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喜欢宜妃知分寸,从不插手皇子之事,可还是抱怨道:“也不能大撒手,且有的操心呢,身边也没有个老成人……”
这说的是九阿哥自己选了司仪长,之前还打算让马齐的儿子过去做典仪,都是半大小子,能做什么?
宜妃笑吟吟听着,并不插话,怎么也轮不到她安排人手,
只看香兰那边,这两年生儿育女,回头九阿哥他们出宫,倒是可以在舒舒跟前做个嬷嬷,帮把手。
康熙没有提九阿哥“借银”之事,怕宜妃不知道详情,跟着瞎操心……
*
春困秋乏,一夜好眠。
次日,九阿哥就打发何玉柱出宫去了。
吩咐他往各个皇子府转一圈,代九阿哥传话,银子凑齐了,请诸位阿哥放心。
出宫之前,先去毓庆宫,然后上书房几个小的也不能落下。
都给说死了,省得有人非要追加。
何玉柱既出宫,去内务府衙门取公务的就换成了孙金。
孙金按照九阿哥的吩咐,辰初三刻从阿哥所出发,辰正刚好到内务府跟张保住做个交接。
只是他回来的时候,还带了高斌,
高斌也是听了九阿哥之前吩咐,早早就去钦天监守着,如今也拿了那边算好的吉日回来。
现下眼见着就是月半,这算的就是九月下半月适合搬家的吉日。
九阿哥看了一眼,现在到月底总共有四个好日子,十六、二十一、二十六、二十九。
今天都十三了,十六有些匆忙。
娘娘们迁宫最适合的还是中间的日子。
那样的话,他们就可以直接选了月底的。
他就跟高斌道:“爷交代你的差事都弄好了?”
高斌道:“九爷放心,奴才已经跟奴才三舅说好了,奴才三舅已经去昌平县城赁了宅子……”
原来九阿哥想起去年桂丹置办之事,晓得了避讳,并不打算直接打着自己的旗号去买山地。
那样的话,即便是按照市价买也像是仗势欺人,侵夺民产。
可是高斌的年岁在这里,直接出面采买,容易被人小瞧,回头再故意抬价。
他就让高斌找个富态且口紧的亲戚,到时候让对方带着高斌出面,而后高斌以对方子侄的身份跟地主交易。
九阿哥道:“那就好,这差事做好了,回头你娶妻的费用,爷给你包了。”
高斌也不羞恼,道:“那奴才等着。”
九阿哥就递给他一个匣子,道:“这是十万两,你先拿去用着,不够了,或是花干净了,再过来。”
高斌小声捧着,思量道:“爷,真要是将那一片都买了,不好拖太久,怕有人抬价……”
头一回独当一面,高斌也想要将差事做的圆满。
这十万两看着多,可是跟九阿哥提过的土地数相比,也差太多了。
九阿哥得意道:“那就一起买,不用担心银子,爷都预备好了……”
高斌这才放心,想了想,道:“奴才这阵子要去驻昌平,内务府这边爷就没有跑腿的,听说曹大哥已经进京了,那要不要安排人给他报备,办腰牌?”
九阿哥想了想,道:“算了,有张郎中跟你老子在,让何玉柱跟孙金跑腿,曹顺那边,爷还有旁的用处……”
昨日夫妻俩商量了一回,这富裕的银子怎么使。
九阿哥就想起年希尧。
年希尧已经到了云南任上,这两日正好有信过来,请九阿哥派人过去。
九阿哥就跟舒舒商量了,从剩下的银子里挪出十万两来,直接去买茶山。
那是长久的收益。
到时候不单单可以制茶饼销往西北,还可以做成散茶走海关,销往其他地方。
就算不外销,用来走礼跟赏人也合适。
这就不是小打小闹的茶园了,是要安排个妥当人走一趟。
九阿哥实在也没有其他选择,加上曹顺出身行事,没有不妥当的,之前在杭州买鸡血石矿石,也很好的完成差事。
能者多劳,正好可以南下。
虽说眼见着天凉了,可是越往南走天气越暖和,倒是无碍的。
高斌也不过是想起这个,提醒一句,既是九阿哥心中有数,他也不啰嗦,告退离开了。
九阿哥却没有急着往乾清宫去,而是看向座钟。
福晋去了翊坤宫好一会儿了,也该回来了。
虽说叫了肩辇,可是九阿哥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闹心扒拉的,将记好账的那张纸折了,塞了口袋里,就离了二所。
还是去广生右门等着。
那样的话,舒舒出来,夫妻俩就能碰个正着。
问清楚娘娘的私房数,再去乾清宫报个总数也周全……
*
翊坤宫里,正殿,次间。
宜妃自诩脾气好,可听清楚舒舒说的事情,都忍不住咬牙了。
舒舒压低了音量,劝道:“娘娘您别恼,九爷心里有成算,海淀现下的地都涨到了二十两银子一亩,可是也只有求着买的,没有人乐意卖,比修畅春园前涨了四、五倍,小汤山比不得海淀,可是地价涨个两、三倍还是稳的……”
宜妃不满道:“就算长到两倍又如何?费劲巴拉的,给旁人赚银子,图什么?结果呢,折腾这一出,就赚个零头,亏不亏?就算利大,跟皇上提了也就提了,还都惊动了一圈……”
偏生还爱说大话,事还没干呢,在御前将分润比例说好了。
一对一的分红,怎么敢?
