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芳庭笑眯眯冲着牟彪一拱手,
“牟百户大喜,咱家特来讨杯水酒吃,不速之客……叨扰叨扰!”
“那里那里!李大总管乃是贵客,还请里面请!”
当下请了李芳庭进去,只这位进去也同德裕一般,没多久便又笑眯眯出来了,他上来坐上车架,撩了帘子也是对牟彪意味深长的一笑,
“牟百户,今日喜宴会当真如那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不过顺水行舟之时,还需小心水下暗流啊!”
牟彪笑着一拱手,
“多谢大总管提点!”
他送了李芳庭离开,转回府中见着朱厚照,朱厚照笑道,
“啸林这面子倒是大,连二弟和三弟都来贺喜了!”
牟彪笑嘻嘻坐下道,
“微臣也不知二皇子和三皇子为何来贺礼,不过礼多人不怪,二位殿下送的都是好东西,我自然不能推拒!”
朱厚照闻言哈哈一笑,
“啸林说的是,好东西不要白不要!”
正说笑间,外头又有好东西来了,却是有人在门前高呼了一声,
“圣旨到!”
众人一听圣旨到,都吃了一惊,便是牟斌与牟彪父子也面面相觑,牟彪心中暗骂,
“娘的,老子娶个媳妇,碍着你们甚么事儿了,一个个都来凑热闹!”
这是天家几父子把他这喜宴当成角力场了?
不过几个儿子比着拉拢朝臣也就罢了,怎得弘治帝也较上劲儿了?
只骂是骂,却不敢不去迎,当下与牟斌跟在太子身后,去见了宫里来人,宫里的来人一见太子也在,因着是领旨而来,也不便行礼,只点头示意,之后命人将弘治帝赏下的东西让人给抬了进来,这厢尖声宣道,
“陛下得知锦衣卫指挥使牟斌家花烛之喜,特赐下玉如意一对,鸳鸯玉枕一对,玲珑玉佩一对……”
小太监念完,这才冲着太子爷施礼,
“太子殿下千岁!”
朱厚照笑着点头,回头对牟彪道,
“啸林,连父皇都有赏赐,你这婚事可真是热闹!”
前头太子和二位皇子送贺礼倒也罢了,现下皇帝陛下都赐下了东西,在后宅里的新娘子就不能不出来谢恩了,这厢忙派了人去叫四莲。
贾四莲早在床上睡着了,听得外头喧哗之声,被汪妈妈着急忙慌的叫了起来,加上翠巧与翠喜二人手忙脚乱的给她穿上喜服,只新娘子妆容繁复,一时半时哪里能弄,倒是汪妈妈年纪毕竟大些,虽说也没见过这阵仗,但经验老道,
“不怕,只戴上花冠,脸上只要描眉、添红就成了,届时少夫人把头压低些,别让人瞧清楚就是!”
于是这厢将人手忙脚乱打扮好,送去了前院,贾四莲才从睡梦之中醒来,还在发懵之中,只记得汪妈妈的话,把脑袋压得低低的,被人推着往前头走,直到送到了牟彪跟前,被他一只坚实的大手紧紧握了手,四莲这才回过神来,
“啸林……”
牟彪笑容温和,凑到她耳边道,
“别怕……就是跪下磕头,口称万岁便成了!”
贾四莲被他拉到前头,跪的时候,稍稍落后半个身子,眼见得牟彪接了赏赐,跟着他一起口称,
“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便成了,之后又低着头由人送回了后院之中,待得宫里的太监走了之后,太子爷又吃了几杯酒也告辞了,牟府的一众宾客这才又恢复了之前的自在,不过有了这么一出,任是谁都瞧出来牟家父子在天家那处是圣宠正浓,轻易万万不要得罪!
这一场酒足足吃到了天色微亮才送走了宾客,牟斌领着儿子送完了最后一位客人,看了看天色吩咐道,
“这天都快亮了,今儿的认亲,便改在晚上!”
下头人得了令,自去各院禀报,牟彪却是脚下虚浮的回了自家那院子,
“四莲……”
他推了门进去时,四莲便已经醒了,这厢撑着坐起来,便见得牟彪推开小门儿,撩开帘子探头进来,一股子酒气立时扑面而来,贾四莲掀了被子穿鞋要过去扶他,
“啸林,你吃了多少酒,觉着可好?”
牟彪摆手,
“你……你躺着,我……让……他们伺候便成……”
说罢退出去,叫了外头的人热水,热水很快抬进卧房旁的净房之中,四莲披了件衣裳坐在榻上,听着净房里哗哗的水声,小脸一片茫然,心儿却是砰砰跳个不停,换了一个新地方,她本就没睡完稳,又接连两次被人惊醒,此时脑子里一片混沌,不过好歹也知晓自己这是新婚之夜,而自己新婚的丈夫正在沐浴。
不多时,赤着上半身的牟彪出来了,肩背上还有未擦干的水珠,贾四莲迎上去想取了棉布给他擦干,牟彪笑着摆手,自己动手擦了,问她道,
“你可是睡好了?”
