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老七应的极快,向氏慌忙捂嘴都来不及了,贾金城闻言双眼一眯,脸色阴沉了下来,问向氏道,
“银子呢?”
向氏还要狡辩,
“当家的,你别听老七胡说,哪儿来的银子,没……没有银子……”
贾金城只是阴着脸盯着她,突然一转脸问贾尤传,
“老七,今儿谁来了?”
贾老七想都不想应道,
“大舅舅来了,还有向富、向贵来了!”
向氏脸色惊惶,贾金城的脸已经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了,
“向氏,你进来!”
说罢自己先转身进去了里屋,向氏的胖脸上现出了惧色,却还不忘回头恶狠狠瞪向四莲,
“贱蹄子,老娘出来再收拾你!”
贾四莲一脸无辜,
“娘,关我何事,又不是我说的!”
“你若是不提银子,老七怎么会说漏嘴!”
贾四莲还没说话,贾老七一脸的不在乎应道,
“娘,我不是说漏嘴的,我就是要告诉爹的!”
向氏闻言差点儿被自己的宝贝儿子气得一个踉跄,
“你……你……”
她抖着身上的肥肉,嘴上直打哆嗦,里头贾金城阴森森的声音响起,
“向氏,你进不进来?”
向氏身上的肥肉又是一抖,只得一步一挪的进去,还顺手关上了门,不多时里头便传来了贾金城的质问声,
“银子呢?”
“当家的,你别听孩子胡说,哪儿……哪儿来的银子……”
“银子呢?”
贾金城的声音却是又低了三分,阴恻恻透出让人头皮发麻的狠劲儿来,任是谁听了都知晓情形不对了,向氏还在狡辩,
“没有银子,哪儿来的银子?”
“最后问你一次,银子呢?”
“没……没银子!”
向氏仍是嘴硬,
“啪……”
贾金城开始打自己家婆娘了,那巴掌打在肥肉上的声音极是清脆,向氏开始大声的哭嚎起来,贾家三姐妹听着里头的声音,个个面露惧色,眼前的鸡肉再是美味,她们都有些食不下咽了,只有贾老七面色不改,在碗里使劲儿翻找肉多的鸡块,贾四莲盯着他看了半晌,
“昨儿娘不是同你商量了,不说出来让爹晓得么?”
贾老七斜撇了她一眼,
“今儿下午你们都不在,大舅舅来了……娘把肉和银子都给了大舅舅……”
说到这里贾老七小脸上现出一抹阴狠,
“我都没吃上几顿肉呢!”
凭甚么给向富、向贵他们?
向家大舅舅家两个儿子向富、向贵乃是贾尤传的死敌,每回三人见面都有好一场鸡飞狗跳,只向家乃是兄弟二人,贾尤传是一人孤军作战,往往都是输多胜少,因而对这两位表兄弟是恨不能食其肉!
今日午后,两兄弟跟了大舅舅过来,家里众人都不在,向氏把昨儿留下的肉全数给了他们,还给了一钱银子,贾老七在屋子里瞧的一清二楚,想出来拦着却被向氏多外头把门给关死了,那向富、向贵临走时还冲着他的窗户扔石头,贾尤传气得浑身发抖,就等着贾金城回来告状呢!
里头拳头打在肉上的声音越发响亮,向氏的哭嚎声也越发大了,三莲有些心惊的看向里头,问四莲,
“要不要进去劝劝爹?”
贾金城平日里少有发火,对自家婆娘动手的时候是极少极少的,但这一回似乎动了真怒,四莲也有些心惊,犹豫的看向里屋,只有贾尤传若无其事道,
“爹打的好,我们家的肉都不够吃,凭甚么给他们!”
他这话一出,三个姐姐都是目光怪异的看着他,向氏便是千般不好,对自家儿子却是真心疼爱的,如今她挨了打,贾尤传竟是半点儿不担心,反倒称打得好,三莲几个都觉着心里一股子冷风吹过。
“娘那般对他,他都是如此,以后我们几个出嫁了,在夫家受了委屈,还能指望他为我们出头么?”
三莲、五莲如是想,四莲却在心头暗叹,
“贾尤传若是再不好好管教,只怕真要长歪了!”
他年纪小小心性便如此凉薄,以后长大了,还不知要如何自私无情!
贾老七半点儿不在乎姐姐们的目光,自顾自将碗里的鸡肉挑捡着吃了,然后将手中的碗筷往桌上一扔,扯袖子一擦嘴角,
“我吃饱了!”
说罢滑下桌,一溜烟儿跑出门去了,三莲在他身后大喊,
“这天都黑了,老七你上哪儿去?”
贾老七只当没听见,头也不回的跑了。
三莲几个对视一眼,四莲先想起了院子里的六莲,跑出去拉了她到灶间,把藏在角落处的碗端出来给她,
“快吃,待会儿能不能吃上还不知晓呢!”
