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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由此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内部整肃运动,这是皇帝亲自安排,燕青亲自主持的内部整顿。
目的很明确,统一思想,清除害群之马。
皇帝王霖亲自参加了锦衣卫营级指挥使以上中高层军官全部参加的整风动员大会,并在大会上作了名为《改造我们的思想》的动员讲话。
关乎锦衣卫的存在意义和职责使命,王霖归纳总结为“一个中心,两项使命,三个严禁”。
一个中心,即以拱卫皇帝和坚定不移捍卫大燕皇朝整体利益为中心,直接向皇帝负责。
两项使命,即执天子亲军,统辖仪鸾,掌管皇帝仪仗和侍卫;掌管刑狱,赋予巡察缉捕之权,独立于大燕司法、行政和军事机构之外,对文武百官予以监督。
三个严禁,严禁锦衣卫与朝臣私相授受,结党营私;
严禁锦衣卫及其家属从事商贾经营,以权谋私;
严禁锦衣卫滥用职权,插手大燕军政要务。
在此基础上,王霖下令改革现有锦衣卫机构和人员统属。
王霖完全参照了明代锦衣卫的机构设置,略有改良。
锦衣卫设指挥使一人,指挥同知两人。
下设作战司,情报司,后勤司,昭狱司,仪仗司,经历司和镇抚司,各衙分置,由指挥使统管。
镇抚司下又分设南北镇抚司。
再往下,设卫所,千户所,百户所。
除此之外,设立锦衣卫宪司,独立于各司,负责锦衣卫内部监督和侦缉刑罚。
宪司主官对指挥使负责,必要时刻,也拥有直接上奏皇帝密折的权限。
这实际就是等于在锦衣卫内部设立了一个超然的监督部门,相当于宪兵队和纪检系统。
王霖再三衡量,抽调梁红玉执掌宪司,以燕青妻子李岚为辅。
这一任命还是有些讲究的。
若是将锦衣卫的宪司交给外人,无疑会让燕青心中芥蒂,虽然燕青此刻也不会介意皇帝专门设立这样一个专门监督锦衣卫的部门。
随着锦衣卫的日渐庞大和发展,这已经成为某种必须。否则,锦衣卫就会从皇帝爪牙异化为滥权的隐患。
让皇帝身边的女卷挂名,以李岚为辅执掌宪司日常事务,还是意欲向外界传递出燕青圣卷不衰的政治信号。
王霖还同时发布了另外一道诏书。
将东军所属女军整体化为御林军右军,以花芯、扈三娘、杨月儿为正副指挥使。
至于杨沂中所属的御林军和宫禁宿卫,改组为御林军左军,还以杨沂中为指挥使。
锦衣卫和御林军这数万人关乎皇帝及其家卷的安危,由不得王霖不重视。
……
燕府。
燕青心事重重坐在那一言不发,李岚扫他一眼,给他倒了一杯茶后轻笑道:“相公何必多虑?陛下对相公的信重不减,并未因此而冷落相公,这是好事呢。”
燕青叹了口气道:“终归是我……让陛下失望了。这次算是个深刻的教训,今后当引以为戒了。”
李岚知道燕青心里有个心结,认为经此他与皇帝融洽亲密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想了想便道:“相公,若是陛下真的猜忌你,此番便不会让梁妃娘娘执掌宪司,却以我为辅了。”
燕青面色有些复杂:“锦衣卫当下泥沙俱下,必须整肃,设立宪司理所应当,只是这原本是我的分内职责,结果……”
“相公,你在陛下身边多年,当知道陛下素来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锦衣宪司,正风肃纪,若不如此,日后锦衣卫难免会尾大不掉,成为大燕朝堂的祸患。陛下英明神武,岂能不顾及到这一层。”
“但,为妻有几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李岚犹豫道。
燕青苦笑起来:“岚儿,你我夫妻一体,荣辱与共,有什么话不能直说?”
“我知道相公出身孤苦,卢员外对相公有养育之恩,又收你为义子。
但如今相公为陛下心腹大臣,卢员外也为军中大将,若是相公如今还与卢家往来密切、如同一体,怕是不太妥当的。”
燕青沉默了片刻,缓缓点头道:“我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但卢家对我情深恩重,我焉能……若是如此,岂非让人说我忘恩负义?”
“相公与卢员外如今非但有父子之情,还有同僚之重,同为陛下臣工,有些忌讳总是要注意的。
尤其相公执掌锦衣卫,为皇帝耳目,若是你与卢家纠缠不清,陛下时间久了,恩宠难免会打折扣。”
“贤妻请讲,某该如何?”
“坦诚相待,以礼相待,亲而不近。卢家于相公而言,其实唯卢员外一人尔!”
