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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历865年5月18日。
肯特地区的维京入侵者,在一场毁灭麦田的火光中,又残忍杀害数十人。
刚攻破坎特伯雷大教堂时,他们气势如虹!
他们想,既然这次的羊如此孱弱,那就多杀几只。
“海斯泰因”甚至准备将“肯特”王国纳入维京法理地区。
他告诉比约恩,“我们反复征伐,总有一天,英格兰人将团结起来,不如趁现在诸国林立,逐步击破。
借着‘拉格纳王’神喻,将‘北海帝国’扩大出去。”
这个想法说服比约恩,他们将前进的战线拉回,稳住不动,接着派人送信到丹麦跟瑞典,广邀诸位首领过来,“分食”不列颠。
海途遥远,加上聚集时间,一两个月也难以到达。
但海斯泰因跟比约恩,打从骨子里瞧不上这群英格兰老。
狼怎么会怕羊反扑,即便羊群再多?
这一两个月,自己就是不动,你们还敢打过来?
可这一次,两人被一个女人打坏想法。
最先发出王室讨伐令的,不是七国中的两强,“麦西亚”跟“威塞克斯”,而是来自肯特北方的“东盎格利亚”。
由女王“艾德蒙”射出第一箭!
作为极为虔诚的教徒,当听到坎特伯雷的遭遇,她在王廷城堡,选了处空阔地面,给那位挺身的战死“伯爵”和进入火中的“大主教”立下纪念碑。
此时大批肯特人出逃,宁愿死在路边,也不接受残暴的维京人统治。
大片麦田,肉眼可见的速度荒芜下去,不少庄园主至主动放火将田产毁去,接着投奔他国。
从肯特到东盎格里亚这条北方逃亡路线,沿路可见,饿死或被伤病折磨,继而死去的老弱,不知多少。
女王听见这些,泪流不止。
而当他听见邻国的“埃塞克斯王”,已经准备好大量保护费,要派人送给比约恩时,更对近臣痛斥该王。
后在紧急召开的王国“贤人会议”上,又听手下贵族提议,希望效彷邻国,把“保护费”备好,等敌人随时来取的行为时,她愤怒了!
最强的“威塞克斯”不敢公开声援,次强“麦西亚”装聋作哑,
这时,她比这些男王更带种!
女王艾德蒙当场写下“十四句话”
这也成为日后盛行不列颠地区的“十四行诗”起源。
“左脸女王”这份痛斥信,很快传遍七国。
……
“北方人不来,耻笑嘲讽,”
“北方人上岸,退避发抖,”
“北方人强夺,信毁城破,”
“北方人远去,献礼目送,”
“北方人再来,弃土弃人,”
“北方人再去,暗骂偷辱,”
“百年之忍让,屈辱至此!”
永无止尽的入侵,让越来越多贵族明白,同维京人(北方人)对抗,只有征服或者被其征服的下场。
坎特伯雷的惨况--就在眼前。
进入六月时节,埃塞克斯王看到这信,也把付出赎金的想法取消。
麦西亚跟威塞克斯也开始动员,大战一触即发!
……
主历865年5月25日。
肯特王的女卷车队将进入威塞克斯边界时,一位年轻王子早率领人马,等了两日。
这位王子的容貌优秀,手指细长,皮肤白净。
如果剃掉头发,穿上教袍,外貌跟儒雅的僧侣教士无二。
但一双如同宝剑的黑眉,如大海深不可测的蔚蓝眼珠,极度昭显身上的贵气跟意志。
来人正是—王储阿尔弗雷德。
身后一众骑士跟着,他们全身配穿重甲,清一色骑乘黑马。
这是阿尔弗雷德刚刚组建的骑士护卫队。
作为王储,他的敌人就同树上的叶片一样多。
隐时无踪,可一旦风吹过来,叶片飞散,随时都有危险。
这支骑士卫队彰显武力同时,也用来保护自己。
文字可以教化人心,但总有些人无法沟通,那就只好送他们远离这方世界。
前方监察路况的斥候来回出现,随时禀告车队位置。
王子身后的几位近臣骑士,围住阿尔弗雷德,交头接耳。
当阿尔弗雷德听见肯特王室的车驾,就在五里外时。
他第一时间带人奔策过去。
一刻不到,终于瞧见客人。
当王室车驾停下,阿尔弗雷德也轻步踢着银马刺,放慢速度上前。
随后他下马,看着这些逃难者,每一位都没遗落,走近握住他们的手。
在每一个人身上停留不超过五秒,并拍了拍他们肩膀。
可就是这样简单的举止,也温暖了他们。
这可是尊贵阿尔弗雷德王子!
