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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王霖在韩家饮宴时,王霖封王加官进爵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晓月苑,赵福金正在寝殿中百无聊赖地翻阅着一本古籍,那一颗心早就飘到王霖身边去了。
若不是担心朝中那些言官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继续攻击王霖,她早就偷摸出宫赖在王府不走了。
延翠和沐兰匆匆走进殿来,面上满是笑容:“殿下,大喜了!”
赵福金抬头愕然:“喜从何来?”
“官家给王使君封王了,封渤海郡王,还加了官,位列三公,统管整个京东东路各州军政大权,还允许在南京开府,操演新军……”沐兰笑道。
赵福金闻言也笑了起来:“这倒是好事,霖郎现在也算是王爷了,位极人臣,手上又有军权,倒不用担心朝中那些混账东西欺负他了……”
延翠无语:“殿下,那位可不是好欺负的人!别人欺负他?他不欺负旁人就不错了呀!”
“殿下,奴婢可是听说他在朝会上把御史台的宋大人骂成了一滩烂泥,还把御史台包括宋廷为在内的几十个言官统统送进了大理寺大狱。据说现在朝中这些大人们一提起使君、啊郡王爷来,那真是谈虎色变。”
赵福金冷笑:“那是他们活该!本来就是一群贪得无厌的混账玩意儿,自己屁股底下都擦不干净,反而跳出来去弹劾霖郎,真是该死!”
“殿下啊,其实也有个不好的消息。”沐兰犹豫一会,还是觉得不能瞒着赵福金。
赵福金不以为然摆摆手:“你不用说,我也知道是啥,不就是太子的事么?”
延翠呆了呆:“殿下你这两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咋知道这些呢?”
赵福金嘻嘻一笑,却是笑而不语。
沐兰突然以手扶额,满脸狐疑在殿中来回撒摸。
心中忖道:莫不是那王霖又偷偷潜进宫来跟殿下说了这事?哎呦我的天呐,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殿下总是这般与他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的,哪天万一走了水……
见沐兰一个劲往自己身上瞄,赵福金俏面一红,眼一瞪:“小浪蹄子,再敢胡思乱想,小心本宫打肿你的屁股!”
延翠却叹息道:“殿下,你当真不担心渤海郡王得罪太子殿下的事?”
赵福金轻笑:“说起来你们也不懂,不过说给你们听听也无妨。”
“太子过去与王霖走得太近了,父皇心里头就好像是埋了一根刺。尤其是这回恽王谋反的事,这根刺就在父皇心里越来越扎人。若不让王霖与太子反目,父皇恐怕都睡不好觉的。”
“所以父皇就故意把张太尉调走,由种师中充任太尉。又让王霖在南京操演新军,摆明了就是提防太子再生不轨的。而很显然,王霖定然与父皇达成了妥协,所以就触及了太子……”
“宋廷为那群言官跳出来,我估摸就是太子撺掇所致,不过他们并没有想到王霖的反击如同雷霆……不过,这当然是父皇想要看到的。”
“接下来,王霖就去了朱家,还把被废黜的太子妃朱涟送回朱家,太子最近对朱家摆出了斩尽杀绝的态势,王霖公开去朱家,就相当于是打太子的脸啊……”
延翠嗯一声插话道:“听说太子殿下仗剑带了兵马赶去朱家,杀气腾腾地。却不料朱家人已经都被王……郡王爷送走去了青州,盛怒之下,差点一把火把朱家给烧了……外面人还说太子还公开说了与王霖誓不两立的狠话……”
赵福金撇了撇嘴:“他惯于做这种事,不过演戏的成分多,不要信就是了。真给他一把剑,你觉得他敢去跟霖郎拼个你死我活么?”
延翠讶然:“殿下,难道说太子殿下和郡王爷反目,竟然是两个人都在做个样子给官家看么?”
赵福金沉默一会,摇摇头:“不,太子或许在顺势为之,但王霖却不是做样子。我知道他的脾性,绝不是能受屈的人,太子对他下手,已经触及他的根本,他去朱家就是给太子的一个警告。”
延翠和沐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眸光中读到了惊骇之色。
太子毕竟是储君,王霖不受屈还能怎样,难道……两人冷汗直流,想都不敢往下想了。
此时有宫女在院中禀报道:“殿下,韦妃娘娘到了。”
赵福金笑笑,就迎了出去。
韦妃这两天经常往她这边跑,赵福金知她没有恶意,也素来与她关系不错,有韦妃来陪着说说话,她也是乐意的。
当然赵福金很清楚,韦妃为何想可劲与她交好,无非是为了九弟赵构吧。
“茂德,你身子还没好,这天怪凉的,咋穿这么单薄?”韦妃疾步过来,径自从自己身上扯下牡丹花绣金的大氅,亲自给她披上。
虽然知道韦妃有人为讨好的因素,但自小死了娘的赵福金,对这般关心还是心中一暖。
她就是这种性子。
谁对她好,她就十倍百倍回报。
两人说说笑笑,就回到了殿中。
见殿中已经生起了火盆,暖意融融,韦妃笑吟吟瞅着延翠和沐兰道:“这俩丫头倒还机灵,知道主子身子弱,需要将养!我送来的百年老参,给茂德炖上没?她这身子啊,前面亏空了太多,得养个一两年才好。”
赵福金瘦削的面上最近已经颇为红润,只是还是有些气虚,稍稍用些力气,就会气喘。
“姨娘,我没啥的,身子都好了,不用大补的。”
韦妃斜眼一笑,那神态竟有些慵懒:“你不好好养养,就你这身子骨,怎么嫁人生小孩?”