李岚这是在提醒燕青,要与卢家做好切割,保持距离,不能给皇帝造成燕青与卢家结党的错觉。
正如那晚皇帝震怒时所言,皇帝的锦衣卫竟然沦为卢家的打手……这般事,绝对不能再出现第二次了。
李岚又缓缓道:“相公须知,陛下荐拔相公与草莽之中,恩遇之隆,远盖他人。
即便是妾身,也被陛下册封为大燕郡主。
日后陛下定鼎天下,相公封一个异姓王爵世袭罔替都不是难事。
陛下皇恩浩荡,对相公而言,远甚卢家的教养之恩。
妾身那日听陛下说过,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相公还是要慎重些的好。”
燕青深以为然。
他起身冲行宫方向拱手为礼:“陛下天恩,燕某自当终生效死以报之。”
夫妻俩正在叙话间,突然听院中传来宫中女官的声音:“陛下有旨,燕侯接旨!”
……
燕青已经亡故的父母,燕三与崔氏,被王霖一道圣旨追封为冀国公和一品诰命夫人。
同时传旨工部,重修燕青父母坟茔,立功德牌坊一座。
燕青是孤儿,自小被卢家收养。他父母是什么样子,燕青半点印象也无。
皇帝追封其父母,在李岚和燕青看来,除了恩宠之外,显然别有用意。
皇帝这是在提醒燕青,他姓燕,而不是卢。
他立下功勋,荫及父母祖上和子嗣,都不是问题。但无论如何,姓燕的功勋,不会转嫁到姓卢的身上。
反之亦然。
若是连这点都看不透,燕青还干什么劳什子锦衣卫都指挥使。
李岚深望着自己的丈夫,幽幽一叹:“相公,如何?陛下对你可谓是恩宠比天高,但这同时也是一种提醒,请相公三思而后行!”
燕青其实早就下了决心,他摆摆手道:“贤妻不必多言,某心中有数了。
君以臣为手足,臣定当以君为腹心,燕某能有今日,全赖陛下恩重,某岂是忘恩负义之徒!
岚儿,转告府中上下,今后我燕府,除卢员外,不与卢家任何人往来,若有违抗某之命令者,军法从事!”
说来也巧,燕青刚说了这话,就听下人来报,说是卢家大管家卢忠求见。
卢忠是卢家的忠仆,一辈子忠心耿耿,为卢俊义打理家业,毫无二心。
但他却生了两个孽子。
打着卢家的旗号,欺男霸女,欺行霸市,还不知造了多少孽。
卢家的家业也被这二子侵吞了不少。
卢俊义其实心若明镜,只是卢俊义对财帛之物从来看得甚澹,对家业归属漠不关心,懒得去过问和计较。
老卢忠刚来真定,准备拜见卢俊义和燕青,突然就听到其子卢勇被皇帝斩立决的噩耗,心中悲痛,却也知其子是个什么货色,如今触怒皇帝被明正典刑,也算是他的罪有应得。
老卢忠担心此事祸及燕青和自家员外爷,就来求见燕青。
但燕家家仆传出消息来,说燕侯军务繁忙,无暇见他。
老卢忠便知自家孽子所犯之事是如何严重了。
老卢忠白发苍首痛哭流涕,在燕青府门前哭一场,然后就去了不远处同在一条街上的卢府。
卢俊义深望着跪在自己脚下哭成了一个泪人儿的老仆,不由叹息道:“卢忠,你来也正好,某刚要派人去大名府寻你过来。”
“老爷示下,卢忠罪该万死!”
“卢忠你为卢家操劳一辈子,可谓劳苦功高。可你只此二子,又甚不成器,某之意,你就来真定卢府,为某管家吧,由某来奉养你天年。”
卢忠大惊失色道:“老爷,老奴非是贪权,可老奴若是来真定府上,卢家的诺大家业又该交给何人打理?”
卢俊义微微一笑,澹然道:“某虽续弦,却无子嗣,要这么大的家业作甚?
再说某为大燕重臣,自有朝廷供养,也不需要置办家业,耗费心力。
卢忠,你不必担心,某意已决,要将卢家产业悉数敬献于陛下内府,充为陛下内库或充为国用,都可。
也算是我卢家,回报陛下隆恩之万一!”
坐在卢俊义旁边的孙氏面色一变,忍不住插话道:“老爷啊,我们卢家……”
孙氏话还未说出口,卢俊义便冷漠扫她一眼,起身道:“你若能为卢某生育子嗣,某为大燕重臣之俸禄,也足以养育成人,这份家业已然不菲,不必妄想其他!
再敢多言,某绝不轻饶!
此外,警告你的娘家,今后不得打卢某旗号在外勾当营生,否则,卢某手中枪可不认人!”
卢俊义愤然而去。
孙氏吓得面色发白,她嫁给卢俊义续弦这两年,还从未见过卢俊义如此疾言厉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