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句有眼不识泰山,触到了万长生的逆鳞。
终于冷冷的开口:“如果不是泰山,就不会收手吗?”
如果自己真是一介书生,什么背景都没有,这种人会来道歉忏悔吗?
不会。
人家跪拜的还是自己背后的权力!
哪怕千百年来偏居一隅的小家小户,早就把这点看穿。
但万长生骨子里的书生气还是发作了。
跪的不应该是道理吗?!
真特么讽刺!
对方颇为光棍的进来就跪下,毫不在乎身上的西装档次还有自己的身份,却没想到得到这样一句回应,有点吃惊。
万长生注视着对方那种暴发户气息:“还好意思跟我提集团上下上千员工,培训的娃儿?去看看我们在露天上课的孩子吧,这是为什么?”
那个副总稍微犹豫下,也跟着跪下来:“对不起!错了,是我鬼迷心窍,是我自作主张的想钻空子,才去打举报电话,这件事要怪就怪我……”
万长生可不是人人都会放过的善人,冷笑下:“对嘛,这种时候才是养你这种奴才背锅的时候,好,可以走啦,起码在我这个层面不会说话了,起码你们教会我消防设施是个软肋,但这些孩子外面每多上一节露天课,你们就要多付出更多的代价,走吧。”
两位生意人面面相觑,肯定是拿不的确这个年轻人到底什么意思。
这是要杀还是要放?
董事长更光混些:“万校长,实在是对不住,实在是他们年轻人想得不够全面,您开个价,这次我们赔偿多少……”
万长生想都不想的摇头:“我不需要赔偿,还要感谢你们指出了消防设施问题呢,走吧走吧,就不请你们吃感谢饭了。”
董事长想死得明白些:“可是您说不说话……还,还请给,给,我们现在被各方逼得很难。”
万长生摇头:“做了错事并不是承认错误道歉就可以结束了,你要在道歉以后,承受随之而来的惩罚,包括对方负面情绪的反扑,都得接受,这才公平。”
老董事长可没有外表那么草莽,差点红了眼眶的可怜兮兮:“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万长生笑笑:“你们现在来,只是想赶紧结束这件事,让错误好像从来没发生过,那只是逃避责任,不敢承担惩罚……”
说到这里,他甚至有点阴测测的低头凑近些:“我突然想到,你们玩儿这个玩得挺熟练啊,既然你们是做消防器材出身,又能够让消防部门的人拖着事情不吭声,我猜测你们这把戏玩得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个套路很好用啊,找个有问题的学校举报下,动用关系一直拖着把人家拖垮,再低价收购,呵呵,看来你们的底子不干净,才会慌着赶紧结束,拔起萝卜带起泥,走着瞧吧。”
两位生意人目瞪口呆,副总的脸上又开始汗如泉涌:“我……我们只是个文化教育集团!”
董事长则脸色发白,然后突然就对万长生开始磕头,撞在强化地板上砰砰的那种!
外面办公室主任都赶紧推门看情况了,显然被这场面给吓一跳。
万长生挥挥手示意没什么,他脸上也确实是没什么:“对我没用的,也许你发家致富的时代,这些手段很管用,但时代总是在变的,你现在就是在作死,趁早回去把所有事情收拾清楚坦白,我现在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文化教育集团那自然会有文化教育的人来收拾,消防安全自然有消防安全的人来检查,回去好好洗干净了等着下油锅吧。”
这种淡然的不为所动,和描绘的凄惨前景,更让人不寒而栗。
权势滔天的那种。
其实万长生也不知道背后到底是谁在查,可关老太说这种要查出个交代,席大妈那边更是要给出个结果。
谁知道呢?
跪坐在地上的两人都不知所措了。
自诩为老江湖的他们,最擅长利用行政手段的他们,现在终于被行政手段反噬。
大概率是能猜到悲惨结局的。
这会儿连跳起来翻脸大骂的勇气都没有。
万长生只是不耐烦的抓了桌上随便什么书本砸过去,连忙灰溜溜的就起身跑了,副总还把东西给双手捧回来。
跟孙子一样!
