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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裙丽人知道茂德帝姬自打伤情,素喜清净,不愿与人接触,便命随行宫女太监留在门口,独自一人进了晓月苑。
空荡荡的晓月苑寂静无声,秋风卷过,真有些清冷。
白裙丽人走了一阵,见竟没遇上一个执事的宫女或太监,不由心有戚戚焉。
茂德这边的待遇似乎比她的仙玉宫还要凄冷,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入内侍省押班,一个个都该死!
但她也就是心中抱怨两声,仅此而已。
作为一个并不受宠的嫔妃,她在宫里的地位也就这两年才母凭子贵,但也仅此而已。
丽人轻车熟路走到了茂德帝姬赵福金的寝殿前,见殿门紧闭,殿前也无人照应,只在更深处的杂院那边似乎隐隐传来嬉笑之声。
丽人左右四顾,皱了皱眉。
再怎么说,也是官家亲女,茂德帝姬。
这身边伺候着的人都跑哪里去了?
丽人下意识归咎于了入内侍省的执事大太监。
在她看来,这些看人下菜碟儿的执事太监,平时那双招子都贼精,只要瞅着宫里哪位主子的恩宠降了,那么随之而来的就是待遇上的一降再降,甚至明里暗里克扣盘剥供养。
赵福金在当日王霖大婚时曾在宫中与官家大闹一场,从此性格大变、一蹶不振。
似乎也就在官家那里失了宠,也甚少与宫里其他贵人往来,渐渐在宫里就失去了存在感。
每隔旬日,白裙丽人会来看看她,毕竟过去她们相处还算不错。
见茂德情伤几乎像是变了一个人般,丽人唯一能做的也就是陪她坐一坐,说两句宽慰话,然后就走了。
她哪知赵福金就是再受冷落,也不至于宫苑里连个值司的人都没有,不过昨夜都被延翠和沐兰打发到了隔壁的前院,以帝姬喜欢清净为由。
而赵福金一大早起身居然欢天喜地要跑去厨房亲自为王霖做些点心,看王霖犹自沉睡不起,延翠就赶紧跟去帮忙,毕竟帝姬明显是一时心血来潮,跟一个小女孩般想要讨情人的欢心。
她又怎懂得如何烹制膳食。
也是活该有事,本来沐兰还守在殿外以防万一有人闯入,但呆了一阵,突然腹痛如搅,身子极不爽利,就忍不住去了五谷轮回之所。
王霖昨日进宫,安慰了赵福金大半天,又潜入延福宫和东宫,分别见了赵佶和赵桓,几乎折腾了一夜,回到赵福金这里又哄着她说了会话,接近天光大亮的时候实在撑不住,就合衣躺在赵福金身边准备迷瞪一小会。
白裙丽人推门进殿,也没太在意,直接往里走去。
她是熟客,常来常往,还以为赵福金尚未起身,就直奔最里间她的闺房。
穿过两层珠帘,她见眼前帐幕轻垂,流苏漫卷,里面隐隐躺着一个人正在酣睡不起,嘴角噙起一丝怜惜的笑容。
她掀开帐幕,却是面色骤变。
眼前居然躺着一个剑眉星目面如冠玉的男子!
此刻他也正缓缓睁开双眸,面上同样一片惊色!
丽人脱口惊呼,旋即被王霖探手掩住樱唇,她激烈挣扎起来。
王霖无奈,仓促间只得另一只手稍稍用力,将她腰身箍住,轻轻一拉,她便身子一软栽倒下来,恰扑在王霖怀中。
丽人惊惶却又感觉浑身动弹不得,口鼻被王霖死死掩住,憋得几乎喘不动气,而身下这男子身上发散出浓烈的男子气息,又险些让她窒息过去。
她浑身发软,大脑中一片空白。
这时听王霖轻道:“我放开你,你不要叫喊?ok?”
她眨了眨眼。
王霖就试探着放开捂住她口鼻的手。
面前这张吹弹可破、略施脂粉的俏面羞愤涨红,擅口兮张,因为意识到这般近乎倒在男人怀中的姿势非常羞人,呼吸自就变得急促气短,而当她再意识到这人的另外一只手依旧紧抚在她的翘臀上似乎忘了松开,便更气急。
她飞仙髻上的簪子滑落下来,墨玉般的青丝飘落,笼向王霖的面庞。
……
王霖本以为是赵福金这边的使女,闹了一场无谓的误会,结果却听闻是官家赵佶的其中一位嫔妃,就皱紧了眉头。
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在宫里秘密行事,暂不能透露半点风声出去。
赵福金恢复了些生气的小脸上也渐涨红,延翠和沐兰更是面色煞白,伺候在一旁垂首不语,浑身抖颤。
王霖在帝姬闺房中的事一旦传开,这事就闹大了。
白裙丽人此时心神稍定,她挽起发髻,静静坐在床边望望王霖,又扫赵福金一眼,心道:茂德你这丫头也真是胆大包天,竟肆无忌惮将外男养在闺房中,今儿个来得幸亏是我,若是旁人……后果不堪设想。
人家是金屋藏娇,你倒好,帝姬深宫养雄鹰?
