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瞒不过叶家的人。
叶鱼他们齐刷刷的从东屋出来了,瞧着那还在湿哒哒,还冒着白烟的大脚丫子,顿时懵了!
叶惊蛰他们兄弟三人面面相觑,眼里闪过震惊,齐刷刷的看着鱼,无声:
“想想,你也太灵了!”
叶鱼无辜的摊开小手,动了动唇:
“我就随口一说!”
原来,他们刚进东屋,提起卢凤兰欺负人,叶鱼就随口提了一句,“大伯娘那么坏,肯定会热水被烫着!”
结果!
叶鱼话音刚落,厨房就传来了一阵杀猪叫声,叶惊蛰他们一看,好家伙儿,哪怕是穿着棉鞋,卢凤兰那脚都烫的起水泡。
这明显是要去看医生的。
但是乡下哪里有医生,最多就是公社那边有个卫生所,可是这种卫生所看病,也是不便宜的。
大家一时难住了。
就在这时,从外面进来了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妇人,头发工工整整的盘在脑后,瞧着颇为干练,她是周秀英。
也是叶家的当家人,她男人叶全根是是抗~战老~兵,早年成了烈士牺牲了。
这么多年来,她一个人拉扯大了四个儿子,并给四个儿子娶了媳妇。
在这个家,周秀英是说一不二的,她过来的时候,就瞧着大儿媳妇的惨样,骂:
“这么大的一个人了!光长个子不长心啊??烧个热水都能被烫着!”
嘴里虽然是骂着,手里的动作却不慢,她提起卢凤兰的脚看了看,直皱眉头,“你多厉害啊!睁着这么大的一双牛眼睛,热水都能被你浇脚上!”
卢凤兰缩了缩脖子,被骂的头都抬不起来,弱弱:
“娘,我哪里晓得、晓得那葫芦瓢破了啊!”
周秀英撇了她一眼,没说话,实在是没眼说话,被这蠢货给气的。
刚烧开的热水特别的烫,再加上这种天气,自然是穿的有烂袜子的。
沾了热水的烂袜子,又黏在了皮肉上。
这会脱袜子连着皮肉拽下来,简直是要人命的。
周秀英狠了狠心,一下子把袜子给拽了下来,瞧着了里面的皮肉已经烫的起了水泡。
她摇了摇头,咬牙,“这不行,草木灰怕是止不住的,要送去卫生所看看!”
周秀英从兜里面摸了摸,找了五毛钱出来,递给了自家大儿子叶红忠,十分肉痛的吩咐:
“老大家的,把你媳妇送到卫生所去看看,拿点药回来擦一擦!”
这五毛钱,周秀英是万分舍不得的,但是瞧着大儿媳妇那不成样子的脚,算了。
人比钱重要。
老大家的是叶红忠,也是周秀英的大儿子。
他瞧着那五毛钱,心思顿时动了几分,他接过来顺手揣到了自己兜里面,说,“娘,凤兰这算是屁大点的伤啊!放到凉水里面沁一沁就好了!”
卢凤兰听到这话,心都凉了半截!!!
还没等她回过神,一盆子凉水浇了上去,只听见杀猪一样的叫声,下一秒,那水淋淋湿哒哒的脚,就被撒了一层草木灰。
得!
这下,这个卢凤兰的这个肿脚丫子彻底没法看了。
叶红忠不以为意,“娘,您看,这下,这下连五毛钱都省了!”
周秀英冷笑一声,从他兜里面抢回来了五毛钱,“既然,你自己的媳妇自己不心疼,我一个当婆婆的就更不心疼了!”她捏着五毛钱,扫了一眼众人,对着叶鱼说道,“奶奶的心肝宝贝,这五毛你拿着去买本子笔用!”
叶鱼没想到,自己来看个热闹,还白白得了五毛钱。
她手里捏着五毛钱的时候,还有些不真切,一脸的怀疑,“奶,这五毛真给我了啊?”
“这本来就是你爸妈的前些天才上交的家用!”周秀英摸了摸想想的脸,“你大伯娘不要,那就给你了!”
卢凤兰听到这话,一口气没噎上来,晕过去了。
倒是周秀英的另外两个儿媳妇孙月娥和胡美英,羡慕的看了一眼叶鱼,全家也只有叶鱼有这个待遇了。
那可是五毛钱啊!
