马刘两位都尉也太小心了些!”
见亲卫还在旁边站着,挥手,“好了,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一会儿去找孙伯长商量。你下去吧。”
阿玖领着三千轻骑一路疾驰,用了两天的时间就赶到莞城。
日暮时分,斥候过来禀报,“启禀大将军,前方三十里发现有大营驻扎,看旗子,应该是先锋营所在地。”
阿玖勒马,抬手,身后的三千轻骑立刻停止跑动,静立原地,等着阿玖的指挥。
阿玖坐在马上,银色的铠甲在夕阳下镀上一层金辉,凌厉的眉眼间似有煞气闪过。
马鞭轻轻敲打着手心,阿玖眼眸微眯,侧头,看向白非凡和庞立两位参军,“梁贼是通过朔方城外和俅人相交的那片密林绕到平城这边的,对吧?”
白非凡和庞立点头,“不错,朔方城另一侧是悬崖峭壁,除了那片密林,梁贼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那如果,本帅带人截断那片密林,再和先锋营的人前后夹攻,是不是也可以来一个瓮中捉鳖,把驻守在平城的梁贼一网打尽?”
平城两边可没有什么险峻的地势。
想从平城后面绕到前面去,除了多费一点功夫之外,几乎没有任何阻隔。
白非凡眼睛一亮,“此计甚好!”即便打不过,他们带领的全是轻骑,想要逃跑也绰绰有余。
庞立有些担忧,“俅国人善御兽,若是俅国人帮着梁贼,或者朔方已经被梁贼攻克,那我们此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别到时候前后夹击梁贼不成,被梁贼前后夹击了。
“庞参军放心,朔方城虽然危机,但此时必然还没有被攻克。”阿玖摆摆手,一脸笃定。
庞立讶然,“将军为何如此肯定?”自从平城被梁贼占领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得到过关于朔方的消息。想到什么,庞立眼睛一亮,“难道梁贼军中有将军的眼线?”那可真是一件好事!
“如果朔方已经被攻克,那么梁贼的十万大军必然会驻扎进来。兵力上有优势,又是士气正旺的时候,对比武旻身受重伤,先锋营士气低迷,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果庞参军是覃鞍,会放弃攻打先锋营么?”阿玖提点道。先锋营没事,就说明对方还没攻克朔方城。
庞立恍然大悟,拜服道,“大将军英明,是属下着相了。那先锋营这边,咱们要不要过去汇合?”
武旻受重伤,先锋营折损三千余人,先锋营士气低迷是必然的。此时大将军过去,正好可以给将士们鼓舞士气。
阿玖摇头,“梁贼一定派人盯着先锋营的动静,如果我们过去的话,势必会惊动梁贼,后面再想瞒天过海的有所动作,殊为不易。”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拿出一张羊皮。
这张羊皮上面绘的是西陵州的舆图,精细到连上面的河流村庄都标记的清清楚楚。
羊皮舆图一共有两份,刺史府一份,都督府一份。
阿玖走的急,没时间等着描摹西陵州舆图,就干脆把刺史府那份揣到怀里拿了出来。
对着舆图,三人推敲一番行军路线——实际上是庞立和白非凡说,阿玖听。
古代这种舆图描绘的再精细,看在阿玖眼里也简陋抽象的可以。她努力学习着看,一时半会也适应不了。
幸好庞立是军事强人,白非凡走南闯北,本身就是描绘舆图的高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