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的咖啡店里,安小悦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十分钟到达。
她抬手端起手边的咖啡送到唇边尝了一口,以前最喜欢的拿铁,今天不知道为何喝起来有些发苦。
一辆黑色的豪车停在咖啡店门口,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全球限量版的迈巴赫,顶级商务轿车,除了宫予墨,国内没有第二人。
司机从驾驶座下来,走到后座拉开车门,从后座下来的男人穿着简单的黑衣黑裤,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
以前安小悦就觉得,没有比宫予墨更适合黑色的男人了。只有他才能将这个又简单又神秘的颜色,穿出既高贵又优雅的禁欲感。
果然,他一下车,就引起了店内不少女孩的惊呼声,仿佛是见到自己偶像的粉丝一样,流露出无比崇拜和欣赏的眼神。
而安小悦在意的是,他为什么没有自己开车。
以前的他,总是拒绝让司机开车,不论是去公司还是去哪里,他都执意自己开车。
仿佛是在向所有人证明他很好,他的腿很健康,他可以跟常人一样。
而回国后的他,显然已经有了墨总的高贵感,开始用上了司机。
或许人就是会变的,比如他,也比如她。
宫予墨一进门就看到了安小悦,她穿着简单的白t牛仔裤,黑色柔顺的长发披散下来,就像四年前他见到她的时候一样,简单得像夏日的凉风,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她的面庞依旧清秀好看,哪怕不施粉黛也足以让他心动。
他落座,将手杖放在一旁。
她问,“喝什么?”
宫予墨微微一笑,直视她轻声说,“我的口味没有变。”
安小悦愣了一瞬,然后面色不惊地喊来服务员要了一杯冰美式。
宫予墨看着面前玻璃杯里的褐色液体,勾了勾嘴角。
原来她也没有忘。
“很抱歉占用墨总你的时间。”安小悦的笑容客气礼貌又生疏,“我想借此机会把我们之间的事情处理好,以后就不会再打扰你了。”
安小悦的话一出,宫予墨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面上,推给宫予墨,“谢谢墨总之前的援助给我爸缴清了医用费,医院将多交的钱全部退回来,我还给你。”
宫予墨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看着她在一笔一笔划清和他之间的界限。
“另外,我把我爸妈的那套别墅卖了,这套别墅是当初我们结婚之前你送给我爸妈的聘礼,既然是聘礼我就不还了。”安小悦笑了笑,继续说道,“还有前段时间我爸急着动手术急需用钱,我从你卡里取走了一百万,现在我从卖房的资金里划出一百万还给你。”
“所有的钱都在这张卡里了。”安小悦扬起下巴朝那张银行卡点了点,“墨总你核对一下。”
宫予墨在她脸上看不到一丝感情,有的只是客套和生疏。
他的视线一直停在她的脸上,许久之后,他问,“你我之间一定要算得这么明白吗?”
安小悦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面上的表情仍旧不改。
她轻轻笑道,“本就该算得明明白白的,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不该是我的,我也不会要。”
宫予墨深深吸了一口气,端起桌边的冰美式猛地喝了几口。
而后他看向安小悦问道,“安小悦,你为什么要这么倔?墨宅是你的,股权是你的,财产转让书上的那些资产都是你的,你为什么倔强到什么都不要?你嫁给我几年你图什么?”
是啊,这个问题她都没有想过。
她嫁给他,到底是图什么。
图一段儿时暗恋的圆满。
图对一个倾慕的男人的占有。
图他的权势地位还是金钱?
还是图一无所有之后的家破人亡和遍体鳞伤?
总归不是,图他的感情?
“我什么都不图。”安小悦看向他轻笑道,“我只是在赌。”
“赌我的一厢情愿不会输。”
说完她又释然地笑了笑,“不过我现在什么都不赌了,我已经赌不起了,这件事让我知道,一个赌徒是没有好结果的。”
宫予墨眉头紧锁,幽深的眼眸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水井。
他想说,安小悦,你并没有输。
他想说,你从来都不是一厢情愿。
“安小悦......”他微微启唇,“我......”
“把这个签了。”安小悦重新拿出一页纸和一支笔递给他。
宫予墨的眼神扫向那页纸,心里钻心似的疼。
还是那张熟悉又冰冷的离婚协议书。
他以为他将原先那张藏好了就可以了。
“上次那张离婚协议书我签字交给周林染了,当时你在美国,我想他应该是忘记给你了。”安小悦轻轻笑道,“我重新打印了一份,如果你下午有空,我们去把离婚证办了。”
她的话干脆利落,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上一次她对他说去民政局离婚的时候,明明是眼里含着泪的,眼睛通红得像一只被受欺负的小兔子。
他再次试图去从她眼睛里找寻一丝悲伤的神色,却除了干脆和寡凉,什么都没有。
“真的什么都不要?”他沙哑着嗓音再一次问道。
安小悦摇了摇头,眼神坚定。
宫予墨接过笔,“唰唰”地在协议书的右下角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安小悦将协议书收好放进包里,对他笑道,“不知道墨总什么时候有空,方便去一趟民政局。”
宫予墨看着她无比坚定的眼神和语气,淡淡地笑道,“下午,我准备一下证件,下午我去接你。”
“不用了。”安小悦拒绝道,“那下午三点,我们直接民政局门口见。”
安小悦说完,礼貌地朝他笑了一下,然后提着包转身离开。
宫予墨的眼神紧紧地看着她,嘴角淡淡的笑意收起,薄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
安小悦转身的那一刻,脸上扬起的笑容终于慢慢收了回来。
她才知道,原来带着面具是这么累,原来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会这么难受。
可是只要这一切结束,他们之间就彻底两清了。
以后宫予墨是宫予墨,安小悦是安小悦。
不同世界的人,不会再有交集。
四年的拉扯,三年的婚姻,终于走向了结束。
......
刚刚走出咖啡厅,一辆黑色的玛莎拉蒂停在她的脚边。
后座的车窗慢慢降落下来。
宫怀谦歪头对她笑道,“大嫂,请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