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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格格看着补熙道:“怎么了?”
补熙就说了九阿哥打发人截买隆科多籍没产业之事。
九格格的脸冷了下来,道:“这算什么记仇?照我看,九哥亏了,隆科多直接冒犯皇子,本该早早请罪,就是太子爷、八哥有对不住九哥的地方,都要主动送产业赔不是,佟家倒好,隆科多冒犯完皇子,竟是跟没事人似的,也没有人想着请罪?”
补熙看着九格格,很想要替隆科多喊声冤枉。
人在宗人府,怎么赔罪?
不过以隆科多的脾气,就算在外头,估计也未必肯低头。
补熙叹了口气道:“本也不与我们相干,就是叔祖父那里,晓得连带着房山的产业都外卖了,怕是会不痛快。”
九格格瞥了补熙一眼,心里已经转了好几个圈。
额驸体贴,自己感动,可他到底是佟家人。
要是他觉得跟佟家亲近,那自己这公主府的规矩,也不是不能立起来。
补熙似有察觉,忙看向九格格,道:“我就是有些怕叔祖父,早先他在京城的时候,佟家多是他说了算。”
九格格看着补熙,道:“之前的不论,之后呢?额驸是想要听他的,还是想要听公公的?”
补熙看着九格格,摇头道:“谁也不听,叔祖父有自己的儿孙,跟咱们已经是隔房的亲戚,管不到我头上来;阿玛这里,我都成家立业,也到了自己拿主意的时候……”
九格格听了,这才神色稍缓……
她心里略有些古怪,自从出嫁,她就记得九嫂之前的耳提面命,将公主的架子端得正正的,佟家上下在自己面前都带了小心,无人敢放肆。
额驸这里,是很是知趣。
这种自己当家做主的感觉,跟书上教导的女子贤良不沾边,但是这滋味儿,还真是不赖……
*
九阿哥的动静,没有瞒着人,当天晚上各处就都知道了。
乾清宫西暖阁,康熙听了不以为意。
这样小心眼,才像是九阿哥行事。
要是九阿哥真的装乖巧,不言不语的,他倒是要琢磨九阿哥是不是要作妖。
毓庆宫里,太子听了此事,不由摇头。
吃相太难看了,怕是往后旁人提及九阿哥,又要加上一条。
睚眦必报,不讲规矩,眼皮子浅。
三贝勒府,三阿哥听了,就是后悔莫及。
跟隆科多有嫌隙的就九阿哥一人么?
还有他!
九阿哥鸡贼,借着这个去占便宜!
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个?!
宗人府这里,十阿哥叫人盯着隆科多。
有些烧起来了。
当天宗人府还是打发人去太医院了,只是请的不是太医,而是一个医士。
隆科多是罪人,已经没有资格看太医。
简单的包扎,还给灌了药,用酒精做了退烧处理。
隆科多次日是疼醒的。
只是他没来得及生出怨恨或后悔的情绪,就被拉上一辆青色呢子马车,出了宗人府。
到了东直门外,还有一辆马车候着,里面是赫舍里氏带了儿子。
至于女儿,则是被送回赫舍里氏娘家了,算是默认了是赫舍里家的血脉,倒是逃过一劫。
旁边还有几骑,是公府的人。
按照规矩,既是发配,本当步行。
可是规矩是规矩,人情是人情。
佟家安排了马车跟长随,宗人府这里也没有人拦着,只叫两个押解的差人跟着。
这几日,因隆科多的缘故,多少人看着宗人府这里的动静。
即便昨日圣旨下,还是有人觉得隆科多走不了,皇上会不忍心,或是隆科多挨了鞭子生病不能启程。
谁也没有想到,居然有马车!
这马车上一抬,想要再借病不出发,就不成了。
可只要离开京城,就只有往前走的。
没有诏令,折返就算是违旨。
“这鄂公爷到底是帮兄弟,还是坑兄弟呢?”
茶馆里都有人要开盘了。
有人道:“不安排马车,还真叫人走到宁古塔啊?那不是走死了?”
另有人道:“可是这好心来的不是时候,先头隆科多的罪名议下来前,鄂公爷怎么不出面帮着求情?”
有人接话道:“他又不傻!隆科多对皇子动手,没牵连到其他人头上,都是皇上主子宽厚!”
“这就走了,那个李四儿呢?”有人问道。
随着隆科多入宗人府,隆科多跟李四儿的风流官司也广而告之。
没有几个人见过李四儿,可是嘴里说起来,都觉得是妖精,才会让隆科多见了发狂,伦理都不顾了。
“还在宗人府押着呢,等着生子后绞……”有知情的人回道。
原本喧嚣的人群,都安静下来。
之前寻常人家觉得觉罗出身体面,当敬着;可是随着觉罗人口孳生,觉罗的待遇却是寻常,每年拿的钱米就是跟寻常步甲一样,大家也失了敬畏。
到了此时,大家才算有了教训。
连佟家那样的人家,逼杀了红带子女,都要落不是,那寻常人家对上,也逃不过籍没。
谁不怕呢?
