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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颐浩用意若何,韩治父子心知肚明。
但要让韩家与王霖退亲,有齐国横在这边,绝非易事。
韩治父子躲在书房商议半天,都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韩治妾室宋氏躲在屏风后头,悄然握住女儿韩琴的手,蹑手蹑脚退走回房。
宋氏深望着女儿韩琴,一字一顿道:“琴儿,娘觉得现在是个机会。”
韩琴幽幽一叹:“姨娘,齐国祖母一力执掌,嫣儿与王霖的婚事已经板上钉钉,要想让韩家与王霖退亲,将嫣儿嫁给那吕相公家的孙少爷吕涛,根本就不可能呐。”
宋氏摇头:“娘不是这个意思。”
“姨娘,人家吕相公的意思很明确,是要娶韩家嫡女,咱家唯一符合条件的未婚小娘,也就是韩嫣了,女儿一个庶女,人家是看不上的。”韩琴瞬时又有些自怨自艾。
越是在豪门大族,尤其是士大夫门庭,嫡庶之分如同天壤之别的啊。
她的出身决定了她未来婚配的前途。
宋氏咬咬牙:“女儿,娘反倒觉得那王霖比吕家的嫡孙要好,吕颐浩别看现在权倾当朝,可他的相位咋来的?还不是王霖举荐而来……说不定哪天官家一怒,就将他贬了。”
“女儿也这般认为,可是……”韩琴想起王霖那张俊逸英武的面孔,心头更加哀伤:“姨娘,您到底要说什么,跟女儿还用遮遮掩掩的吗?”
宋氏压低声音道:“女儿,要想成事,就得使些非常手段……”
宋氏伏在韩琴耳边耳语一番。
韩琴听了俏面发白:“姨娘,此事莫敢如此,若是事败,或那王霖不肯娶女儿为妻,那女儿今后该如何做人?”
宋氏咬牙切齿,面色阴狠道:“女儿,你好好想想看,你哪一点比韩嫣差?就因为这天杀的出身,咱们就得时时处处低他们一头?凭什么有好婚配,就要先可着韩嫣去选?你若能嫁与那王霖,不但你今后荣华富贵一辈子,连娘都带着跟你沾光……至少,不会再被那吕氏整日欺压,动辄打骂!”
“娘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进韩家当了小妾。娘委曲求全一辈子,都这般年纪了,还被那吕氏非打即骂,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女儿,就当是为了娘,你也该拼一把!”
“女儿,你毕竟是韩家姑娘,你父如此宠爱你,你放心,韩家定然能为你做主的。”
韩琴俏脸变幻起来。
……
王府。
赵佶午后突然赐下一块匾额,他亲自写的“伏虎神将”四个雄浑有力的大字,还盖了皇帝的私印。
由此可见,他除却瘦金体外,也还精通各家书体,且功力都不浅。
王霖命人将御赐牌匾挂在府门上。
也知道皇帝此番主要是给他正名来的,免得东京朝野上下都觉得王霖失了宠。
这消息一出,朝堂上那些蠢蠢欲动准备跟在吕颐浩屁股后头闹腾的言官定然会暂时偃旗息鼓。
吕颐浩也是回府后才听说这事,面色当即阴沉不定。
至此,他也彻底确定,皇帝对王霖的恩宠至少在目前是雷打不动。
他要拿王霖立威,现在也只有设法激怒王霖一途,让王霖自乱阵脚,最好是打上门来,在他这相府闹上一场,闹得越大越好。
吕颐浩去韩家提亲的事当然瞒不住王霖,况且吕颐浩还故意让人散播。
燕青勃然大怒,立即拍案而起:“使君,这吕颐浩老贼着实可恨,实乃忘恩负义之辈,且让属下去那吕府,一刀结果了那老贼!”
王霖眸光冷漠,却缓缓摇头道:“燕青,稍安勿躁。吕颐浩虽然性格狂傲,但不失为大宋能臣。他之所以如此,一再挑衅于我,无非是想要激怒我然后留下把柄,他好趁势还击,给我一点颜色看看。”
燕青双拳紧握:“使君,此人为何要专门针对咱们?使君与他非但无冤无仇,还有恩于他,他……岂有此理!”