信奉权力的人,在权力面前就会变成孙子。
万长生心里冷笑不已。
所以他才不想让自己变成权力中人。
果然,等到周一一早,就有几个消防部门的人过来,亲切又和善的审核了现场,对整改措施赞不绝口,更是对已经在施工的消防设备表示认可,然后给出了相应手续就干净利落的撤了。
留下黄敏他们简直要喜极而泣。<
br/>
天晓得过去这一周,他们背负了多大的压力。
万长生不告诉他们真相,这样他们在未来的职业生涯中,会记得更牢,也会更认为整改了就会通过。
万长生坚信会有这么一天。
教室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一千多学生随即搬进已经基本完成消防设施安装的第三间教室上课,楼上楼下挤点也能全都装下。
乌泱泱的满满一大屋子学生,是必须考虑到消防问题。
只不过这教室不许吸烟,整个空间又空旷巨大,仓库大门更是那种拉开几米宽的巨大好几扇。
最特别的就是随时都有几百桶洗满了颜料的水桶,加上消防设施,应该能抵御各种火源吧。
反过来就只好把酒吧改建到第一间教室,也就是万长生画过柱子的那间教室二楼,因为需要重新搭建消防设施施工架,那就索性把酒吧改建一起完成。
各组别立刻欢快的忙碌起来。
万长生才终于有时间和那个叫罗有道的艺考新生面对面坐下。
挺高,十七八岁的年轻男生看起来都快一米八,有点瘦,可小翘的鼻头让他脸上随时都在带着笑,梳着更有点好笑的中分头,充满好奇的坐在校长办公室东张西望。
面对学生,万长生就如沐春风:“听说你手绘卡通很漂亮?”
罗有道说话略拘谨:“一直都喜欢画,也不是很漂亮,就喜欢。”
万长生先问学习:“那目前的素描、色彩、速写你学得怎么样了?”
罗有道嚅嚅:“我……没学多久,老师说我还要再努力加强……”
万长生伸手:“叫你把最近的作业带来,我看看?”
罗有道赶紧从膝盖上拿起一叠作业。
万长生快速的翻看下,发现这个男生的问题很大,基本上把新手能犯的错误都犯了,素描黑白灰关系很乱,也就是俗称的脏,整个画面脏兮兮的,色彩如出一辙的也乱,各种颜色没有相互逻辑关系的堆砌,唯有速写稍微好点,可线条也很乱。
这种情况在九个月时间里面扭转,万长生是有把握的,但前提是学生要够努力和不分心。
所以付仕亮他们反复给自己推荐这个学生提前加入大美社的平面组,这会儿万长生已经基本上画了x。
可看着罗有道那一脸充满孩童气息的眉开眼笑,万长生这心情莫名的好,也多了几分溺爱,随手在桌上拿了张a4白纸和自己的签字笔递过去:“把你的卡通画给我看看?”
罗有道就拿过去了。
万长生桌上不是堆满了各种专业书籍嘛,就像很多高中生的课桌堆满了课本,他得屁股离开椅子,才能探头看到桌子边罗有道的画像。
然后撅起屁股的万长生,居然就保持这个别扭动作,没再坐下去。
因为罗有道不是画像。
他甚至有点像当初的万长生,是从白纸的随意一个角落开始,信手拈来的那种画了个兔子,卡通漫画造型的兔子,呲着牙暴躁的样子,紧挨着就是只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兔子。
又有只兔子躲在这发抖的同伴背后贼笑,好像把别人推出去当挡箭牌,接着另外一只兔子满眼鄙视的拉开一张箭头是马桶塞子的弓,要打这个不要脸的家伙……
衣着各不相同,造型也各有千秋,虽然都是兔子,这个多只蝴蝶结,那只缺块门牙,或胖或瘦,还有苗条娇羞,水灵灵的大眼睛和鲁莽的大野兔挽在一起。
一只兔子跟周围其他同伴必然有关联,相互之间颇有些混乱却保持和谐的存在,满满当当的图画就像在罗有道的脑海里面有个谱一样,只是这样熟极而流的打印出来。
无论是相互交叠的关系还是出现的坦克、机械手、汽车、飞艇这些道具,都跟整幅主题息息相关。
万长生有点看呆。
他不具备这种能力。
或者说叫他画人可以,千佛像,千人图能行,但换个东西基本上做不到,他观察最多的还是人,而且做不到这种画面中充满的轻松谐趣,仿佛用孩童般天真的眼光,看到的每只兔子都是活灵活现的拥有自己性格,还都充满孩子般的童真,让人忍俊不禁。
万长生做不到,他那从小被灌输看透人世间的心态,揭露的都是现实,黑白难辨的现实。
冷笑旁观的那种苍老灵魂。
更显这种童真的珍贵。
他没有打扰罗有道的创作,看学生在半小时内就涂满整张画,没有素描明暗关系,全都是二维平面的卡通勾线,怕是有三四十只兔子,收起画笔,有些羞涩的一起递回来。
万长生再递张纸过去:“能画别的吗?还是只能画兔子?”
罗有道再次给他展现下,什么叫难者不会,会者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