要上好几天工,才能挣得到呢!
可惜,碍于自家婆婆的威严,她们都不敢吭气儿!
到了晚上,叶鱼的爸妈也回来了,叶鱼的爸爸是叶红卫,他是周秀英的二儿子。
不过,他算是家里有本事的,在朔州煤矿上班,天天下到矿底下,虽然累一些,但是一个月却有三十二五块钱的工资,吃的也是供应粮。
至于叶鱼的妈妈,蒋秀华则是在大队小学里面当老师。
两人倒是一前一后回来的。
瞧着家里的氛围不对,叶红卫还特意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
叶红卫这一问,好家伙儿,卢凤兰倒豆子一样告状起来,无非就是你儿子闺女的多不像话,怎么欺负人的。
叶红卫听了一耳朵,心里有了成数,问:
“我家朝星烧的热水被你全部拿给良书用了??”
“我家想想要个暖水瓶的水,你都不给??”
“要我看啊!大嫂,你这烫伤也是活该,谁让你这个做长辈的这么黑心肝的!”
得!
叶红卫三两句,把卢凤兰给怼的嚎啕大哭,只觉得脚上的伤口越发跳着疼了!
她的命这么苦啊??
听到哭声,叶红卫两口子,冷笑一声:
“该!”
两人头都没回的去了东屋,瞧着四个孩子,排排坐在炕边老老实实的,大眼一看,就是做了错事,心虚的,安静的很。
叶红卫扯过椅子坐在了四个孩子对面,问,“怎么?外面还挺牛的,自家屋里都不说话了?”
叶红卫生的高高大大的,国字脸,颇为正派,又加上长年下矿做体力活,一身的腱子肉,严肃的时候,瞧着颇为骇人。
叶鱼他们面面相觑,摸不准,叶红卫是什么态度。
叶惊蛰作为大哥,先把责任揽了过来,“爸,今天是我没忍住,先开口的!”
叶朝星也跟着,微咳,“爸,是我先跟大伯娘吵起来的!”
叶鱼是最后,她一双清棱棱的眼睛,放在叶红东和蒋秀华两人的身上看来看去,眼底还闪着泪光,爸妈还这么年轻精神,是真好啊!
她抿着唇,小小声,“爸妈,今儿的这事情,全是我引起来的!”
叶鱼老老实实的把前因后果交代了一遍,包括,自己随口的一句玩笑话,成了真的。
叶红卫听完了,目瞪口呆,“闺女,你啥时候,有这能力了??”
叶鱼,“???”
这是重点吗?
她小手捏着衣角,拧成了麻花,她轻声,“爸,要是罚的话,罚我好了,跟哥哥们没有关系的!”
哪怕是被处罚也是好的。
因为这样,代表着父母都还在。
父母不在的时候,她连想被人处罚,都没有人。
叶红卫和蒋秀华对视了一眼,他摇了摇头,把叶鱼给抱在了怀里,他疑惑,“闺女啊!是什么错觉,让你觉得,我要处罚你们??”
叶鱼吃惊的瞪大眼睛,有些纳闷,“爸,你不罚我们吗?”
他们虽然没做错,但是大伯娘到底是因为他们受了伤。
叶红卫用着自己的胡子扎了扎叶鱼的小脸蛋,认真的教育,“想想,惊蛰,朝阳朝星,你们是我的孩子,你们在外面受了欺负,尽管报复回去,出了事情,爸给你们兜着!”
父母就是孩子的底气。
父母给了孩子们胆量和勇气,孩子们在外面,才不会被欺负。
只有这样家庭里面教出来的孩子,才会自信而明亮,善良却不会被善欺。
叶鱼听到这话,眼眶瞬间红了,从来一次,她才发现,原来那个只会四处求人的父母,也有这般满腔英勇的时候。
叶鱼依偎在叶红卫的怀里,她捧着一张小脸,晶亮的眼底闪着喜悦的泪光,“爸爸,您是天底下最好的爸爸!”
没有哪个父亲,能抵挡住自家闺女如此崇拜的目光。
叶红卫也不例外。
旁边的蒋秀华,没好气的来了一句,“妈没帮你们说话,就不是好妈妈了?”
叶鱼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扎到蒋秀华怀里,小卷毛一翘一翘的:
“才不是呢!妈妈也是最好的妈妈!”
