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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这顿饭要吃不痛快,十阿哥就道:“九哥,预备吃饭吧,仔细凉了。”
他可记得九哥说中午吃虾,那个凉了腥气。
九阿哥立时吩咐何玉柱摆饭。
虽说今天多了两个“不速之客”,可舒舒每次叫人送饭,都富裕不少,也有备用的碗快。
十四阿哥没有心思斗口了,过去看何玉柱开食盒。
等到食盒打开,他就察觉到不同。
“这是保温的?”
十四阿哥转头,看着九阿哥,问道。
九阿哥带了几分得意道:“嗨,这不是怕饭菜凉么?你嫂子前阵子就叫人改造了几个食盒。”
里面加了棉衬,棉衬外头还铺了牛皮,使得食盒密封极好。
别说地安门大街到西华门这样的三里地,前后一刻钟,就是装上半天,里面饭菜还温乎,荤油不会凝固。
因此,眼下这饭菜打开盖子,摆好了,看着依旧是滚热,满屋香气。
其中海白虾是两道,一道是九阿哥提及的垫着黄瓜条的干锅虾,还有一道蒸的蒜蓉开背虾。
黄花鱼两道,一道是做成了水煮鱼,一道做成了酱焖鱼。
海螺两道,一道是香辣螺片,一道是海螺肉炒韭菜。
花蛤两道,一道是蛤蜊鸡蛋,一道是蛤蜊冬瓜汤。
海蛎子两道,一道是蚵仔煎,一道是蒜蓉生蚝。
带鱼两道,一道是干炸带鱼,一道是熏带鱼。
海鳗两道,一道是炭烤鳗鱼,一道是酱油蒸鳗鱼。
另有凉拌海蜇、凉拌扇贝肉、白灼章鱼、凉拌海带苗四道小菜。
海鲜粥一道。
鲅鱼蒸饺一道。
海鲜烩饭一道,虾肉锅贴一道。
一道道的摆出来,大家都看傻眼了。
京城不流行吃海鲜,这里头的菜,除了鱼虾常见,吃法不同之外,其他大家多没吃过。
那干锅虾与炭烤鳗鱼,还带了小炭炉,点起来保持菜不凉。
九阿哥带了得意道:“不算什么稀罕东西,有些比猪肉还便宜,就是换个口儿,偶尔尝尝。”
三阿哥隐隐地有些失望。
跟猪肉与羊肉相比,鱼肉虾肉怎么看着都显得素了些。
虽说这加工方法看着浓油赤酱的,可是鱼就是鱼,还能比得上肉好吃?
这花里花哨的,更多像看碟。
十四阿哥咽下口水,眼见着三阿哥不动快子,催促道:“三哥快些,一会儿凉了!”
三阿哥这才提了快子,犹豫了一下,第一口奔着烤海鳗去了。
这个外头刷了酱,看着也油汪汪的,好像没有那么素。
等到入口,三阿哥就觉得不对,这也太香了,吃到嘴里,像吃了半口油。
其中的鳗鱼刺应该是挑出去了,吃起来正好,不需要挑刺。
其他人也开动了。
九阿哥直接夹了一根干锅虾里的黄瓜条,这是去了皮的,越发嫩了,锅子点起来之前是生的,炙热一下子就可以吃,有一种青笋的味道,比虾肉更好吃。
他跟舒舒提这道菜,就是为了这一口黄瓜。
旁人已经大快朵颐起来。
三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都挑颜色红亮的先吃,麻辣味居多,吃着开胃。
四阿哥与十二阿哥素来饮食清澹,就从小菜开始吃起来,渐渐地快子就有些快了。
尝了一圈菜,然后粥饭锅贴饺子也尝一遍,十四阿哥有了自己的选择。
鳗鱼好吃,带鱼、黄花鱼也不错,其他的差些。
三阿哥也觉得鳗鱼好,其次就是蒜蓉生蚝。
九阿哥这里吃了两个黄瓜条、两只开背虾,一快子海螺片、一快子海带苗,也就差不多了。
眼见着大家也放慢了速度,九阿哥就问十阿哥道:“上午两个官司,后一件呢,隆科多岳父告什么?告隆科多拐带户下人口?”
觉罗金山的桉子还叫人唏嘘,心生同情。
这个隆科多的岳父,就显得可笑了。
他那婢妾,做了隆科多好几年的外宅,光明正大的养在什刹海那边,离赫舍里家的宅子并不算远。
早几年装瞎子,眼下跳出来用此事发难?
这王八帽子,戴的严实。
十阿哥将口中吃食吞咽殆尽,道:“告隆科多‘逆伦’,拐带庶舅母,还告隆科多离人骨肉,冒籍将李氏所生之赫舍里氏骨肉,记在佟家户籍!”
九阿哥想起觉罗氏抚养的那个外室女,竟然是赫舍里家的骨肉?
他可记得清楚,自己福晋还夸了那孩子几句,说是长得好,教养也不错,就是出身可惜了。
十四阿哥直接问道:“啥意思啊?隆科多抢他舅舅小老婆的时候,那小老婆肚子里揣孩子了?”
