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嘉泽有时候真的很想把褚南洲的头盖骨撬开,看看里面的东西是不是长得和正常人不一样。
对于他被许听夏拉黑微信这件事,高兴得恨不得原地打转放烟花,想看一眼她朋友圈截图,狮子大开口要十万块。
盛嘉泽没办法,只能先给再说。
结果他立马甩过来一张小姑娘和一个年轻帅气的男生坐在湖边小凳子上,言笑晏晏的照片。
这种笑他多久没看过了?
好像自从她高考结束,搬离他家开始,就总是用一种疏离客气的笑容来应付他。
甚至还要更早。
原本他觉得他还能等,可当看见那张照片的时候,心口的躁动再也抑制不住,想问她要个理由。
翌日早晨,吴柯照常来给他送营养餐,结果人去楼空。
一边听着手机里不断传来的“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一边把每个屋子都找了个遍,吴柯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操!”
合着这位爷最近装乖巧装听话,都是在给他放烟雾弹???
昨晚才哄他拿到身份证,说是要去搞什么银行业务,转眼就给他闹失踪,还关机!
吴柯气得整个人都开始抽搐。
盛嘉泽在帝都一下飞机,就接到吴柯的一连串夺命连环call,果断拒接。
不巧的是政委也打了个电话过来。
他犹豫了下,还是接了。
虽然知道不会是什么紧急任务,但领导电话还是要接的。
他懒洋洋应了声:“喂。”
“你个死小子!要你在家养伤你往哪儿乱跑呢?毫无组织纪律!像什么话?”那边老头子吼得地动山摇,“赶紧给我滚回来!”
盛嘉泽把手机拿远了些,揉揉遭罪的耳朵,死猪不怕开水烫地说:“我都下飞机了,滚不回来了。”
老头沉吟了几秒,依旧中气十足,气势汹汹:“你人在哪儿?”
“帝都。”
“……”
“放心,我恢复得差不多了。”盛嘉泽难得好脾气地安抚自家领导,“过来办点正事儿。”
老头冷呵一声:“你小子能有什么正事儿?你带个媳妇回来还算正事儿。”
盛嘉泽闻言笑了笑,眉眼都弯起来:“我努力。”
老头明显被惊到了,电话那头呼吸都顿了顿。
盛嘉泽抬眼看向帝都的天空,轻叹道:“就是可能没那么快。”
“什么意思?”
“您要不考虑晚两年再退休。”盛嘉泽郑重其事地说,“我媳妇儿还上学呢,现在可带不回来。”
“盛嘉泽!你——我告诉你我跟你说,不许犯糊涂!你要出事儿我都保不了你!”政委大概以为他所说的“在上学”,是未成年的意思,急得语无伦次,嗓音都高了几个度。
“你小子平时胡闹就算了,这是原则性错误!你听到没?!”
男人要笑不笑地勾着唇角,抬手拦了辆出租车。
然后在那头气急败坏的训斥中慢悠悠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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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航的事依然在调查中,许听夏还得照常上自己的课。
几个姑娘从教学楼回到宿舍的时候,正说笑着,突然有人怼了怼许听夏的胳膊:“诶,那个人是谁啊?”
许听夏正在学生会的工作群里聊天,没有搭话。
一同下课的女同学们都开始激动地窃窃私语。
“好像从来没见过诶,咱们学校有这样的?”
“没有……要是有论坛早就爆了!”
“就是就是,侧脸好绝啊,呜呜呜哥哥快看过来。”
“我靠这颜值,这身高,这腰这腿,daniel和沈航学长都要靠边站了好吗!我赌他有八块腹肌!”
“我的天他看过来了!”
“正脸更绝啊怎么办!我就喜欢这种痞帅痞帅的,简直就是小说里的浪荡公子……”
“可是好像个渣男……”
“渣男我也认了!”
“他过来了……”
“我靠,扶我一把!”
许听夏正在微信群里敲字:【行,那我明天和部长去那家公司看看,晚点我联系他们哈。】
消息刚发出去,一左一右挽着她的曲子璇和萧喃突然松开手。
许听夏愣了愣,发觉周围突然安静下来,同时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头顶,仿佛带着灼热的温度,令她头皮不自觉隐隐发烫。
恍惚有一些预感,但当她抬眸看过去时,还是一时间惊讶得屏住呼吸。
许是对方看着她的目光太过专注,眼里全然装不下其他任何东西,刚才花痴的那些女孩一见名草有主,都纷纷失望地作鸟兽散。
曲子璇和萧喃一边朝她挤眉弄眼,一边也互相拉扯上了楼。
宿舍门口只剩下呆怔的许听夏和长身玉立的男人,还有偶尔经过时都会回头望一眼两人的同学。
许听夏把手放在裤兜里捏了捏,回过神来淡定地望着他:“叔叔怎么来帝都了?”