最惨,不过籍没……
今年觉罗女跟宗室女,皇上还亲自过问了嫁妆事宜,家里迎娶了觉罗女跟宗室女的人家,都觉得要恭敬几分、客气几分……
*
翊坤宫,正殿。
今天是九月三十,皇子福晋入宫请安的日子。
舒舒过来,宜妃就问起隆科多的事儿。
这几日宫里最大的新闻就是此事,可是宜妃这里知晓的也不详尽,眼下宫里流传的,还是最初的版本,就是隆科多“闹酒”那个。
只有李四儿这里,则是跟宫外一样,都被传成狐狸精了。
事情已经尘埃落定,舒舒也没有瞒着,就将宴客的情形说了。
“隆科多看中九爷的赚钱本事了,想插手小汤山的事儿,又放不下架子,就故意拿丰生跟尼固珠的亲事说嘴,以为我们会婉转的应对,那个小妾一身红的进来,直接指着儿媳妇的鼻子说话,儿媳妇就让赫舍里氏管教,结果赫舍里氏不敢,李四儿嘴巴里倒不干不净起来,儿媳妇就越俎代庖,直接叫人管教了……”
舒舒说道。
宜妃脸上铁青,恼道:“下贱的东西,也配提皇孙与皇孙格格?”
舒舒就道::“九爷也恼了,踹了隆科多两脚,其他皇子见了,也跟着动手了,这是护着九爷,想着法不责众,怕御前训斥九爷对长辈不恭敬……”
宜妃神色好些,道:“先动手的肯定是十阿哥,八阿哥没动手……”
舒舒点头,道:“娘娘猜个正着,是这样的。”
她就将当时情形都说了一遍。
依次动手的是十阿哥、五阿哥、七阿哥与三阿哥。
大阿哥没有打人,却是先制住隆科多,是拉偏架。
四阿哥没有动手,却是拦在隆科多跟前,不让他对旁人动手,自己还挨了一下子。
还真就是八阿哥,片叶不沾身。
宜妃讥笑道:“肯定过后又是难过,又是愧疚了,就会玩嘴儿,这跟旁人对比着,老九再被他湖弄,那就是大傻子。”
舒舒摇头道:“九爷对那位也没耐心了,敬而远之。”
婆媳两个聊完,就出来。
外头依旧是两架肩辇,跟九月二十五时一样。
宜妃看着舒舒道:“往后越发冷了,还是坐辇吧,我这个婆婆吩咐的,与你不相干。”
早先在宫里有资格坐辇的小辈,只有大福晋与三福晋这两个郡王福晋。
舒舒借着五福晋的光,坐了几次,每次都情有可原。
舒舒看着宜妃道:“会不会让娘娘为难?”
宜妃颔首道:“不算什么。”
婆媳两个上了辇,一前一后错开,往宁寿宫去了。
看着宜妃身上的胭脂红色斗篷,舒舒垂下眼。
宜妃进宫二十多年,要不是心思通透,也熬不到眼下这个位置。
她应该也察觉到康熙这两年的喜怒不定,从之前的提前养老姿态,又重新端起宠妃的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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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寿宫里,东次间。
太子妃跟十福晋已经到了。
十福晋正在和太后说起外头的新闻。
“我们爷说了,之前有好些人家娶了觉罗女,又嫌嫁妆简薄的,其中有个婆婆可坏了,嘴巴不好,嫌弃儿媳妇没有嫁妆,挤兑着儿媳妇跳了井,娘家也没底气上告,收了几十两银子就算了了,这回去告了,那个恶婆婆吓的,直接就瘫了……”
她用蒙语说着,“咕噜咕噜”一串。
太后听着并不觉得解恨,还觉得恼,道:“宗人府之前是干什么的?也不说管管?”
十福晋不大知道外头衙门的事儿,望向太子妃。
太子妃接着太后的话,道:“宗人府虽管着宗室与觉罗的婚丧嫁娶,可是对无爵宗女与觉罗女这里,就是出嫁时一笔银子,没时一笔丧葬银子,要是守寡了,夫家逼迫,告到宗人府来,可以自立门户,带了家产守节或改嫁,可要是自己不出头,宗人府这里,也鲜少过问已嫁宗女与觉罗女的状况……”
太后不高兴,道:“满蒙姑奶奶金贵着,不能说勋贵家的格格都看重,到了宗室格格跟觉罗格格这里,就要任人轻慢了。”
太子妃露出为难来,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关于宗室女卷事宜,轮不到她这个宫里的太子妃插手。
十福晋察觉到气氛不对,怀疑自己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