赵福金面色大红,跺脚道:“姨娘,你瞎说什么?我才不嫁人呢。”
“渤海郡王爷也不嫁?”韦妃咯咯一笑,胸前好一阵波涛起伏,看得延翠和沐兰在一旁都有些眼晕,至于赵福金,则很是有些羡慕。
她下意识瞅了眼自己的鸽子乳,好郁闷的。
韦妃眯着眼凑过去在赵福金耳边道:“别急,生了孩子,就大了……”
赵福金羞恼转身就去了内间。
“我可是听说,人家韩氏已经有孕了,你要过门,还不得抓紧?可你这身子太弱,茂德,你娘死得早,也没人教你,这女人呐生孩子就像是过鬼门关,不是那么容易的……”
“姨娘……你不要吓我,真假?”
“不说民间的女子了,就是在咱这宫里,有多少嫔妃难产而死,还需要我一个个跟你说名字么?”
赵福金想想,小脸就有些煞白:“姨娘,我不生孩子成不成?”
韦妃愕然,旋即肃然起来道:“茂德,我们女人这辈子啊,只能靠男人活着,或妻以夫荣,或母以子贵,你嫁过去,不生孩子,你怎么在人家立足?你可知道,女子不育,可是犯了七出之律啊……”
“你看像我,若不是我生了构儿,现在……”韦妃顿时黯然下来,垂下头去。
她若无皇子,她的命运就跟宫里很多女子一样,孤苦一生,郁郁而终。
宫女到了一定年纪若不被宠幸,还有可能被遣返出宫,可她们这种一旦被皇帝沾了边的,那就永无出头之日了。
虽然她现在已经守了十多年的活寡,但毕竟还存有一丝希望。
赵福金深望着韦妃,缓缓点头道:“姨娘,我懂了。”
“所以啊,你要好好养身子,这才是本钱。”韦妃不过一时伤怀,很快就调整过来。
“我本来觉得你和渤海郡王这事吧,不会有门儿,但听说官家昨日却当着李相这些大臣的面,公开说要把你赐婚给王霖,只是遭到了大臣的强烈反对……”
韦妃扫赵福金一眼,见她神色平静,不由奇道:“茂德,你不担心么?”
“担心什么?父皇并不反对我跟霖郎在一起,我就很知足了,还能强求父皇冒天下之大不韪,公开赐婚呢?朝中那些文臣,姨娘你也知道的,那些人,简直食古不化,指望他们让步,那是万万不能的。”
韦妃叹息:“那倒也是。在皇女婚姻大事上,官家毕竟也不能违背祖宗礼法,与群臣对着干。不过,你们日后该怎么办呢?”
“父皇公开赐婚,不过是试探。同时也是做给我和霖郎看的……”
赵福金沉默了一会,突然道:“父皇朝会之前,召见过我,就说了这事。我懂父皇的意思。”
韦妃讶然:“官家……”
“姨娘,现在霖郎位极人臣,掌握重兵,可以说除了西军,也就是他手上这支伏虎军了,父皇倍加恩宠,无非还是想倚重霖郎,坐稳自己的皇位,不过也正常,霖郎本来就该为父皇效命的,说起来,父皇待他一直不薄……”
韦妃沉吟着:“我懂了。官家这是告诉你们,他同意你俩的婚事,但不会现在赐婚……因为你在宫里,官家反倒更安心。”
赵福金轻笑:“其实我也不是那么着急,霖郎也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二年,我在宫里养养身子,霖郎在青州好好为父皇练兵,等哪天时机成熟了,父皇答应我,一定会下旨赐婚。”
赵福金满面笑容,其实有句话她没说。
赵佶给了她一道密诏,已经下旨在南京为她开府。
而王霖每年总要在南京呆些日子,那时便是她与王霖的团聚之日。
韦妃怔怔坐在那良久无语。
天家果然没有任何情分在。
对于官家来说,连亲生女儿都能作为人质,来制衡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