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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北口。
夜幕低垂,花芯、杨月儿并肩行走在关城上,她们今日轮值巡夜。
虽然金人已经不可能再次来袭,但出于稳妥起见,古北口的防御还是不能放松。
关外的星空浩瀚,虽是初夏,但夜间的气温还是极低。
杨月儿边走边道:“姐姐,我总觉得陛下身边留着这么个金国公主,有些不妥,万一……”
花芯笑了笑道:“凭她还伤不了陛下。”
“可是防不胜防啊,所谓夜夜防贼,家贼难防啊。”
花芯迟疑道:“我其实前几天跟陛下说过,要将她要过来放在咱们身边,可陛下说这女人抵死不肯。
她说大萨满让她伺候神使,充为女使,这是神的旨意,她不敢违背。”
杨月儿撇了撇嘴:“陛下何时又成了金人的神使了?这还是那金国大萨满想要让完颜兀鲁留在陛下身边的一个借口罢了,还神的旨意……对了,姐姐,不如咱们试探一下她,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
花芯皱眉思量良久,就点了点头。
她们要为皇帝的安危负责。
不能让皇帝身边留下一个隐患。
片刻后,完颜兀鲁一袭黑甲被传进花芯的营帐。
见皇帝的女卷花芯和杨月儿一左一右坐在那,完颜兀鲁面色不变,躬身行礼:“见过两位娘娘。”
花芯点点头道:“大公主请起。”
完颜兀鲁毕竟是完颜什离的姐姐,而且对完颜什离有养育之恩,花芯自也要给完颜兀鲁几分情面。
完颜兀鲁默然起身站在一旁。
杨月儿道:“大公主,如今毕竟是两国交战,你为金国大公主,终归有些……不便处,不如送你去东京,与什离姐姐团聚如何?”
完颜兀鲁摇头:“我受大萨满和神的旨意,伺候在神使身侧,不敢有半步离开。”
杨月儿奇道:“陛下何尝是你们金国的神使?这是不是有些太过牵强附会了吧?”
完颜兀鲁默然道:“当日陛下出使上京,勾动天象,电闪雷鸣。
我上京神庙震动,神降下旨意,云宋使为神使,受命在人间行走。所以,大萨满和我父皇才力抗干扰,将什离妹妹嫁给神使为妻。”
杨月儿无言以对,忍不住呵呵笑了。
花芯却是笑道:“实话讲,两国交战之际,大公主留在陛下身边,我等有些不安稳,除非……”
花芯的本意是想说,除非你愿意如完颜什离一样甘心成为皇帝的女人,她才能放心。
但完颜兀鲁闻言却主动褪去黑甲,然后解开了上衣,露出她汹涌而夺目的一堆白腻。
杨月儿面色羞红,忍不住避过眼去,娇嗔道:“大公主,你这是作甚?快穿衣!”
花芯也极为震撼,这妞……她还是生了小孩的妇人,可与完颜兀鲁这般景象相比,也是大有不及。
但花芯却是一眼看到了完颜兀鲁两座巍峨山峰间的一枚血红色印记,似是胎记,又似纹身。
完颜兀鲁深吸口气,花芯便直觉那枚印记像是活了一般,里面似有一条虫子在轻轻蠕动。
花芯倒抽了一口冷气。
完颜兀鲁轻轻道:“此为大萨满为我种下的养心蛊,蛊引便是神使身上的那枚佩饰。我不能离开神使,久了必死无疑。
此外,若是我起了对神使不利的心思,养心蛊立时会吞噬我的血肉,让我生不如死。”
杨月儿闻言半信半疑,围着完颜兀鲁转了两圈,凑近去看那枚印记。
她奇道:“大公主,你难道不怕么?在自己身上种蛊虫?”
杨月儿过去倒是听闻苗疆等蛮夷地区会有养蛊种蛊的事儿,却还是头一次遇上。
“不怕,我只要不起伤害神使之心,蛊虫便终生不会发作,我怕什么?”完颜兀鲁幽幽道。
花芯和杨月儿对视几眼,有些信了。
虽然这些神秘蛊虫之类的事她们一时间很难理解,但也可以确定,完颜兀鲁不会对皇帝不利。
完颜兀鲁清扫两女一眼,掩上衣襟,穿戴整齐,再次躬身一礼,退出了花芯的营帐。
她自无半句假话,只是话却只说了一半。
这不但是养心蛊,还是养情蛊。
她是真的不能离皇帝半步,否则必死无疑。
随着她在皇帝身边日久,她会不由自主地对皇帝产生依恋和爱慕情绪,与日俱增。
而一旦她与王霖欢好,养情蛊便会进化,但凡王霖有任何伤害,她便会遭受池鱼之殃。
这是苗疆少女给情郎下的蛊虫。
两情相悦,毫无所伤;情断义绝,两败俱伤。
完颜兀鲁之前实在是想不通,大萨满俄古娜为何会对自己种下这种蛊。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以极大的意志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坚决不失身于皇帝。但她自己其实也知道这种抵抗是徒劳的。
完颜兀鲁走后,花芯沉吟道:“月儿,你抽空让燕小乙派锦衣卫去探查一二,这劳什子的养心蛊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据说这些蛊虫之事在蛮族边塞之地颇为流行。”
杨月儿嗯一声,她歪着头还在思量完颜兀鲁胸前的那枚印记,好半天才后知后觉道:“姐姐,她胸好大啊。”
花芯啐一口:“你的也不小!”