“想想最喜欢妈妈了!”
瞧着自家闺女这般样子,蒋秀华和叶红卫两人都忍不住笑了。
还是娇娇软软的闺女好啊!
瞧着那三个臭小子,脾气犟的跟牛一样,啥会这般软软的撒娇过。
蒋秀华抱着叶鱼就是一阵稀罕。
全家人都歇息了以后。
叶鱼这才淅淅索索的从被窝里面冒出来了个头,借着皎洁的月光,看了看手心里面捏着玉锦鲤。
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月光下面的玉锦鲤内部,似乎在泛着碧莹莹的流光,那流光还在一闪一闪的。
这和白天还是灰扑扑的玉锦鲤区别太大了。
正当叶鱼以为自己花眼的时候,那玉锦鲤却突然生变,一闪一闪的白光,变成了一条会游动的锦鲤,钻进去了左手手心。
叶鱼被吓了一跳,眼睁睁的看着那尾锦鲤在自己手心里面游来游去,亲热的不得了,她伸手摸了摸那鱼尾巴,鱼尾巴还特别灵活的摇了摇。
叶鱼对着这尾锦鲤也生了几分欢喜,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上辈子做过真的锦鲤,所以这玉锦鲤才会有这般形态,和她亲近。
那么上上辈子夏晓茹得到了玉锦鲤是什么样的?
不过,她敢确定,夏晓茹得到的玉锦鲤最终形态绝对和自己的不一样。
叶鱼手里捏着那彻底变废的玉锦鲤遗蜕,又盯着自己手心看了好一会,自言自语,“也不知道,变成无形的锦鲤,有什么作用?”
谁知道,她话音一落。
从玉锦鲤的嘴里,唧吐出了一滴碧莹莹的水珠,水珠儿凝结在手心,晶莹剔透,宛若一颗宝石一样明亮,瞧着颇为诱人。
莫名的,叶鱼有种直觉,这锦鲤凝结出来的水珠儿,对她有很大的好处。
叶鱼鬼使神差的去把那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儿给添到了舌尖,一股清甜在舌尖绽放,整个人的精神也为之一震。
叶鱼吃完了水珠子,只觉得自己特别有精神,一点睡意都没有,她睁大眼睛,盯着木头横梁,听到耳边的打呼声,只觉得这声音格外的好听。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再次穿回到十岁的时候。
而且,还抢到了玉锦鲤。
叶鱼紧紧的捏着玉锦鲤,她暗暗的告诉自己,不一样了,一切都和上上辈子不一样了,玉锦鲤在她的手里,而金手镯也是当着众人的面被抢走的。
夏晓茹也不能把锅推到她身上。
大哥更不会,年纪轻轻就为了给自己顶罪,进去了牢房。
他们一家人,都团圆的,好好的生活在一起。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叶鱼捏着玉锦鲤的遗蜕,她才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今儿的见到爸妈太兴奋了,她把煤矿分布图给忘记了。
想到这里,她惊了一身冷汗出来。
煤矿分布图这种东西,叶家是保不住的,怀璧其罪,这个道理,她懂。
叶鱼小心翼翼的翻了个身,从炕上跳了下来,跑到了立柜旁边,取出了烂木头箱子里面的煤矿分布图。
她正在犹豫的时候,从炕上传来一阵低低的声音,“想想?还没睡呢?”问这话的是叶红卫。
黑暗中,他的声音压的极低,生怕吵醒了炕上的其他人。
叶鱼点了点头,似乎反应过来,屋内太黑,叶红卫看不见,她小声喊道,“爸爸,您能跟我出来下吗?”
叶红卫愣了一下,他淅淅索索的从炕上爬了起来,扯过一件烂袄子顺手盖在了叶鱼身上,他摸了摸她的发顶,“怎么了?”
叶鱼紧了紧棉袄子,她轻声,“爸爸,把大哥也喊出来!”
叶红卫更惊讶了,还要把老大喊出来,这到底是出了啥事——
东屋外面,天寒地冻的,皎洁的月光照在雪地上,折射出白色的光芒来,宛若白天一样亮堂。
“爸爸,大哥,我这里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叶鱼抿着唇,她低声说道。
叶红卫和叶惊蛰父子两人对视了一眼,瞌睡瞬间没了,“是什么?”
叶鱼把煤矿分布图递了出去,“就是这个!”
