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凝虽有超强记忆,但当年终究太小。
有些事,未想去记,亦会澹忘。
甚至于,那是追求——什么记忆都不会忘,是一种痛苦。
选择性遗忘,方得安康。
问题是,你不知道什么可以忘,什么不能忘!
直到这刻,唐凝终于想起来了。
小的时候,她生活在云水宗,生活在那一片青山绿水,那一片世外田园。
但她不记得父亲!
他并不常出现,更多的时候,是一位大哥哥,经常来看自己。
唐凝怔怔的望着李承前:“门前龙游过……”
李承前柔声回答:“戏凤不恋乡。”
唐凝身躯微颤:“真的是你!我父亲呢?”
李承前摇头:“他已经好久没出现了,我们也在找他。”
“他是隐者吗?”
李承前便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我能告诉你的,是隐者不是一个人,是一份传承。”
唐凝明白。
隐者的存在,已有很多年。
他们就象曙光会,默默的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但是和曙光会不同,曙光会还有行动,还有责任,还有人来维系!
隐者只是一个人。
一个人的传承,可能有数百年未动过。
时光久远,这传承,或许早就断了。
就算没断,也可能被后人放弃了。
没人将其当回事!
但是唐凝摇头:“父亲告诉我,回来后,隐者会联系我,他不会骗我。我知道,传承没有断!”
“可是他已经二十年没有联系你!谁能确保,这二十年不出意外?”
唐凝长吸了一口气。
她点头:“你说的对,或许是这样。或许传承已断,或许隐者已死。但这不是我放弃的理由。卓君彦曾经说过,尽头在哪里,有时候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一直走下去。因为可能的失败就放弃,才是真正的失败!”
失败不是失败!
放弃才是失败!
这是卓君彦的理念!
他也影响到了他的人,包括唐凝。
李承前便越发苦叹:“这样的话,他们也说过。”
星火盟?
是了,他们也是武者,他们也有坚定的信念!
他们也不是轻易放弃的人。
这很矛盾。
一方面苟且,偷生,算计,一方面坚定,坚持,捍卫!
然这就是人,总在矛盾中存在,在矛盾中成长!
李承前知道他无法让唐凝转变态度,终只是道:“既然你一定要去,我给你指个方向。”
“哪里?”
李承前一指唐凝身后:“那里!”
回首望,倒悬河逆流而上,奔腾于高原。
那一片逆流的瀑布……
唐凝想起了之前三人坚持在上方战斗的场景。
她点点头:“明白了,谢谢!”
李承前向后退去,他笑道:“小的时候,你搂着我的脖子,说将来长大了要嫁给我。虽是童言,我却一直未忘。我没有成亲,未娶女子,只因心中总有一份期待。不过今日我知,这期待落空了。也好,也罢,今日回后,我便成亲!”
唐凝怔怔的看他,呢喃的说了一句:“和谁?”
李承前便笑:“随便。”
说着他转身离开,身化一道光,掠出无影踪。
他没有撒谎,要在这千军万马中离去,确实可以做到。
落上战马,李承前一策马腹,策马扬鞭而去。
目送他的背影,唐凝亦不由唏嘘轻叹。
一场儿时梦,终有梦醒时。
耿大彪凑过来:“唐小姐……”
唐凝回过神来,道:“派几个人,去那倒悬河后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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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哭关。
孤若悬立于关城之上。
身后旌旗猎,四野雄兵强!
而在那城门的最上方,是一排排的人头!
他们罗列成这天下最恐怖的场景,却只让高林的将兵们血气沸腾,心气昂扬!
这座雄踞两国之间的关隘,就像是一根心头刺,扎在高林人的心底。
依仗着这座雄关,月国士兵出入无忌,肆意纵横,更不知杀死了他们多少同胞。
如今,它成了高林的土地,从此以后,月国的门户便对自己敞开。
尽管为此他们也付出了两万多条生命!
然,值得!
这刻立城头,望东方,孤若悬道:“还没找到吴良水?”
一名将领垂首道:“确认没有他的尸体,应是跑了。”
“跑了?”孤若悬冷笑:“天大地大,他能跑到哪儿去?待修整过后,我挥师东进,这月国的天下,便都是我们的!”
他说着狠狠一握拳。
旁边施淼淼道:“天下的事,莫要想了。”
孤若悬看妻子:“怎么?”