语气稀松平常,就像一个旧识的问候。
盛嘉泽目光颤了一下,勾起的唇顿时有些勉强,但也瞧不出太多异常,淡淡地“哦”了声:“来看看南洲,顺便看你。”
许听夏点点头,心里却想着褚南洲干嘛要骗她。
害她白白担忧了一场。
知道盛嘉泽不是专程来找她的,许听夏心里便轻松许多,冲他笑得也更自然些:“我挺好的,您去看南洲,我要准备吃午饭了。”
她乖巧礼貌地仿佛真是个晚辈,还又用上了敬语。
盛嘉泽看着小姑娘天真无邪的一双杏眸,却不忍心和她计较了,就像以前一样无奈又包容地望着她:“带你出去吃。”
顿了顿,他补充道:“叫上南洲。”
许听夏本来想拒绝,可听见后半句又点了点头:“那我把书包放宿舍去。”
“好,等你。”
小姑娘上楼的时候,盛嘉泽转身拨了个电话。
等许听夏坐在盛嘉泽租的卡宴副驾驶,接了某人的指令给褚南洲发消息,却遭到拒绝:【我中午跟小禾约好了qaq】
【委屈你和我哥去吃,顺便把我那份也吃了。】
许听夏:【……】
早知道她也不来的啊。
单独和盛嘉泽一起吃饭,多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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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地方居然是提前订好的,离学校不远的商圈,一家日料店。
许听夏最近正喜欢上吃日料,每次和室友出去都要尝试不同的日料店,而这家她知道,是附近最贵的一家。
盛嘉泽要的还是个包间,进门要脱鞋的那种榻榻米。
许听夏和室友出来都没这待遇,虽然萧喃家里条件好,但她一向迁就大家的消费水平,这种人均几千的餐厅看都不看一眼。
许听夏算是相信了褚南洲在那家三个人吃了四千块的海鲜餐厅里说的那句话——
“以后你跟着我哥,这都不算什么。”
不禁心口一颤,她连忙摆了摆头,将这句话从脑子里甩出去。
榻榻米是围桌一圈的那种,她挑了个开门也看不见的角落坐下,却没想到盛嘉泽紧接着坐到她旁边。
这么宽的位置,偏偏坐到她旁边,只隔了半米不到的距离。
男人身上干干净净的味道,隐约夹着樱花味洗衣液的淡香,随着空气流动钻入她鼻腔里。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依稀能闻见一阵若有似无的消毒水气味,偶尔像错觉一样转瞬即逝,于是她没在意。
这会儿再往边上挪似乎显得矫情,许听夏只好竭力忽略掉男人近在咫尺的存在感,捧起杯子专心地喝茶。
人均几千的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只有肚子饱了。
许听夏下午还有课,盛嘉泽只好打消约她逛逛的念头,送她回学校午休。
他头一回像个不知所措的毛头小子,心里藏着许多话却说不出口,想做的事情也畏手畏脚。
来之前他很想问她为什么要与他疏远,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想问她在学校有没有喜欢的男生,那个和她坐在一起让她笑得那么开心的人是谁。
然而在这个朝气蓬勃、四处散发着青春气息的校园里,他愈发感受到自己与她的差距。
两人之间相隔的十年,让一向骄傲得不可一世的他,也头一回尝到了什么叫自惭形秽。
想抱抱她,甚至亲吻她的念头,显得那么猥琐不堪。
她叫他叔叔,礼貌尊敬,毫不设防。
他却对她存了那样的心思。
可爱情这个东西,就不是人心所能控制的。等发觉的时候已是泥足深陷,不可自拔,唯有一腔孤勇往前走。
看着小姑娘转身上楼的俏丽背影,他感觉到心口那块滚滚的热意,就像翻涌的岩浆灌进浑身血液里。
正打算驱车离开的时候,听见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班长?”
盛嘉泽循声回头,看见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个子不高,样貌比当年变了不少,人发福了,脸也圆润了。
他一向记性好,很快想起那个名字:“刘传?”
是和他同年入伍的战友。
刘传笑呵呵过来握他的手:“是我啊班长,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这么帅。”
盛嘉泽笑了笑,淡定地收下这句恭维:“你怎么在这儿?”
“我帝都人啊。”刘传一口浓重的本地腔,“转业回家就当警察了,就在附近的所里。”
“挺好的。”盛嘉泽点点头,“结婚了呗。”
刘传笑:“这都能看出来?”
盛嘉泽一拳捶在他肩头:“胖成猪了。”
“哈哈哈……班长嘴还是这么毒。”刘传也抬手捶了捶他肩膀。
盛嘉泽嘴角略抽,但没表现出很大的异常,不动声色地把他手拦开,嗓音依旧漫不经心的:“来学校办事儿?”
“嗯。”刘传顿时收起脸上的笑,叹了声,“最近这不总出事儿吗,所里让加强巡逻,大白天也得过来。”
盛嘉泽下意识地朝楼上看了眼,皱眉问:“什么事?”
刘传笑了笑:“走去咱所里坐坐,慢慢儿跟你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