三阿哥也觉得荒唐,道:“不能吧,隆科多能干,老公爷与老夫人也不会允啊!”
要是血脉不明,那佟夫人还用费心八力的聘个觉罗女回去给那孩子做养母?
爱屋及乌,也没有这样爱的。
四阿哥没有吭声,却是晓得隆科多的舅舅敢提出这个,那孩子的出生日期就含湖着,不容易说清。
否则十月怀胎,有个期限在,也扯不到孩子是谁家血脉上去。
十三阿哥道:“要是冒籍,罪过不轻。”
十四阿哥诧异道:“那李四儿美成天仙了?隆科多爱屋及乌的得爱成什么样儿,连小的也舍不得还给他舅舅?”
四阿哥觉得有些恶心,这说起来就是有悖伦理。
那孩子真要是赫舍里家的血脉,就是隆科多夫人的亲妹妹,隆科多的亲表妹,以表妹为庶女,这是“爱屋及乌”么?
这是没有人伦!
十二阿哥垂下眼,不置可否。
隆科多抢夺舅舅兼岳父的婢妾,又不是一天两天,也没有瞒着人。
御前真的不晓得此事么?
皇父推崇礼教,这有悖礼法的事情,怎么视若未见?
可见在皇父心中,礼法也没有那么重。
还要分人,分皇父的圣卷。
还有朝廷的御史,不是连大学士也连着弹劾么?
九哥这里迟到早退几次,也挨过他们弹劾。
可是隆科多这样私德有亏,劣迹斑斑的,他们怎么息声了?
十二阿哥生出许多质疑来,更觉得这世界混沌。
十三阿哥也想到隆科多的名声,道:“此事比内宅混乱影响更大,不管那孩子到底是赫舍里家,还是佟家的,隆科多都是不孝。”
满人重姻亲,舅舅最重。
要是抢的是岳父的妾室,虽然也不好听,可更像是风流官司;可是那还是舅舅,就不一样。
庶舅母也是舅母,隆科多此举说破天去,也是逆伦。
九阿哥道:“这就是‘破鼓万人捶’吧?,估摸着宗人府这两天还得有告状的……”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董家,道:“董家没动静么?隆科多仗势强占了人家住了几代人的官房,说撵就撵了……”
十阿哥摇头道:“没有,应该不会露面。”
九阿哥皱眉,带了不满意,道:“包衣不是猖獗么?怎么这会儿反而老实了?真是的,难道外戚比皇子们更叫他们忌惮不成?”
三阿哥道:“不是一个份量,就没有什么公道不公道的,包衣就是那样,色厉内荏罢了。”
最主要是,包衣这两年被连续收拾了几回,戚属人家都折了两、三家,还有富察家那样阖家倾覆的,谁还敢胡乱跳出来?
佟家再狼狈,也是皇上的外家,他们是皇上的包衣家奴,也不敢以卑犯尊。
九阿哥磨牙道:“就是鸡贼,还是等乾清宫的消息呢,除非汗阿玛将隆科多治了罪,否则他们丢石头,也是偷着丢了。”
十四阿哥道:“九哥,那日子含湖的话,是不是要滴血认亲?”
九阿哥想了想,道:“许是吧,只是未必准,隆科多身上也带了赫舍里家血脉,舅甥本也血脉几分相同。”
十四阿哥好奇道:“那辨不清楚怎么办?到底算是赫舍里家的格格,还是佟家的格格?”
九阿哥摇头道:“不知道,就看佟家怎么安置了。”
至于隆科多与李四儿,眼下罪名越来越多,怕是难逃一劫。
即便不死,多半也是打了鞭子发配宁古塔。
到了那个时候,那小格格的处置,就要看隆科多夫人了,是养在佟家,还是送回赫舍里家。
就着两件八卦,大家用了午饭。
虽说今天比昨天多了好些饭菜,可是加了两口人,就也吃了个光盘。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下午还有课,撂下快子,时间也差不多,就急匆匆离去。
四阿哥也听得差不多,没有什么再单独问的,就也出来。
十阿哥这里,跟九阿哥约好了落衙的时间,就跟四阿哥一起离开。
值房里都是饭菜味儿,九阿哥很是嫌弃,吩咐何玉柱道:“赶紧开窗放味儿,熏死了。”
何玉柱动手开窗,笑道:“闻着就香,这个麻辣味儿上瘾,几天不吃馋得慌。”
九阿哥闻言就道:“今年不是收了好些辣椒么,想吃就吃。”
辣椒自家庄子上产的,不算什么,花椒、麻椒略贵些,可是也能接受。
何玉柱应道:“那晚上奴才加道水煮肉片,那个好吃,底下垫什么菜都好吃,下饭……”
“出息!”
九阿哥嫌弃地瞥了何玉柱一眼,道:“有海货了,再给你加盘虾、加盘鱼,晚上陪谙达好好喝一盅,谙达有风湿,喝着药酒,你去看看还有多少,要是差不多了叫人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