“能在朝堂上穿上紫袍者,都是这大宋朝的人精啊……哪一个都不是善茬,何况吕颐浩如今为相。”
王霖缓缓起身:“蔡京方死,蔡党余孽尚存,他又与李纲吴敏不合,想必执政也有诸多难处。他朝我下手,无非是觉得我无根基,不过是个凭借皇帝恩宠蹿升起来的权臣,多少扳倒我一点,便起到了立威的效果。”
“我本不想与他一般见识,甚至,为了大宋朝的万千百姓,我还可以忍他一忍。毕竟他算是能干事的人,这样的人现在不多了。然而,他却触及到了我的底线——”
王霖眸光深沉,缓步向厅外走去:“我若怒起,便中了他的圈套,可我若无动于衷,便要为天下人所耻笑。吕颐浩当真好算计,可惜他算计错了对象。”
……
韩治在东京城外的别院。
此地名为牡丹庄,原系韩忠彦中进士前的读书寓所。
此庄种植诸多品种和花色的牡丹,每逢春夏之交,满庄牡丹盛开,美不胜收。
也在此时,韩治父子便会在庄上设赏花宴,邀请京中权贵名流。
尽管他们父子并不执掌韩家,却是名相韩忠彦之后,因此牡丹庄上赏花宴,在东京社交场上也属重要活动之一。
王霖接到请柬,自然不能不去。
去了才知道,今年的赏花宴韩治父子并未请外人,只是邀了本宗几房,算是家宴了。
韩嘉彦夫妻没来。
韩恕代表大房出场。
韩恕是韩嫣的父亲,王霖见了当然只能躬身拜去:“拜见岳父大人!”
“贤婿不必多礼!”韩恕笑吟吟起身,又为王霖逐个介绍韩家几个长辈,以及今日出场的韩家几个晚辈,少年男女十余人,唯独缺少韩嫣。
两人婚期临近,在成婚之前见面于礼不合。
王霖端坐在韩治父子左侧,紧挨着韩科。
其他韩家晚辈都坐在更远一些的位置,王霖随意与韩科等人说笑应酬,眼角余光发现有个美貌清秀的小娘眸光热切紧盯着他看,便下意识回了一眼。
那小娘当即俏面绯红,旋即掩面垂首。
韩治父子实在过于殷切、不断向王霖邀饮,而韩家那些晚辈又轮着过来向他敬酒,连女眷都不例外,王霖一概来者不拒。
但连韩恕都看出有些不妥,旋即起身为王霖挡酒:“我看贤婿酒量有限,此刻已经大醉,不如暂且去客房歇息。”
因为系统爸爸的存在,王霖穿越至今还未曾喝醉过。
无论灌进多少酒水,都化为提升生命气血的能量,只是如今吃食增加所得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毕竟他的生命值已然满格,能量溢出的前提是长时间大量的积累。
韩恕好意阻挡,王霖趁势装醉,晃荡着身子向韩治父子拱手道:“叔父,兄长,王霖不胜酒力,就先告罪了。”
“王少师暂去醒酒,晚间再饮!”韩科起身相送。
王霖在韩家两名家仆的搀扶下就去了庄上客房。
这间客房装帧甚是精美奢华,光是这一屋子的古玩陈设,红木家具,雕花门窗,就可见韩家的财力,数百年传承的大族底蕴非同凡响。
两名家仆殷切服侍王霖躺下,王霖昏睡过去。
而一直到傍晚时分,当月上柳梢,东风骤起时,韩家饮宴的厅上依旧如火如荼,韩家几个小辈更是吃得酩酊大醉。
宋氏突然跌跌撞撞跑进厅来,跪在韩恕和韩治父子面前哀呼道:“老爷,出事了!”
韩恕眉头一簇,心头却是起了某种不详的预感。
韩治霍然起身:“宋氏,何事吵吵嚷嚷,搅闹我等酒兴?”
宋氏满面惶恐和泪痕,低低说了会,韩治面色骤变,立即怒气冲冲向厅外奔去。
韩科紧随其后。
韩恕皱着眉头也起身跟了上去,其他韩家各房韩恕这一辈人及各家小辈不知出了何事,都相随而去。
王霖所居的那间客房外,韩治面色铁青,韩科回身将韩家诸位小辈驱走,只留下几房的长辈在。
韩恕沉声道:“科儿,到底出了何事?”
宋氏噗通一声跪在韩恕身前:“大兄,那王霖……”
韩恕心中一颤:“王霖怎了?”
“妾身与琴儿见王少师吃醉了酒,好心让厨房做了碗醒酒汤,就送了过来,刚要让婢女送进房去给他服用,结果……”
“结果怎样?快说!”韩恕暴怒道。
“结果那王霖突然冲出房来,将两个婢女打晕,不由分说就将琴儿拖进房去……”宋氏伏地哀泣不止。
韩治怒发冲冠,再也按捺不住,他一脚踹开门去,果见女儿韩琴裹着锦被,窝在床榻一脚哭成了个梨花带雨的泪人儿,而床榻上朝墙躺着的还有个锦衣少年。
韩恕眼前一黑,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王霖若真是醉酒后失德非礼了韩琴,不要说他女儿韩嫣要受屈辱,他与父母都丢不起这人。
韩科拔出佩剑,怒吼道:“王霖,你这贼子,干的好事!”
韩科举剑作势欲劈,却听门外传来王霖噼噼啪啪的鼓掌声:“诸位真是好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