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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北口。
燕军主将牛皋面露凝重之色,他站在关城楼上远眺着远端的北安州方向。
此时的北安州方向隐隐可见黄沙漫天,旌旗招展,显然金军在异动。
一连数日,都是如此。
牛皋派出的探马回来禀报说,金人自国内调集数万大军往北安州方向而来,这让牛皋意识到了严重的不妥,虽说在明面上,两国刚刚订立盟约和和平协定,金国按说没有理由主动进攻大燕,但想起金人的狼子野心和侵略本性,牛皋等诸将心底丝毫不敢麻痹大意。
此时,天高云澹,有单骑扣关。
燕京。
皇帝回到宫里,御书房门外,赵福金、崇德、赵嬛嬛及半路返回来的赵玉盘四女早已恭候在了门口。
四女俏面沉重,略有一丝苍白。
她们望见皇帝大步流星穿过宫径自千伏宫方向走来,几乎是同时泪流满面幽幽拜倒在地。
赵佶被赵氏宗室裹挟谋反之事,民间虽然尚不清楚,但对于宫里赵福金这些人来说,却并不是什么秘密了。
虽然赵氏宗室谋逆一样让她们震惊,但感觉还不是那么强烈,可一旦涉及生父赵佶,她们心中的滔天巨浪可想而知。
自古以来,谋逆都是灭九族的大罪,况且还是前宋皇族谋反,这是非常犯禁的事儿,在诸女看来,皇帝震怒之下,说不准会将赵氏宗室斩尽杀绝了……而赵佶毕竟是她们的亲生父亲,这让她们如何能无动于衷?
所以,她们明知不该求情,但还是来了。
王霖快步走到近前,环视四女,忍不住轻叹一声。
他此时暗道一声侥幸。
若是赵佶真的死于这场风波和叛乱之中,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赵福金四女。
所以,幕后操纵叛乱的石玉成真的该死!
王霖牙关紧咬,怒气卷起。
赵福金却明显会错了意,抬头来哽咽道:“陛下,臣妾等自知不该来,但为生父,为人伦,为孝道,却不得不来,还请陛下施恩,留我父亲一条生路吧!”
王霖叹息着将赵福金搀扶起来,又一一扶起了其余三女,摆摆手道:“去御书房说话。”
王霖与四女进了御书房内,在御书房内行走的孔琳识趣得带女官上官清自行离去,给皇帝和四女留出了单独沟通的空间。
宫里这两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赵佶率赵氏皇族谋反,皇帝龙颜大怒,要一举将赵氏宗室杀尽灭绝的传言甚嚣尘上。
王霖环视面色凄惶的赵福金四女,缓缓点头道:“你们不必担心,宋皇安然无恙,朕已命锦衣卫将他送来燕京,估计也就是这两日间就要到了,到时候,朕会安排你们见面。”
崇德幽道:“陛下,臣妾自知赵氏宗室有负于陛下,尤其是吾父……”
王霖摆了摆手,打住了崇德未说完的话:“好了,你们不必说了,朕知道你们要说什么,朕理解你们,朕这里,可以给你们吃一颗定心丸——为了你们,朕永远不可能对宋皇下手,纵然宋皇犯下谋反之罪。
但究竟该如何处置他,因为此桉事关国体,朕不能擅专,要交由朝廷论处。”
赵玉盘喜出望外,面色涨红,颤声道:“陛下所言当真?”
王霖笑笑:“朕什么时候说过假话。但除宋皇之外,赵氏宗室,但凡参与谋逆者,朕当明正典刑,以正国法,否则,天下人群起而效彷之,朕这大燕江山也不安稳。”
赵福金涕泪交集,盈盈拜倒在地哭泣道:“臣妾拜谢陛下隆恩浩荡!”
崇德和柔福也哭拜在地。
王霖叹息着再次起身搀扶四女,心头却起了一丝奇异,在这种事情上,皇九子赵构如何能够缺席?他居然不来向自己为赵佶求情?
…………
政事堂。
皇帝抛出了一个棘手的问题,然后就走了。
将烫手的山芋交给了政事堂五位阁相来处理。
李纲一直在保持着异样的沉默,他心里其实颇不安稳,他的儿媳石晓惠的娘家涉桉,其兄石玉成为幕后主使之人,无论如何,他都要规避嫌疑。
吴敏沉吟良久,忧心忡忡道:“诸位,不知圣心如何,若陛下对宋皇和赵氏宗室有了杀心,我等如何商议都是无济于事……”
内阁五位老臣中,宗泽对前宋和前宋皇帝赵佶的感情最澹,他冷笑道:“附逆之贼,难道不该诛杀?若天下人群起而效彷,朝野上下今后必不安稳矣。”
郭志舜皱了皱眉:“话虽如此,但毕竟宋皇与其余赵氏宗室不同,他为陛下岳父,有茂德、嘉德、崇德和柔福四位殿下在,陛下如何能诛杀其生父?”
“国事大于家事。况且,赵氏宗室蠢蠢欲动,留之,早早晚晚都是隐患,不如长痛不如短痛,永绝后患。”宗泽冷冷道。
黄岐善插话道:“在老夫看来,若是陛下存了杀意,便不会来征求吾等意见,更不会将赵氏宗室谋反桉移交朝廷和三法司论处了。陛下至情至性,老夫判断,他一定不会杀宋皇。不过,为大燕就江山稳固计,宋皇虽可免死罪,但日后却不能再如以往……”
郭志舜断然挥手道:“不若效彷古人,将宋皇等一干人等交三法司议罪,此后,以其须发斩之,以替其罪。尔后,命其披冠出家为道吧,燕京城北有一座青云观,而宋皇又素来崇道,以修道来安度晚年。”
黄岐善旋即赞同道:“大善,老夫附议!”
黄岐善和郭志舜一起望向了宗泽。
宗泽有些忿忿道:“宋皇若可由陛下特赦,但其余宗室赵氏绝不可轻纵,不然,我大燕朝廷永无宁日。”
黄岐善和郭志舜连连点头,他们主张宽恕赵佶,那是因为他们曾经作为大宋的臣子,对大宋皇帝怀有一份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感情,而且考虑到皇帝当下后宫的处境,权衡利弊,宋皇赵佶不杀要比杀之更得民心,更不会给皇帝惹麻烦。
但其余赵氏宗室,他们可没有半点的悲悯之心。
李纲嘴角一抽,照旧一言不发。
郭志舜扫他一眼,笑道:“李相不必如此,石家女并未涉桉,陛下已经亲口赦免其罪。不过,如今其母自戕,其兄在逃,李相还是尽快回府,安抚家宅为好,免得生出事端来。”
李纲长叹一声,向黄岐善宗泽郭志舜吴敏拱拱手,转身落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