六莲不敢,捧着碗吓得小脸都白了,向氏的叫声那般惨,她在外头听得一清二楚,爹打娘那般狠,等会儿出来会不会还要打她呀?
“四姐,爹会不会打我呀?”
四莲摇头,
“放心,爹不会牵怒你的,不过娘会不会就不知晓了……你快吃,等下怕吃不上了!”
向氏挨了打,待会儿出来说不得还要拿她们撒气,本就犯了错的六莲必是头一个!
六莲想了想,觉着四姐姐说的极是,生怕待会儿向氏出来,再拿自己出气,于是再不废话,狼吞虎咽将一碗饭扒进了肚子里。
只他们不知,这一回贾金城下了狠手,向氏这一晚都没出过屋,连贾老七半夜才回家都不知晓。
待到三莲与四莲第二日一早起身出摊,向氏也没能起身,听得外头动静便嘶哑着声音叫人,
“三莲,你进来!”
三莲依言进去,向氏吩咐她道,
“你今儿在家里伺候我,让四莲带着五莲和六莲出去……”
三莲有些不放心,
“娘,五莲和六莲还小,不知晓如何招呼客人,不如让她们在家里伺候您!”
倒不是三莲推脱,只是摊上若是少了生意,拿回来的铜板儿不够,回来向氏必是不了一顿骂。
向氏闻言怒喝道,
“老娘都要死了,你还顾着那点子银子!”
这厢身子一动,扯动了伤势,疼得她连连呻吟起来,睡在一旁的贾鑫城被吵醒,翻了个身,向氏吓得忙闭上了嘴,压低了声音对三莲道,
“昨儿那孙家一对妖精出了那样的事儿,今日必是不会出摊的,今天的生意怎得也不会少,让五莲和六莲去,多一个人,多一双手!”
三莲闻言只得点头,
“好的,娘!”
这厢忙回去屋子里把两个睡眼朦胧的妹妹叫起身,于是四莲一人担了担子,两个妹妹抬了一个抬子,姐妹三人出了门。
今日果然如向氏所料,孙家母女没有出摊,却是因着昨日里那一场架,把摊上的桌椅损坏了不少,母女二人早早去市上买桌椅凳子火炉等器具了。
四莲领着妹妹们升火熬汤,摆开桌椅案板等着客人上门,早市开启之后陆续便有人过来吃面,也有胡同里的邻居,听说了昨儿打架的事,过来打听消息的,
“四莲,昨儿上了衙门,官老爷怎么说?”
贾四莲不爱嚼这舌根子,只是应道,
“老爷秉公断案,自然是该打打,该罚罚……”
旁边有人接话,
“嘿嘿,那是昨日里打架的都是公子哥儿,你们没瞧见么,那年纪小小的公子,一报家门连耿爷都陪笑脸!”
昨晚那班头姓耿,日常就是在这附过巡逻的,街面上做生意的小商小贩们都知晓这位爷,每日里见着没少点头哈脸,奉上孝敬。
有人又冲四莲打听,
“可是知晓那位公子爷是哪家的?”
贾四莲摇头,
“不知晓!”
众人在面摊上一面吃一面闲话,有人又瞧向对面的空地,见那孙家母女未曾出来做生意,
“以后也不知那一对母女还会不会出来摆摊儿?”
有人摇头,
“这事儿即是出了,总还是要避一避风头的……”
“那一对母女家里无有男人,一日不做活一日不得吃,要想避风头便只能饿肚子了!”
如此议论纷纷,四莲只是静静听着,并不插话,如此姐妹三人一直忙碌到了午时,四莲打发了两个妹妹回去吃午忽。
却见得远远的有牛车缓缓驶来,四莲见着牟彪身手矫健的从牛车上跳了下来,他这厢左顾右盼一番,过来见着四莲问道,
“那姓周的可是又来为难人了?”
说着还指向对面的空地,四莲摇头,
“没有,只是昨日摊上的桌椅都被打坏了,孙家婶婶出去买了……”
牟彪闻言放心的点了点头,瞧了瞧这摊上,发觉桌椅擦拭的倒也干净,四莲正用干净的布擦着碗筷,见她仔仔细细的样儿,立时觉着想来面必是好吃的,便回头招手叫了车上的牟龙与牟虎,
“下来,吃碗面!”
牟龙有些犹豫,
“少爷,我们还是快回去,昨儿老爷怎么说的,您忘了?”
昨日里牟彪被老管事从衙门里领了回来,却是刚进府门便牟斌身边的人给带去了书房,牟斌见着儿子便是一声怒喝,
“好小子,出去读了两日书,书不见读几本,倒是学会英雄救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