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流到了宣政殿后,正逢萧廷也在。
萧廷缓缓道:“陛下,苏鉴身为左骁卫大将军,连日来却接连渎职,已是两三日不见其人影,苏鉴擅离职守,还请陛下责罚!”
萧翊道:“此事朕会好生责罚苏鉴的。皇叔,还有一事,西凉投降之后,沦为我大棠属地,可上缴的岁贡却只有仅仅三万两……”
萧廷微微眯眼道:“陛下有所不知,这西凉地处荒芜黄沙漫天,本就是贫穷之地,这三万两已是极多的岁贡了。”
萧翊带着微怒道:“西凉皇室之物难道也只有三万两银子?”
萧廷却是丝毫不惧萧翊道:“陛下若是不信,大可前去西凉查探查探,看看本王究竟有没有欺骗陛下?”
萧翊隐下了心中的愠怒,他自然是不可能去西凉的,但若是要咽下这口气,他也难忍。
萧翊道:“这三年皇叔为打下西凉立下汗马功劳,朕也怎会不信皇叔呢?
朕也想过了,若没有征战西凉的大军,朕如今也不能安稳地坐在庙堂之上。
皇叔当年许下抚慰金五百两,朕觉得五百两还是太少了。
朕与皇后大婚该赏赐天下,趁此机会再给每位牺牲的士兵一百两银子才好,还望皇叔将牺牲将士的花名册呈上来。”
萧廷心中冷嗤,这傀儡小皇帝刚亲政想要博美名?可殊不知这牺牲的士兵有近五万人,如今的国库哪里还能拿出来五百万两银子?
萧廷见小皇帝这般要挣面子,道:“本王这就让人将花名册取来,陛下仁德,众士兵之家人一定会好好感谢的。”
萧翊轻轻一笑,“那就劳烦皇叔了。”
萧廷走后,胡巍连声道:“陛下,您哪里来这么多银子?这五百万两银子凭空也变不出来。”
萧翊道:“萧廷的账不对,他说了每个死去士兵抚慰五百两银子,可是牺牲的士兵在名册之上的,足足有四万九千余人。
需支出近两千五百万两银子,可萧廷在国库之中所取的不到一千万,朕不觉得萧廷会拿自己的银钱去补贴。”
苏流问道:“陛下,您是觉得萧廷的补贴有假?”
萧翊点点头道:“五百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真若是牺牲就有五百两银子,西凉何须三年才能打下来?”
寻常洛阳百姓一家六七口人一年只需要用二十两银子,已是能过得极好了。
若是洛阳城外的乡下百姓,有耕田的,一年下来也用不到五两银子。
五百两还是寻常百姓家中一辈子难以得见的银两。
萧翊不觉得人心能抵住如此诱惑,拿命可换取家人一生顺遂无忧,想必全大棠的穷苦百姓都会去从军了。
此抚慰金定有猫腻!
苏静言回宫往宣政殿去的时候,恰巧遇到了从宣政殿里出来的萧廷。
萧廷的眸光看着苏静言的小腹,看得苏静言一阵头皮发麻,连连护着小腹。
萧廷嚣张无比地靠近着苏静言道:“你如今后悔还来得及,何必嫁给这么一个愚蠢的傀儡小皇帝?你们苏家怎能让傀儡真正亲政呢?”
苏静言扬手就猛打了萧廷一个巴掌,“放肆!”
萧廷不想苏静言如此胆大,竟敢打自己巴掌,他动了动下颚道:“这么护着那个孩子呢?”
苏静言蹙眉不理萧廷,绕过他便进了宣政殿里边。
萧翊见着苏静言而来,大步下来扶着苏静言,道:“你刚回宫吗?手怎么这么红?”
苏静言没好气地道:“打了一只狗。”
萧翊给苏静言揉着手问道:“萧廷?”
苏静言点头道:“你方才与他说了什么,他竟然这般看轻你?”
萧翊道:“朕让他将牺牲的士兵花名册给朕,朕要给每人一百两的抚恤金。”
苏静言诧异不已,盘算了一下道:“你怎得不早说,我虽说能养你,但五百万两不是小数目,一时半会儿是拿不出来,但你给我一个月功夫,我必定能凑齐。”
萧翊笑笑道:“不急,朕不需要用你的银子,你留着自个儿用就好。
三哥与三嫂如何了?三哥毕竟还在左骁卫任职,不能一直不去,萧廷他已盯上了三哥,三哥这几日的确是渎职得厉害!”
苏静言叹了一口气,“三哥渎职你要撤职还是罚俸都可以,你不必顾忌我与苏家的,公事公办即可。
这也可见萧廷心思之狠毒,不论我娘有没有事,三哥得知三嫂真相定会无心于左骁卫职责,都如了萧廷的心意。”
苏静言回想起方才萧廷盯着自己的小腹的眼神,那眼神可挺瘆人的。
如此心狠之人,幸好三年前未曾嫁给他。
萧翊见着了苏静言眼中的担忧道:“别怕,朕会好好保护你与我们的儿子的。”
“是女儿!”苏静言连道。
“苏家如今八个侄儿都是男孩,岁柔生的也是男孩。我身边的小姑娘着实太少了,若再生个男孩,以后孩子还能娶的到媳妇吗?”
苏流道:“姑姑,你也太多虑了,您的孩子以后是太子,哪里会娶不到媳妇!”
胡巍听闻连拉了拉苏流的手,还看了一眼萧翊,但见萧翊丝毫没有生气。
出了宣政殿后,胡巍就对苏流道:“你方才怎能胡说呢?陛下虽然与我们一起长大,可陛下到底是陛下,陛下如今仰仗苏家,可你也不能这么嚣张地就定下了太子之位?”
苏流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方才自己之话太过于笃定了。
虽说太子一般都是嫡长子,可也有不一定的时候,譬如说萧翊就不是嫡长子。
皇位给谁,都是不一定的事情。
胡巍又是小声对着苏流道:“你啊,可长点心,别以为你姑姑当上了皇后娘娘,你们苏家就稳了,这陛下如今是要仰仗苏家,日后呢?陛下可还会愿意被你们苏家压制着?
方才皇后娘娘一开口就是可以集齐五百万两银子,这陛下心中岂会对你们苏家不防备?”
苏流听着胡巍这么说道:“我们与陛下一起长大,你竟然这般想陛下?”
胡巍叹气道:“我倒是宁愿陛下一直有这样的赤子之心。
可是我最近看遍史书,无一例外,当帝王得权之后就定会不愿大权旁落。
你我虽与陛下一起长大,也不该如此亲近,该知何为君,何为臣!”
苏流心中有了些许的难受,若真是这样,苏家大不了回江南祖宅去,可是他姑姑呢?
胡巍与苏流自以为说的小声,却不料全被身后的苏静言与萧翊听了去。
苏静言抬眸看向萧翊。
萧翊连声道:“这胡巍怕是罚抄书罚的不够多,还敢这般挑拨你我关系。
阿言,你放心,待你腹中孩子一出生,朕就会封他为太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