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那位副都御史才握住赵锦冰凉的手,对他温声道:“老前辈,还不向北谢恩?”
“啊,是……”赵锦这才如梦方醒,赶忙朝着京师方向跪地重重叩首:“臣赵锦,叩谢先帝宽宏,叩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到赵锦谢恩完毕,副都御史又扶他起身,满脸亲切道:“当年老前辈为民请命时,晚辈还在六部观政,当时就极仰慕老前辈的风骨。因此这好消息一到,晚辈便抢着来给老前辈道喜了。”
“呃,好好,多谢大人。”赵锦似乎如在梦中,整个人都懵懵的。
赵昊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先让方德端了盘碎银子出来,充作给随员的赏钱。又朝那副都御史作揖,请他进店吃茶休息。
“这位是?”那副都御史看看这少年,以为是赵锦的子侄,是以十分客气。
“这是舍弟。”赵锦这才回过神来,拉着赵昊的手引见道:“这些年多亏了舍弟和街坊们照拂,老朽才能熬到今天。”
“原来是,赵……贤弟。”那副都御史心里一阵别扭,但还是跟赵昊以平辈见礼。
转念一想,同宗同族还有叔叔比侄子小的,这也算不得什么。他便微笑的问道:“今日好似是酒楼开业啊,怎么方才听长随说,这里好似出了乱子?”
不然,他的随从也不会放静街号炮。
“是啊,有官差欺负我们兄弟,上门索要一百两茶水钱,否则便不让开张。”赵昊笑嘻嘻的看一眼快昏过去的李九天道:“这不,我兄长与他理论,他竟骂我兄长贼配军,还要打他来着……”
“什么!?”那副都御史登时变了脸色,指着烂泥似的瘫在地上的李九天,喝道:“果然车船店脚衙,无罪也该杀!居然胆敢辱骂殴打朝廷命官!来人呐,给我架起来,掌嘴!”
腰悬朴刀的随从如狼似虎般扑上来,将那求饶不迭的李九天架起来。
然后有人戴上了个厚厚的牛皮手套,挥起巴掌来,啪啪的扇在李九天的脸上。
“哎呀,啊……”
李九天惨叫声中,嘴巴腮帮子便一片青紫,又几下,便口鼻流血开了。
掌嘴之后,那副都御史又吩咐长随道:“持本官名刺,将这狗杀材送去县衙,请知县严加惩治!”
“是!”长随便一挥手,让手下拖着死狗般的李九天,跟他朝上元县衙方向去了。
至于那帮白役,自然早就散的一干二净,可没人会陪李九天一起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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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完了李九天,赵昊又再次邀请那谢大人入店内吃茶,谁知谢大人却拱拱手道:“愚兄公务在身,改日叨扰吧。”
他又拍了拍额头,对赵锦笑道:“险些忘了正事。”
说着他一挥手,便有两名吏员,捧出折叠整齐的官袍乌纱、官靴革带等全套官服。
“明日正好初一排衙,老前辈应卯时,总宪大人会亲自颁发告身的。”谢大人将官服郑重的递到赵锦手中,说完便告辞上轿,连一杯茶水都没喝,更别说吃饭了。
“这会不会有些失礼?”看着远去的大轿,余甲长问赵锦道。
“御史嘛,都是这样。”赵锦抚摸着怀里青色的官袍,笑着答道:“往后,你也不能随便请我吃饭了。”
“那进自家酒楼总不犯法吧?”赵昊笑问道。
“还是一样要避嫌的。”赵锦苦笑着摇摇头。
“这不还没开张吗?”赵昊把赵
锦拉入店中,笑道:“是做弟弟的给老哥哥庆贺起复,这下总行了吧?”
“这样可以……”赵锦这才跟他进了店。
又听赵昊对众乡亲道:“诸位高邻一起进来,今天双喜临门,我请大家吃酒了!”
街坊们兴高采烈涌进了酒楼,不一会儿,就坐了个满满当当。
今日赵昊本就计划,请乡亲们在酒楼吃个饭,算是为明日营业做个预演。毕竟酒楼上下十几号人,不提前磨合好了,明日肯定要手忙脚乱的。
很快,伙计们便端着大木托盘,将早就预备好的冷碟端了上来。
后厨中,帮厨也烧旺了灶火、备好了食材,大厨开始热火朝天的煎炸焖炒起来!
一切菜式,都与明日的菜单完全相同。唯一的区别是今天的菜里,没加赵昊秘制的‘极鲜粉’。
但大厨的手艺,上等的食材,做出来的菜肴本身就是一道道美食了。吃得街坊们赞不绝口,纷纷表示日后一定常来照顾生意。
这话听得方掌柜等人是哭笑不得,若让街坊们知道老板的定价,怕是要拍桌子骂娘了吧?
“原来公子不让加料,是一片善心啊。”余甲长靠在柜台旁,小声对方德笑道:“不然他们下半辈子,吃什么都觉着没味道。”
方德深以为然点点头,看着街坊们纷纷向赵昊赵锦兄弟敬酒,他赶忙对余甲长道:“快拦下来,赵老……大人明日一早排衙,可不能喝醉了。”
向赵昊敬酒就更胡闹了,他还是个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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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午,街坊们酒足饭饱,纷纷告辞。
巧巧妈和四丫便带着伙计们开始收拾残局,方掌柜和高老汉、余甲长三个,则根据今日暴露的问题,抓紧时间察遗补缺。
赵昊素来不管杂事,便让高武搀着醉醺醺的赵锦回去迷瞪,他自己也累了一天,得赶紧补个觉。
等午睡起来,已是红霞满天,赵守正也回家了。
倒不是国子监放学早了,而是天更长了、夜更短了,赵二爷才终于不用来回路上披星戴月而已。
听到赵锦官复原职的喜讯,赵守正欢喜极了,就像他自己当了官一般,激动的在堂屋中搓手叫道:
“巧巧,让你爹送桌席面过来,再拿一坛女儿红,我要好好给老侄子庆贺庆贺!”
“父亲,你馋酒就直说。”赵昊忙拦住道:“我老哥哥明日一早排衙,可不能吃酒误事。”
“无妨无妨。”赵锦却一摆手道:“难得高兴,愚兄好好陪叔父喝一杯,今晚不用读书了!”
“那感情好!”赵守正登时乐不可支。
只是酒过三巡,赵守正难免又替老侄子打起抱不平来。
“朝廷太不够意思了,委屈了老侄子这么多年,也不给升个官补偿一下,居然还让他当个芝麻绿豆似的七品御史……”
“唉,能侥幸蒙恩平反复官,我已经心满意足了。”赵锦摸着花白的头发,唏嘘道:“一个老头子了,还指望什么?”
赵昊却笑道:“老哥哥休要如此悲观,我看你印堂发红,吉星高照,连升三级、指日可待!”
“哈哈,那承贤弟吉言了……”赵锦只道赵昊说笑,也没往心里去。
殊不知,赵昊的说法还是保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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