“天下七分,这是星火盟与各国君主立下的规矩。规矩未破,九大宗门不会同意的。”
孤若悬哼道:“那些武道宗门管得也太宽了?他们不是国家,真以为武功高强,就可以掌控天下?”
“别忘了咱们手下的将军,也有不少出自九大宗门。”
“那又如何!”孤若悬道:“天下宗门众多,若九大宗门要借地位强行干涉,那少不得就换一换!”
施淼淼叹息:“若悬,你飘了。”
孤若悬一滞:“你不支持?”
施淼淼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远方:“月国,拿不下。但是掠夺,不可少!东进月国,势在必行,但我不建议你攻城拔寨,不建议你打大战硬战。出奇兵,攻软肋,得细软,掠粮草,掠财不占地,方是上策!而且这般做法,也不会引国主相忌!”
孤若悬沉吟片刻,终是点头:“还是夫人策略周详,好,便这么办!”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道:“报!卓君彦遣使求见!”
“卓君彦?”孤若悬眉宇飞扬:“能下鬼哭关,有他的贡献。他派人来?好家伙,到是消息灵通。让他来!”
片刻后,一名特战队员虎步上前:“君威元首卓君彦旗下护卫,楚风秀,见过孤大将军。”
“所为何事?”
楚风秀答:“元首有话命我相传。大将军拿下鬼哭关,他没有意见。但希望大将军不要扰民,杀生,残害月国无辜百姓!”
“嗯?”孤若悬怒视楚风秀:“月国的百姓无辜,那我高林的百姓,就该死吗?你可知,吴良水杀了我国多少子民?”
楚风秀昂首挺胸:“十杀王大名,人尽皆知。冤有头债有主,孤大将军要杀吴良水,我家元首鼎力支持,但是百姓勿伤。”
“若我不同意呢?”
“元首说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好胆!”孤若悬大手一招,无形之力已捏住楚风秀的颈子。
这年轻人亦不畏惧,只是目光直视孤若悬。
孤若悬心中愤怒,正要击杀,施淼淼道:“是卓君彦救我回来,你若杀他的人,日后传出,就是恩将仇报!”
孤若悬一滞,终是松开楚风秀:“把他押出去,关在牢中!”
一群士兵已如狼似虎的将其押下。
目送此人离开,孤若悬看看妻子:“你听见卓君彦说的了?你想答应他吗?”
施淼淼轻叹一声。
她刚刚为丈夫献计,攻敌软肋,劫财不占地。
若如此,便是对百姓下手。
但是卓君彦这话出来,却是直接堵死了她的定计。
若是在地球,对政客们而言,忘恩负义是家常便饭,以私废公反是不配其位。
但此间非彼间。
别看此间杀戮盛,人人皆重忠义名。
杀敌千员是为勇,有恩必报是为义。
若孤若悬不听,杀戮百姓是为不仁,逆恩公之意是为不义!
孤若悬并非仁义之人,但他需要仁义之名!
更何况,施淼淼也不希望与卓君彦翻脸。
这其中,有三分感激,更有七分畏惧。
她无法忘记,那一战里卓君彦的豪勇无敌!
他人不知,只以为卓君彦趁人不备,偷袭得手,施淼淼却清楚,卓君彦举重若轻,莫说吴良水身边有大将拱卫,便是再多数倍,怕也挡不住卓君彦。
尤难忘,那惊艳一枪!
这样的人,得罪不得!
施淼淼便道:“卓君彦,国内自有人对付他。我给你的建议,就是在没收到他的死讯之前,莫要与他正面翻脸。财,可以劫,命,不要害!”
“身入敌境,当速战速决。若是婆妈,则收益必少,风险更大!”
“财富无尽,人命却只有一条!”施淼淼抓住丈夫的手:“别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孤若悬心中尤有不服:“你是说,我不如他?”
施淼淼微笑:“都这么大的人,怎么还孩子气?而且我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也许,不但不会得罪卓君彦,甚至还可以收获更大!”
“哦?”孤若悬来了兴致。
施淼淼在孤若悬耳边低语几句,孤若悬目中精光闪现:“此事可真?”
施淼淼点点头:“八九不离十!再说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后方消息很快会到,你不是连几天等忍不了?”
孤若悬低头沉思:“若如此,到是个机会!那这个楚风秀……”
“留着,有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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