贾四莲摇头,老实应道,
“睡得不安稳,翻来覆去许久,才睡着了一会儿……”
牟彪笑着点头,转去自己柜子那处取了衣裳,却是将腰间的布解下往身后一扔,顿时整个热气腾腾的出浴壮男便撞入四莲的眼帘,四莲只觉得脑子里嗡一声,脖子连着耳朵全红了,她忙转过脸,牟彪穿了裤子,转过身来穿衣裳,见着四莲这样儿,不由嘿嘿一笑,
“四莲,你怕甚么,我们都是夫妻了,我这样儿你如今是日日都要见的……”
说罢还敞了衣裳过去,在她面前挺了挺胸,让她瞧自己隆起的胸肌和壁垒分明的腹肌,四莲只觉得身边的人带着的一股子湿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更不敢看了,咬着唇眼儿四处乱飘,牟彪哈哈大笑,过去将人横抱起来,就往床上去……
四莲吓了一大跳,伸手搂了他的脖子,
“你……你不是吃醉了酒么?”
牟彪笑道,
“那是装的,今儿这样的阵仗不装醉,便是个酒仙来,也要认栽!”
外头那帮子人,尤其是北镇抚司那帮兄弟们,可是专派了四名力士抬了酒缸,闹起来的时候拉了他到酒缸旁,就要往那里头按,若不是他逃得快,今儿怕是要在酒缸里过洞房了!
这帮子粗人,平日里分个上下尊卑倒也恭敬,今儿是喜事,两杯黄汤下肚,闹起了性子便是牟斌都压不住,只有叫人看着儿子,发现势头不对,就上去拦着,让儿子寻机会逃走。
牟彪抱着四莲进了床,反手将帘子放下,几步过去把人放到了床上,见得四莲跟个受惊的兔子一般,眼儿瞪得大大地,缩着两条细腿儿坐在那处,见自己看她,便扯了被子抱在胸前,牟彪笑眯眯道,
“四莲,你放心,今儿实在太晚,你也没歇息好,我们只是好好睡觉,要洞房……等今儿晚上来!”
说罢还冲四莲挤挤眼,四莲一听,暗暗松了一口气,却是也不知为何又隐隐有些失落,当下揽着被子点了点头,牟彪嘿嘿一笑,伸手一撑脚下,人就飞身上了床,四莲忙裹了被子滚到了床里头,二人在床上躺定。
四莲扯了被子,把脸遮了一半,露出一双眼儿直直的瞪着牟彪,牟彪笑着伸手来扯,
“你把被子分我一半呀!”
四莲依言松了手,被子被牟彪扯过去,也不知怎得眼前一花,自己整个人也给扯过去了,
“呀……”
她撞进了一个坚硬壮实的胸膛中,牟彪实则还未成年身子不比成年男子高壮,不过自幼练武身子也是不差,他紧紧搂了四莲,长长叹了一口气,
“呼……原是想着我们年纪还小,不急着成亲的,不过现下觉着,成了亲能这样夜夜搂着你睡,早些享受这滋味也挺好!”
说罢紧了紧她,又低头看了看她薄如刀削的肩头,
“你是瘦了些,不过……以后我会把你养胖的……”
四莲红着脸依在他怀里,水气混和着他衣衫上的熏香,直冲面门,让她越发觉着脑子发昏了,
“啸林……我们……”
牟彪拍了拍她单薄的后背,
“有话睡好了再说,我们先睡觉,待养足了精神你想说甚么,我都听着!”
说罢又将人紧了紧,满足的叹了口气,突然想起了甚么,回身一掌拍熄了油灯,室内一暗,却有外头隐隐透进来的天光,半明半暗之间,四莲被他紧紧搂在怀里,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了,她挣了挣发觉被搂得更紧了,无奈只得就这么闭上了眼,鼻端嗅着牟彪身上的气息,还有他嘴里淡淡的酒味儿,竟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待再醒时,已经是天色朦胧了,四莲睁开眼,还当是没睡多久,侧过脸瞧向牟彪,见他还是双眼紧闭,鼻息绵长,她悄悄起了身,从他脚下爬了出去,取了放在外头的在衣裳披上,撩开厚重的帘子探头向外一看,汪妈妈和两个丫头正低头做着针线活儿,静悄悄没一人说话。
“汪妈妈……”
汪妈妈见她醒了,起身过来,
“少夫人,你醒了?”
“汪妈妈几时了,我瞧着天怎么还没亮?”
“不是没亮,是天都快黑了!”
四莲一惊,
“我们睡了一天?”
汪妈妈点头,
“夫人那里已经派人来问过一次了,说是按着老爷吩咐,是时辰敬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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