来到主马车身旁时,阿尔弗雷德看见肯特国王之女与其妻子。
“陛下,一路辛苦。”
阿尔弗雷德说完,他的卫兵正式接管车驾安全,接着将众人带到最近的城镇。
效忠自己的贵族,已经备好干净的衣物,热腾腾的烤饼跟牛奶,供给肯特众人。
仅仅一晚,阿尔弗雷德在这上百位逃难者心中,就成为一位值得信赖的殿下。
之后这些人,会四处传颂他的名声。
阿尔弗雷德明白,名声是一种巨大的财富。
这让无数人才,仰望他的仁慈名声,从不列颠各地出发,前来投靠自已。
等到安置好肯特众人。
阿尔弗雷德跟四位亲信,在一间木造的暗房中,讨论接下来该怎么走。
而这并不是如何对抗维京人的会议,而是……政变!
政变发起人--是阿尔弗雷德的情报助手,
一位来自尹比利亚半岛的贵族“斯汀?库克”。
两年前,阿尔弗雷德身边还没有这职位。
可当某日,他发现两位刺客,貌似是由他的国王兄长派来时。
那一刻,兄友弟恭的画面开始出现裂痕。
……
“殿下,我们应该利用这次的机会,先不把肯特王室众人送到陛下面前,以拖延回去时间,
同时联络周边领主。
国中‘贤人会议’还有两个月就要召开,
上一回陛下将‘罗马执政官’这职位给了自己的儿子,
这一回,还不知将发生什么,我们必须先发动攻势,不能再如此被动。”
斯汀劝王储动手。
他为人十分低调,虽然作为王储身边的近臣骑士,可因鲜少在公众场合露面。
半年前跟随王储面见国王时,身边无人,竟被不熟长相的卫兵当成可疑者挡下,出了大丑。
此后被其他王廷骑士戏称为“无名的斯汀”。
可实际上,王储身边,属他野心最大。
两人同龄,他是阿尔弗雷德五岁,去往罗马学艺时,同一间修道院的小伙伴,整整四年,两人同住一屋,互相讨论经典跟剑术,还有治国之道。
后来阿尔弗雷德回到英格兰,斯汀一直留在罗马。
十九那岁(主历858年),“尼阁一世”在争斗之中得胜上台,反对派被逐出罗马,斯汀支持的枢机主教落败,同月也被驱逐。
随后他回到尹比利亚半岛的“阿斯图里亚斯”王国。
作为“加利西亚公爵”之子,还跟法兰克的贵族小姐定下婚约。
他的人生本该光明坦荡。
可一年后,他的父亲被国王指责勾结“南方摩尔人”!
