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七咬牙深吸口气,尽量语气平缓地道:
“姑娘,你听我说,我知道你是想要帮我,
可这不是寻常的事,我也不值得你如此……”
顾丹雪抬手制止了他的话。垂着眸轻声道:“跟你讲讲我从前的一些事!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乔装去安庆坊吗?”
刑七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只从沈明娇几人的只言片语中推测出,她好像是得了什么心病,所以才会被送去安庆坊。
出于对她的尊重,他并没有去刻意调查过,不过按照时间线推论,想来是和太子的婚事有关。
顾丹雪靠在他坚实的胸膛,语气平静的叙述:
“我这人从小性子不讨喜,握着一手好牌,却把日子过得一团糟,活成京城上层圈子的笑柄,就连贴身丫鬟都能对我颐指气使……”
她并没有多说一句这些年的苦楚,把责任全都归咎在自己身上,说的全是缺点。
再次提起这些事,她的心绪竟意外的平静,曾经让她觉得窒息压抑的那些时光,如今回想也不过尔尔。
“……后来,在一次宴会上,我遇到了个男人,他说喜欢我,愿意为我付出一切……”
说到这里,她笑了起来:“你知道吗?当时我明明一眼就瞧出他眼里的贪婪算计,可那又怎么样呢?这世上终于也有人肯对我说出那样的话了!”
即便那是假的,我也姑且当它是真的!”
刑七蓦地攥紧了拳,他从来不知,过去的这些年,顾丹雪过得是这般日子!
“若不是有肃王妃,我大抵会一直自欺欺人下去,直至玩腻了和那男人同归于尽!”
如今想想,当时的自己真是幼稚又可笑。
刑七抿了抿唇,艰难的开口:“那男人呢?他没欺负你!”
顾丹雪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鬼使神差的问了句:“你很介意?”
刑七下意识的摇头:“不是,若他欺负过你,我就去杀了他。”
听他这寒凉的语气,顾丹雪的心情莫名好了起来。她翻转过身,选了个舒适的位置躺着,
“我如今连那男人长什么样都记不清了,只记得他接近我是想借腹生子,哦,他还说我像不男不女的怪物!”
刑七咬牙低骂了句:“他有眼无珠!”
心中已按下决定,若有机会,他一定会将那男人找出来碎尸万段。
“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是让你同情我。只是想要告诉你,经历了这么多事,我已经看开了,也不会再居泥于后宅,余生我打算到处走走看看,做自己想做的事。或许一辈子也不会嫁人,
而你照顾了我这么久,我对你也挺感激的,又意外种了情蛊,我呢……对这种事也挺好奇的,你就当是一场露水姻缘,
我以后若不嫁人,也不至于永远当个老姑娘。若是遇到合适的人嫁了,碍于侯府权势,想来对方也不敢介意。”
这一番话说下来,她自己都愣了下,向来口舌笨拙的她,有一天居然也能面不改色的说出这样一番话。
她没有多说一句自己对他的那些朦胧爱意,她把自己给出去,只是想让他少受些罪。却不愿让他有一点心理负担。她不确定沈明娇所说的巫太医什么时候会来?
并非她刻意轻贱自己。跳出了从前的痣顾,贞洁与她,其实也真没有那么重要。
等两人解了情蛊,她会请求沈明娇抹除刑七这段记忆。
若他那时候还愿意接受她,那自然是好。
若他不愿意……那她也不会强求。
她这话说完,身前的男人怔愣了许久。而后一把抱住她,他抱的那样用力,像要把她嵌进骨血里。
然而顾丹雪却能清晰感觉出,这个拥抱不带一丝情欲。
男人清润好听的声音在她耳边低低响起:
“从前我偶尔也会觉得,苍天对我不公,可如果一切的苦难,都只是为了这一刻,那我……甘之如饴!”
顾丹雪藏在理智之下的未尽之言,他又怎会看不明白?
顾丹雪心跳得飞快,刚刚的冷静分析似乎只是错觉,此刻她又恢复成了往常的模样,一时间手脚都不知要往哪里放,只觉得他此刻的声音可真好听。
“那……我们开始!”
说完红着脸试图去解他的衣襟。
刑七轻握住她的手,温声笑道:
“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姑娘主动?”
顾丹雪呆呆的眨了眨眼:“那……”
“乖,闭上眼睛。”
在他温柔好听的嗓音之下,顾丹雪不自觉听话的闭上了眼。
然后,她感觉有一只温热的大手拂过她的后颈,之后她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刑七收回手,帮她理了理凌乱的碎发,静静凝视着她秀美的面庞。
他手指微颤,直至现在,他依旧觉得不真实。
他心心念念这么多年的姑娘,喜欢上他了!
他让小二买来一套画具,坐在床前,拿起画笔,回想着前日顾丹雪所赞叹的祁山风光,一点点开始勾勒。
除了习武,他似乎天生善画,别人要学很久的基础,他却能信手拈来。
记得在东宫时,太子有次看到他的画,竟难得失控的砸了他的画架。
从前只当是太子嫉妒他的天赋,可联想到肃王妃提到的国舅爷卫澈,他一瞬若有所思的垂下眼。
随即摇头收回思绪,不管他亲生父母是谁,都已经不是很重要了。
……
好在上天没有折腾他们这对男女太久,太阳快落山时,巫太医总算到了。
沈明娇来不及跟对方寒暄,直接带着人来到了顾丹雪的小院。
顾丹雪刚醒来没多久,回想起睡前自己干的那些事,一时囧得不敢看面前的青年。
不过很快她的视线便被床前画架上的一幅画给吸引住了。连绵起伏的群山照射在落日余晖之下,扑面而来一种飘渺大气之感。
她喃喃道:“原来你一直记得,你…画的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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