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良久之后,宫予墨紧抿的薄唇的轻启,只有简单的三个字。
这三个字在对于宫予墨来说,是最沉重的表达。
而对安小悦来说,是最嘲讽的道歉。
“你没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一切付出都是我自愿,得到这个结果也是我活该。”安小悦扬起嘴角,眼底无悲无喜。
半晌,她扫过他有些苍白的面容,轻声说,“别再来找我了。”
别再来找我了。
短短六个字,她说得干脆利落。
就跟两个月前他干脆地离开她去美国,绝情地对她说,安小悦,放过我。
如今,她放过他了。
以后宫予墨是宫予墨,安小悦是安小悦。
她再也不是什么墨太太。
安小悦微微笑了一下,而后转过身,潇洒离去。
一步一步,像是踏在宫予墨的心上。
宫予墨紧紧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纤瘦又坚定。
他连一句挽留都说不出口。
以前,他用力推开她,希望她离自己越远越好,希望她能有自己更好的生活。
如今,她真的走了,他的心只剩下空落落的一片。
他却没有资格再让她为自己转身。
坚强无比的铠甲在转身的那一刻轰然崩塌。
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眼泪决堤。
安小悦紧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一点声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潇洒。
只有她自己知道,每走一步都无比艰难,心痛到无法呼吸。
可是她不能回头。
他们已经结束了,她不能回头。
强忍着剧烈的情绪回到家,安小悦刚关上门就瘫坐在地上,哭得不可抑止。
忍了两个月的眼泪,在这一刻像断了闸似的倾泻而出。
她狠狠地揪着自己心脏处的衣服,哭得撕心裂肺。
漆黑的房间里没有开灯,只听得到她伤心的呜咽声。
要怎么坚强,才能把爱了那么多年的人从心底抹去。
就算表面装得再无所谓,心脏骗不了人。
它会疼,会难过。
像是有只手紧紧攥着它一样无法呼吸。
她以为她做得够好了,坚强地面对着外界所有的恶意,一个人抵抗着世界的暴风雨。
可是在见到宫予墨之后,才发现自己原来还很脆弱。
他一出现,就带动了她所有的情绪。
刻入骨髓的人啊,要怎么才能忘记。
小腹处也传来一阵轻微的抽痛,仿佛肚子里的宝宝也察觉到了她悲伤的情绪。
她抬手轻轻摸着自己的小腹。
她可以和宫予墨断得干干净净,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她只要这个孩子。
就算是她自己一个人,也要给宝宝很好的生活,给他足够的爱。
而宫予墨,永远都不需要知道,他和她,还有一个孩子。
......
回国的第一天晚上,宫予墨病倒了。
皮教授气得气不打一处来。
他在宫予墨床前快步地走来走去,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想说什么责备的话,转头看到对方那苍白的脸又不忍说不出口。
宫予墨刚吃完药,靠在床头精神有些欠佳,“皮叔,你别转了,我头都被你转晕了。”
“你呀你!”皮教授伸出一根手指激动地指着他,半晌才憋出一句,“你真是气死我了!”
“不是什么大事。”宫予墨一脸丝毫不在意的样子,“我的身体我有数。”
“你有数?你有什么数?”皮教授终于停下晃来晃去的脚步,在他床边停下,“下午本来是你该治疗的时间段,你趁我不注意就溜出去了,当初求着我要回国的时候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自知理亏,宫予墨轻轻笑着,语气也软了下来,“我出去办了点事,接下来我答应你,一定好好配合你。”
皮教授气得眉毛都要竖起来,“阿墨,我是有信心让你好起来的,主要就看你自己了,如果你还这么任性,我一定会再次把你绑回美国,到那时候你再怎么求我也没有用了!”
“我知道了,皮叔。”宫予墨难得乖巧地点头顺从。
床边的手机响起,皮教授瞥了一眼来电人的名字,气呼呼地丢下一句,“你自己跟你爸交代!”
说完就走了出去。
宫予墨看着不停震动的手机,半晌才接起来。
宫承业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阿墨,怎么没有回老宅?”
宫予墨缓声答道,“老宅人太多,我想找个安静的地方。”
“既然你不想回老宅养病,我也不勉强你,你妈妈很想你,你不愿意我们去打扰你,那就等你身体好点回来看看你妈妈。”
“我知道了,爸。”
“还有一件事。”宫承业的语气变得稍微严肃了起来,“我听说你二叔过段时间要回来了。”
宫予墨牵起嘴角笑了一下,“看来我二叔知道我身体不好,迫不及待地结束了他的养老生活。”
宫承业交代道,“我最近忙着欧洲那边的生意,你自己多注意一点,你二叔的野心我们心里知道都行。”
“扮猪吃老虎这事我二叔干得可不少。”宫予墨笑了笑,“我有分寸。”
宫承业轻轻“嗯”了一声,而后说道,“还是那句话,有空回来陪陪你妈,她这段时间没少为你操心。”
宫予墨微微点头,“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宫予墨转头看向窗外。
眼边又浮现了那个清瘦倔强的身影。
......
皎月高挂,静谧又美好。
窗外起了一丝凉风。
安小悦提着装好饭菜的保温桶拿过钥匙就出了门。
十分钟前,她接到了妈妈的电话,说爸爸已经从重症病房出来了,转移到了特殊看护房。
虽然爸爸还没有醒过来,氧气罩也不能摘下,但是这个消息对她们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她匆匆下楼,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妈妈喜悦的样子。
提前在手机上约好的网约车已经在马路边等候了许久,安小悦提着热乎乎的保温桶快步走过那条狭窄又漆黑的小巷。
这时,从拐角处突然闪过一个人影。
安小悦警惕地回头看了一下,除了自己稀薄的影子,什么也没有。
她继续快步向前走去,忽然察觉有个轻微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仿佛就在背后......
她心里顿时警铃大作,刚想快步跑出去。
霎时,手臂被一股大力向后拉扯住,她刚想大声呼救,接着自己的口鼻被厚厚的棉布堵住。
一股刺鼻的味道钻入她的鼻腔,不到几秒钟,她便全身失去了力气,手里的保温桶“嘭”地一声掉在了地上,滚到了对面的墙角边。
脑子里仅剩的一丝意识告诉她,她被绑架了。
随后,她双眼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路边的网约车一直闪烁着双灯,司机烦躁地看了一眼时间,顾客已经超时了二十分钟。
“耍人呢这是!”他低咒了一声,然后取消了订单,发动引擎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