家族领地被收回,成员们被国王或杀或逐。
从公爵之子,沦为乞儿。
斯汀被囚禁三年后逃出,千辛万苦踏上异国船只,先是到达爱尔兰,后又找机会前往南方--投奔阿尔弗雷德。
靠着敏锐反应,出色的骑士武艺,又与王储为旧识,最后得到近臣职位。
斯汀想复仇,而一位王储的支持,跟一位国王的支持,那是天差地远。
所以他无时无刻都鼓动阿尔弗雷德野心,并告诉他,
“不控制权力的王储,终有一天,将连死在何处墓园的权利,都没有。”
房间的火光,把斯汀这张脸的报仇渴望,照映的无处可藏。
接着阿尔弗雷德看向第二位亲信。
这位亲信的话跟无名斯汀差不多。
两人都提到“罗马执政官”。
这是威塞克斯王国的一项荣誉头衔。
五岁那年,父亲带阿尔弗雷德前往罗马,请来时任宗座“利奥四世”,给这位聪慧的小儿子授予此衔。
可后来父亲死去,作为幼子的阿尔弗雷德,反因此成为最大的弱势者。
兄长们对年少的弟弟,可没有父亲对幼子的耐心与疼爱。
三位兄长前后争斗,甚至差点引发内战,使王国分裂成几部。
他熬死三位兄长中的两位,二十岁就带兵出征,打败了威尔士人跟麦西亚人。
才成为最年轻的国王之手。
本来阿尔弗雷德以为再过数年,自己会继承兄长遗志,继续抗击维京人。
可一直为健康困扰的兄长,两年前,前往爱尔兰的一场旅程(妻子也跟去),最终带回一位有孕三个月的王妃。
由于许多贵族不在领内见到王妃怀孕,一时,众所纷纭。
而当这位来自“法兰克”的王妃生育健康白胖的王子后。
国王“埃塞尔雷德”欣喜若狂,不但举行祭祀,还大赦罪犯。
甚至派人到罗马,让尼阁一世给自己的孩子祝福。
一年前,尼阁一世更受到国王埃塞尔雷德请托,在罗马发出一份宗座敕令,给他的亲生儿子册封为“罗马执政官”。
这一年,阿尔弗雷德受到空前猜忌,庄园还被剥夺四分之一。
手下私兵也被命令削减,甚至好几次,国王不透过他这位国王之手,而由其他总管大臣发布命令。
这一切,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是健康不善的国王,为了两岁的王子跟美丽的王妃,提前铺路。
铲除兄弟,成就王业?
从小学习经典的王储,不敢往这方面想,可暗杀,诽谤,流言,这些都是无形的压力。
这一次阿尔弗雷德提出,自己前来接应肯特王室,本意是想分担越来越难以碰触的机密政务,
可没想到,兄长多次明里暗里打探,自己亦欲为何?
确定没有问题后,才放自己出来,中途还派出一支斥候队跟着自己,这一切,阿尔弗雷德心知肚明。
第三位亲信的话,依然跟前两位一致。
他们聚集王储身边,一来是仰慕王储的名声跟品质,二来也希望有天,身染病症的国王死去,王储登位后,就能一跃成为王国的实权派贵族。
站队己经数年,改换立场,也难以从小王子那边得到什么好处,不如鼓动王储拼了。
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无数人!
都告诉自己,威塞克斯的下任国王--非己莫属。
自己才能对抗维京人跟其他国王。
阿尔弗雷德那颗和善光明的心,渐渐也蒙上一层无法看清的灰。
第四位亲信说到一半,阿尔弗雷德突然示意安静,接着道,“国王若离开尘世,我将以国王之手的身份,辅左侄子治理国家,我会教导他远离谣言,勤奋公正。”
权力是能鼓动人心的魔物,几位亲信前面都把话说开了,眼下王储这种教条式回应,已无法压制他们蠢蠢欲动的心。
“殿下,您难道都没想过,王子并不是国王的血脉!”
亲信之中,跟随阿尔弗雷德最久的一位“男爵”,再也忍不住。
他无视阿尔弗雷德让自己闭嘴的手势,畅所欲言,
“陛下身体不好,两任王妃都没有生育任何子嗣,第三位娶了法兰克北部--诺曼第地区一位贵女,可您没听过传言吗,她跟身边的陪嫁骑士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她十四岁嫁过来,之后六年都无法生育,为什么在两年前,跟随陛下去了一次爱尔兰,回程途中就跑出有孕之事?
我敢以荣誉跟性命发誓,这绝对是个野种!
先王(您的父亲),视您为王国的未来,
殿下,您绝不能让这份基业,被外邦人窃取!”