丽人忍不住再扫眼前这身形挺拔如鹰般目光锐利的男子一眼,心中起了一丝无语言表的异样。
这宫里真是越来越荒诞离谱,越来越……乱了。
太子与官家嫔妃私通,官家未出阁的亲女蓄养面首,而这一旦让延福宫那位最近行事越来越古怪的皇帝知道,这寂寞深宫又将掀起一场滔天巨浪吧?
丽人忍不住幽幽一叹,她缓缓闭上眼睛,挥挥手,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那意思是让赵福金赶紧收拾残局,打发这男子走,然后她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她哪知王霖此时正在反复思量,该如何处置她呢。
若是普通宫女,暂时关押起来便是。
可偏偏是赵佶的嫔妃这就有点难办了,强行留她在此必生风波,而放她走……就会走漏消息。
赵福金压低声音道:“韦姨娘,这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白裙丽人轻叹:“茂德,本宫什么都没想,也什么都没看见,你懂了吗?”
赵福金小脸更红:“他……”
王霖在旁咳咳清清嗓子,赵福金赶紧把“他是王霖”的话给咽了回去,但他却忘了很关键的一点,他当初频繁进出宫禁,又曾经有宫里伏虎的壮举,这宫里的不少贵人其实是见过他一两次的。
至少是有一定印象的。
所以白裙丽人突然心中电光石火间就想起一个人来。
她猛睁开眸子,极震惊极复杂的眸光在王霖身上扫视许久,眼前人终与心中记忆身影渐告重叠,她才长出了口气道:“本宫这才想起来,你应该就是王霖吧?”
王霖沉默着,锋锐的目光却瞬时落在白裙丽人身上。
白裙丽人面色一顿,柳眉一挑,却慢慢垂下头去。
她只觉眼前人的目光实在是太具侵略性,几乎让她有种被剥光衣衫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他看的深深羞耻感。
王霖望向赵福金。
赵福金伏在他耳边轻道:“她是韦妃,九弟的娘。”
赵构的娘?
王霖顿张大了嘴。
二十七八的丽人,十一二岁的儿子,想想倒也正常,毕竟这个年月女子十四五岁生孩子也是司空见惯的事,只不过赵构竟有个如此年轻美颜的娘,确实给了他一些视觉上和心理上的双重冲击。
……
王霖趺坐下去,赵福金无比乖巧地坐在他身侧,而韦妃则对面而坐,沐兰取来一壶热茶,为三人斟上三盏,便悄然退走。
我为赵构师,你是他的娘?
老师见家长?
王霖变得温和下来的目光从韦妃清丽的面孔上掠过,心思忖道:这韦妃看着沉静端宁,心计颇深,难怪能教出一个像赵构那样擅长表演的儿子。
王霖为何出现在宫中,其意若何,韦妃没有问。
当然她是绝不相信王霖这样的人,会专门为了与赵福金偷情约会冒死潜入深宫。
王霖若是这样的王霖,她煞费苦心把儿子赵构送到王霖身边,那真就看错人了。
韦妃眼角的余光在王霖搁在一侧的天子剑上扫过,眸光深处渐渐泛起一丝光亮。
“本宫什么都不会问,也什么都不会说,王少师你不必担心本宫向外透露消息……”
“我相信。”王霖淡道。
“呃,为何?”韦妃抬起如一泓秋水般的明眸来,望向王霖。
她本以为要费些口舌取得王霖的信任,结果没想到对方如此果断。
“因为九殿下已去了青州,我若出事,九殿下难以独善其身。”
“但是为防万一,还是要请娘娘暂留晓月苑小住几日,待我办完事,再向娘娘陪罪。”
韦妃芳心一颤。
她隐隐察觉到了王霖隐藏极深的某种杀气。
她的呼吸因为畏惧和慌乱变得急促,飞仙髻如风拂过,胸前那对成熟的兔儿更是轻微颤抖,划出一道涟漪,王霖目光敛起,避过这抹勾人于无形的风情。
似是挺大的。
王霖下意识搓了搓手,似在怀念刚才的手感。
沐兰捧着一套小黄门的服饰匆匆进殿。
王霖轻笑,径自去内间由沐兰帮他更衣,里面传出兮兮索索的穿衣声,外面的赵福金面上挂着柔美浅笑,而韦妃却心慌意乱。
不多时,一个面目英俊的小黄门低眉垂眼走出来。
赵福金上下打量着,忍不住噗嗤一笑:“霖郎,你这扮相还真不错,以后就留在本宫身边好生伺候着。”
王霖轻笑,模仿着太监的礼仪道:“奴才敢不从命?”
延翠急匆匆推门进殿,一股冷风旋即卷入,赵福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恽王殿下与满朝文武大臣在宫城明德门外求见官家,被太子殿下所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