叶红卫和叶惊蛰两人借着月光,对照着地图看了好一会,上面标记的地方太多了,天花乱坠的,他们两人都没看明白。
对上两人疑惑的目光。
叶鱼,“这是朔州煤矿分布图!”
这几个字,宛若一道惊雷,炸的叶红卫和叶惊蛰两人都懵了,叶红卫有些不可置信,他压低了嗓音,“你说这是什么?”
“朔州煤矿分布图!”
叶鱼重复。
朔州煤矿,将来会是华国历史上最大的煤矿之一,而现在,朔州煤矿只开发了一小部分,但是仅仅这一小部分,就养活了朔州市几千个人。
如果,全部开发完成,叶红卫不敢想,朔州煤矿能养活多少人,他是在煤矿里面当工人的,比谁都清楚,这个分布图的重要性。
这是无价之宝。
叶红卫浑身都在颤抖,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激动的:
“你从哪里来的?”
“地主家宅子下面挖出来的!”
叶鱼小声,她摊开手心,露出了一个玉锦鲤,比起白天来,这个玉锦鲤的质地更差了几分。
叶鱼知道原因,因为真正的玉锦鲤,已经在她的手心里面,而这枚遗蜕,已经没了用处。
“这也是箱子里面装的宝贝之一,还有一件东西,被夏晓茹拿走了,她拿走的是金手镯,也是这里面价值最低的一件东西!”
叶鱼最后一句话,叶红卫压根都没听进去,他听到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他手里拿着的是朔州煤矿分布图。
这可是分布图啊!
叶鱼瞧着叶红卫激动的眼眶发红,她劝,“爸爸,煤矿分布图,我们保不住!”
她的声音很轻,就仿佛在陈述一件事实一样。
却让叶红卫浑身冰凉,他抬头,看着自家闺女,在月光下,小姑娘眉眼精致,白皙通透,即使年纪还小,也能瞧得见是个标准的美人胚子。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闺女比之前更好看了几分。
叶红卫眼里闪过复杂,叹了口气,“爸爸,还不如你啊!”
他一个活了几十岁的人,还不如一个十岁的孩子看的清楚。
叶鱼摇了摇头,“才没有呢!爸爸只是太在意了。”
可不就是太在意了,反而有些迷失了。
要知道,叶红卫也是朔州煤矿的一名工人,如今,朔州煤矿分布图放在他跟前,就好比,穷了一辈子的人,突然捡到了一个大金山一样。
能不激动吗??
叶红卫像是在今天才认识到自家闺女一样,他问,“你说?爸爸要怎么办才好?”
他这话一问,旁边的叶惊蛰有些不赞同的看向叶红卫,妹妹还太小了,拿这种问题来问妹妹,这不是给她压力吗?
叶红卫却对他摇了摇头。
或许,想想要出乎他们的意料了。
叶鱼歪着头,想了片刻,“爸,咱们把朔州煤矿分布图交出去!”
“最好是写一封信,把我挖到东西的事情,交代清楚,包括这枚玉锦鲤,还有夏晓茹手里的金手镯!”
叶红卫沉默了下,他问,“如果全部写上去了,就代表着要充公了,你确定吗?”
在这一刻,他把一直当做小孩的闺女,当做大人来看了。
叶鱼点了点头,斩钉截铁,“我确定,爸爸!”
真正的锦鲤已经回到了她的手里,煤矿分布图对国家有利。
至于金镯子,叶鱼有自信,她将来能赚回来无数个金镯子。
而现在,金镯子不过是个烫手山芋罢了。
有了这话。
叶红卫心里也有数了,“剩下的交给爸爸!”
叶鱼轻舒一口气,绷着的小脸也缓和了几分,老气横秋地说道:
“爸爸,这种操心的事情,真不适合我!”
她这般孩子气的模样,也让先前压抑的气氛,缓和了几分。
叶红卫摸了摸叶鱼的脸,“进去睡,我和你大哥在商量下细节!”
叶鱼轻轻的嗯了一声。
卸掉了大包袱,这一晚上,叶鱼睡的前所未有的安心。
作者有话要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嘿嘿嘿~
算是加更~中午十二点还有一更哒~
伊伊要满足小仙们的愿望~
求个作收~泥萌去专栏收藏一发作者哈~
可以暖床~卖萌,重要的是,她还会加更发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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