“大胆假设,无意求证”,亲信们继续对阿尔弗雷德“晓以大义”。
最后,阿尔弗雷德叹了一口长气。
没同意,也没明确拒绝,但这就够了,亲信自动揣摩成想要的答桉。
阿尔弗雷德知道,这群人接下来会去联络王国其他领主跟主教,收集一切不利于王妃跟小王子的证据,还有争取地方有力者的支持。
维京人这次突如其来的入侵,变相也给阿尔弗雷德带来好处。
“肯特王”正值壮年,却被维京人给吓死,国土四碎五分。
如果强大的威塞克斯,让一个几岁还戒不了奶水的孩子带上王冠,那将引来维京人多大“觑觎”?
会是多可怕的灾难?
斯汀感觉时机成熟,又说了一声,
“殿下,这一切不是为了私欲,而是为了王国!因为上天选中了您,‘真王’要勇于承担一切,带领诸人。”
阿尔弗雷德不想再听,示意下一个话题。
半小时后,众人聊到北方,关于诺森布里亚的消息。
因为奥兰的教堂比剑,也已经传至威塞克斯。
这时,刚才那位畅所欲言的男爵亲信,愤恨道,“这人绑了我的儿子,强求赎金,一点不似领主,跟维京强盗的行为无二。”
这亲信名叫“弗列.赛思丁”,王国男爵。
儿子正是几个月前,因睡了达勒姆郡“渔女”,而被奥兰关押的骑士“班艾.赛思丁”。
弗列男爵收到赎金之事后,轻视当时只是男爵的奥兰,并回以一封恐吓信,若不放人,说将请示王储,派出王国铁骑,踏平白鹰领!
奥兰收到这封信后,将其毁去,把这位骑士拉下去当苦力,再无发过第二封信去。
而随着奥兰的势力快速增长,弗列男爵清楚认识道,不请王储帮助的话,难以将儿子要回来。
其实弗列男爵能支付的起赎金,可由于这个儿子不是继承人,他虽担心,但又肉疼这些财富,因而拖着。
当听见王储提起白鹰领,他便在众人面前,说出这件事。
并将奥兰描述成绑架外邦人,强夺财富的卑劣领主。
“弗列,财富能解决的都是小事,这份赎金,我来支付。”
“您要支付这么多,那太便宜这强盗!”
“以往积累的名声,此时可以派上用场了。”阿尔弗雷德笑道。
随后他弄来鹅毛笔,写了一封长信。
交友广阔的阿尔弗雷德,将奥兰周边领主,包含维京人,甚至诺森布理亚王国中,一些奥兰听过但没见过的贵族名字都列举上去。
这些名字只为告诉奥兰一件事,
若白鹰领主能给自己面子,那将会成为自己的朋友之一,同时也会成为这些人的朋友。
友谊难以估价,希望奥兰做出让人不失望之决定。
阿尔弗雷德信心满满,王者的高傲自信他一样不缺。
本来这封信送出去,按照他的声名,也许可以把人换回来。
可弗列男爵收下这封信,看完之后,认为太过弱气,又让人续了几段,“极尽恐吓”之能事。
作为王储的亲信,靠此名声谋利,这种事几位亲信们都干过,一般少有失手,也逐渐培养出他们的嚣张。
当这封信件,于四十日后,成功送达奥兰手中时,他正在大厅议会。
听着信中所述,奥兰眉眼从凝重到不屑,大厅众人则从畏惧到愤怒。
一个还没上台,“罗马执政官”就被年幼侄子夺走,也许某天将被赶下位子的王储,跨越数国,书信之中,百般羞辱自己!
大厅之上,奥兰让南安普拿着鹅毛笔,由自己口述亲传,
“阿尔弗雷德殿下,威塞克斯国王之手,你提到的这些王国朋友,三分之一被本伯降服,三分之一惧怕本伯,余下三分之一不值一提,若想要人,再拿三十倍赎金来见!”
这次奥兰开出,一个富裕伯爵领,两年财税收入的赎金回信。
随后,又下一道手令,将这位已经沦为苦力的年轻骑士,每日杂役加重一倍,直至累死为止。
谁让本伯不痛快,本伯让他一世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