就算顺顺当当的,也就是当回大掌柜。
要是不顺当,皇上怎么看?
说不定就会被当成眼高手低。
舒舒道:“有五哥跟十阿哥,九爷说,这两人都是娇生惯养的,不怎么通经济,就想着借这个机会,正好拉扯一把,可是也不好偏在明面上,让旁人说嘴,才想了这个补窟窿的主意,没想到一下子就拢了这些钱……”
宜妃神色稍缓,道:“还算有些小聪明,晓得其他人不单单是他的兄弟,还是皇上的儿子。”
找了发财的法子,单拉扯两个,皇上会恼。
但是摊子太大了,让人跟着捏着一把汗。
宜妃想了想,道:“我那有积攒了些银子,差不多有六万两,一会儿给你带五万,到时候真要分银子,也不必给我,直接你们跟你五哥那边分了……”
舒舒忙道:“要是这样分派,九爷怕是不会收娘娘的银子……”
宜妃轻哼道:“怎么?他这是胆子壮了,想跟我尥蹶子?”
舒舒恳切道:“九爷孝顺,原本就想着既借此机会赚一笔银钱,回头悄悄孝敬给娘娘,今儿打发儿媳妇过来,只因为直郡王用了惠妃母的银子,九爷就想着明面上也孝敬娘娘一回;不单娘娘,就是儿媳妇这里,私房跟压箱底的银子,也凑了四万两,打算搁里头……”
宜妃摆手道:“我在宫里,嚼用都是内务府供应,哪里有什么花销的地方?要那么多银子没用!”
舒舒不回答了。
她也不是信口开河。
以九阿哥的脾气,要是晓得宜妃这样说,肯定不会用这银子的。
没有那样的道理。
他们不用宜妃的银子,宜妃五万的积蓄还在;他们用了,这积蓄清零了,那成什么了?
宜妃也晓得九阿哥的脾气,说听劝的时候是听劝,说犯倔的时候确实气人。
她就皱眉道:“那等到本息都出来,就一分为三,送回来一份就好。”
这样说,是给十八阿哥留了一份。
不管是一分为二,还是一分为三,都是宜妃的爱子之心。
舒舒就道:“娘娘,还是一分四,要不九爷不放心娘娘,心里该难受了,回头娘娘孙子、孙女起来了,哪个嘴甜哄得娘娘开心,娘娘赏个三瓜两枣的,手头也宽裕……”
宜妃听了,望向舒舒的肚子,忍不住笑了,道:“到时候你可要好好的教导咱们的小心肝儿,他玛嬷给他留着零花钱儿呢!”
气氛又转圜回来。
宜妃伸出手指,点了点舒舒的额头,道:“别没心没肺的,老将老九放在前头,男人心里兄弟亲着呢,可是咱们女人心中也得有数,这银子还是要多握在自己手中,尤其是当了额涅……”
舒舒笑道:“儿媳妇就是觉得有皇上跟娘娘在,日子紧不了,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只要九爷舒心,就比什么都强了。”
宜妃轻哼道:“你就惯着!回头不顾家,还是你受累。”
舒舒笑着不说话。
宜妃叫佩兰拿了庄票过来,道:“我不留你了,省得老九不放心……”
舒舒就起身道:“那媳妇后个儿再过来给您请安……”
宜妃听着,却有些犹豫,随即摇头道:“后天不用过来了,你直接去宁寿宫,要是去的早,就去九格格那里说话……”
说到这里,她怕舒舒不明白道:“到时候还有你嫂子在,不方便……”
五福晋年轻,也不是待产,在宫里行走,是没有肩辇的。
到时候妯里一起过来,一个坐着辇,一个走着,看着也不像。
等到婆媳往宁寿宫请安,宜妃是走着也不妥当,坐辇也不妥当,大家都跟着为难。
还不如分开走。
舒舒玲珑心肝,一下明白了,点了点头道:“嗯,那儿媳妇听娘娘的,到时候直接去宁寿宫,正好可以去给九格格贺生……”
九格格跟舒舒的生日挨着,只是姑嫂颠倒。
九格格反而生在前头,九月二十二生日,比舒舒大二十来天。
舒舒给预备了生辰礼,正好可以送出去。
等到从翊坤宫出来,舒舒嘴角就带了笑,精神也松弛下来。
虽说这回宜妃体恤的是五福晋,可是她还是觉得很高兴。
有这样一个能设身处地为儿媳妇着想的婆婆,还真是她跟五福晋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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