杨月儿回望自己,摇摇头:“姐姐,我的差远了……”
花芯不过是随口一句戏言,她没想到杨月儿竟当真去对比,一时忍俊不禁。
……
皇帝大帐。
完颜兀鲁轻盈走进,见皇帝正在伏桉写写画画,便站在了远处,低眉垂眼站在那。
王霖突然道:“你离朕那么远作甚?过来看看朕这画如何?”
完颜兀鲁走近,望去,只见是一幅皇帝本人与诸将在可敦城的会猎图。
皇帝英姿勃发骑在他那匹雪夜照狮子上,手执马鞭,而他的马下,匍匐着一排蒙古各部首领。
画面栩栩如生,画工精湛。
完颜兀鲁惊异扫皇帝一眼,心说没想到他这双杀戮无数的手竟然还能提笔作画,此人真是天下间罕见的奇男子。
完颜兀鲁的目光突然落在画面上皇帝手执马鞭谈笑生风的样子上,心头惊颤,眸中竟不由自主泛起了一抹深邃的迷离和兴奋。
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情欲。
她面色陡然间涨红如血。
王霖扫她一眼,微微一怔。
旋即忍不住摇头暗笑,他试探着起身去墙壁上取下一条金质的马鞭,略一挥舞,马鞭便在空中炸响。
身前,完颜兀鲁的反应出乎寻常的大。
她肩头都在颤抖,俏面红霞丛生,美眸愈加迷离而狂野。
她浑身大汗淋漓居然跪伏在王霖身前,哀呼道:“神使……”
美眸中闪烁着浓烈的央求之色。
……
这一夜,值守皇帝大帐的锦衣卫面色都有些奇特。
金国大公主完颜兀鲁这一夜没有离开皇帝的营帐,这其实并不奇怪,作为皇帝身边使女,侍寝本来就是她的职责之一。
但一夜鞭声不绝。
很明显,完颜兀鲁不知如何触怒了陛下,陛下动了很久的鞭子,在狠狠地鞭笞她。
但翌日清晨,锦衣卫们再次见到完颜兀鲁时,又不由有些惊愕。眼前这金国大公主眉眼间满是柔情蜜意,妩媚的俏面似乎比昨夜更加滋润。
容光焕发。
锦衣卫们不由大为佩服自家这位伟大的皇帝陛下。
皇帝清早起来巡视关城,完颜兀鲁紧随其后,燕青和李岚带一队锦衣卫从对面关城上走来,敏感的李岚旋即发现了完颜兀鲁的异状。
背人处,李岚轻笑道:“夫君,不必担心了,这位金国大公主应该是……已经跟了陛下。”
燕青笑笑:“留在陛下身边,还有其他的选择?”
“夫君,但妾身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我看那完颜兀鲁……”
李岚斟酌着言辞,想起了皇帝斜插在腰间的一柄马鞭,却是有些茫然。
“也许是什么养心蛊的事儿……”燕青便将昨夜杨月儿转告他的关于金国大萨满在完颜兀鲁身上种养心蛊的事说了说。
李岚哑然失笑:“原来如此。夫君,此蛊我知道,又名养情蛊,是苗疆和一些异族少女种在情郎身上的蛊虫,种了这种蛊虫的人,便会对施蛊者情深似海,终生不叛。
而且,一旦被种蛊的人……这种联系便更紧密……很明显,完颜兀鲁已经与陛下……
那么,陛下的安危就不用再担心了,除非完颜兀鲁自己想死,否则她不会伤害陛下半点。”
李岚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得明白。
燕青目瞪口呆:居然有这种玩意?那神秘的金国大萨满竟然会给完颜兀鲁种蛊?为的就是防止完颜兀鲁对皇帝生出异心么?
似乎哪里有什么不对啊。
燕青当年曾随王霖出使上京,也见过这位神秘的金国大萨满,更知道她实际上是王霖与完颜什离的大媒人。
但一个金国的宗教头头,为何对大燕皇帝如此百般维护,奇怪得紧。
燕青迟疑一会,还是赶紧追了皇帝过去,这事事关重大,他要立即禀报皇帝。
王霖听罢,面色也有些奇特。
难怪他最近感觉完颜兀鲁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地,对他不敢有半点的违抗之心,原来是被大萨满种了蛊虫使然。
但似乎也有些不然。
昨夜完颜兀鲁的表现,恐怕不单纯是养情蛊的作用。
作为男人,他焉能感知不到一个女人对自己的近乎狂热的依附感和臣服。
王霖扭头望向站在不远处的怔怔望着关外草原的完颜兀鲁。
她个头修长挺拔,至少要比杨月儿三女高出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