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丹雪闻声疑惑的抬起头,待看清客栈门口站着的人时,有些迟疑的唤了声:“…夫人,你们怎么会在这?”
因为沈明娇一行人做了乔装,又隔着细雨,顾丹雪才一时有些不确定。
沈明娇点头,几步小跑下了台阶:“别在这儿站着了,有什么事进来再说。”
东家见两边人认识,不由松了口气:“姑娘需要什么,和我家婆娘说就行。”
顾丹雪礼貌道谢,和沈明娇一起进了大堂。站在顾丹雪身侧做女子打扮的刑七握着伞柄的手收紧,随即低头敛目,把存在感降到最低。
进了大堂,沈明娇给她倒了杯热茶:“冷不冷?要不我让厨房给你煮些姜汤?”
顾丹雪接过杯子,却没急着喝:“我没事。”
说完看向一旁的刑七,见他半边衣服都湿了,不由道:“有没有多余的房间?我想先带我朋友去换身衣服。”
沈明娇有些诧异,偏头顺着顾丹雪的视线看去,见这女子身量颇高,之前隔着雨幕没看清,还以为是宁远候给顾丹雪请的女护卫。如今仔细一打量,发现这女子虽做了些乔装,可依旧能看出,一张脸生的极出众,却并不显得柔媚。
她压下心底的好奇,“我让海棠带你们过去。”
刑七提着包袱对顾丹雪轻声道:“姑娘难得遇上故人,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直到刑七的背影彻底消失,顾丹雪才收回视线。
沈明娇问她:“你在路上认识的朋友?”
“不是,是在安庆坊里认识的,夫人你应该也见过。”
沈明娇想了想后摇头:“没太留意。
你要吃点什么,素面可以吗?”
顾丹雪随意恩了声:“我不挑食的。”
沈明娇让她在自己对面坐下,问:“你不是跟着顾侯爷去边关的吗?怎么会来到这里?”
“出了京城后,父亲说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让我自己四处走走。”
沈明娇惊讶的直起了身:“我看你来时也没带护卫,顾侯爷就这么放心让你们两个女子出远门!”
顾昭虽然性子粗,却也不至于粗到这种程度!
“夫人不必担心,有凤凰跟着呢?她很厉害的,我们坐水路到江南,又跟着商队来了秦地,有她护着,这一路上我都很安全。”
提起刑七时,她一双眼睛晶亮,显然和对方在一起很开心。
“你说的是你那个…朋友?叫凤凰!这名字取的也太…”
顾丹雪不好意思地低头笑笑:“是我取的,不好听吗?”
沈明娇:“……”原来这世上还有比她还取名废的。
她违心的夸了句。“还可以!挺大气的!”
“所以这位…咳…凤凰姑娘,会武?”
“嗯,她说她早年跟着师傅习过一些武,后来辗转被卖入花楼。”
提到此,她怕旁人听到不好,刻意压低了声音:“我在安庆坊时,她生病被花楼厌弃……”
她把当时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这其实涉及凤凰不好的过去,她本不该与旁人说。
可沈明娇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不想说谎骗对方。
然而周围除了沈明娇几人,其余都是练家子,她自以为的小声,旁人却听得很清晰。
正在啃鸡腿的冥听到这话差点呛住,神色有些怪异,就连浮光也抬起头,看着顾丹雪,皱着眉疑惑不解。
沈明娇轻咳一声:“她看着不像一个花娘!”
顾丹雪不明所以,依旧小声道:“花娘不都长得很漂亮的吗?”
沈明娇心说,花娘是有不少好看的。不过都在平康坊的高级花楼,向安庆坊那种地方,怎么会留得下长得如此好的花娘!
不过她也没细解释,顾昭就算再不靠谱,他既然放心让顾丹雪跟着对方,说明这人起码不会对顾丹雪不利。
说话间,面已经端上了桌,“姑娘慢用,不够锅里还有。”
顾丹雪接过筷子,仰头冲东家娘子笑笑:“多谢这位婶子,我有需要会跟您说的。”应答间落落大方。
等吃完饭,众人各自回厢房休息,海棠挠着头问:“我怎么觉着,顾姑娘变了许多!”
沈明娇揉了揉有些吃撑的肚子,赞同的点头,“是变了许多,变得更开朗了。”
从前在京城,顾丹雪和人说话总是习惯性的低着头,不敢直视人的眼睛。
如今再见,她似乎变了一个人,几乎已再看不到从前的自卑怯懦。人也变得爱笑了。
冥欲言又止的“啧”了声:“你们这些高门贵女可真会玩!”
沈明娇没听懂,但直觉这话意绝对不正经:“什么意思啊!高门贵女又怎么你了!”
然而冥说完这话,便甩着长刀回了厢房。
……
顾丹雪回到厢房,见刑七已经洗漱沐浴好,正站在窗前不知想什么?
顾丹雪抬手敲了敲窗沿:
“喂!发什么呆呢?”
刑七猛然回过神来,“你吃好了?”
“嗯,我给你带了面条还有姜汤,你刚刚淋了雨,快喝碗姜汤。”
说罢便去拉他的手腕,手指刚触到对方皮肤,只觉指下手腕紧绷,她反应过来,赶忙缩回手。怕触及到他做花娘时的心理创伤,生硬的转移话题道:
“呀!你头发怎么这么快就干了!”
刑七见她这样,不由好笑。只觉这世上怎会有这般傻的姑娘。
“我用内力烘干的。”
难得听他一本正经的回答问题,顾丹雪懵了一下:“呃!练武还有这好处!还挺方便的……”
刑七坐在八仙桌前沉默的吃饭,顾丹雪就坐在他对面,撑着下巴一眨不眨的打量着他。
被她一直盯着,刑七终于被迫抬起头:“怎么了?”
顾丹雪不好意思的收回视线:“没什么,往常你说话总是没个正经,如今正经起来了,我倒有些不习惯!”
刑七笑了下,一双清冷漂亮的凤眸轻轻弯起:“就这么离不开奴婢啊!”
明明是很寻常的一句话,可由他说来,莫名有种奇异的感觉。顾丹雪归咎于他长得好看。
许是两人相处的久了,在他日复一日的油嘴滑舌中,她原本笨拙的口舌竟也练出几分伶俐来。当即笑盈盈的接了句。
“嗯,姐姐你这么好看,我自然离不开姐姐,姐姐可要一辈子陪着我啊!”
刑七听到这话,捏着筷子的手收紧,低头咬牙“啧”了声:“这叫什么,近墨者黑!”
顾丹雪却以为她终于占到了口头便宜,当即笑的眉眼弯弯:“什么近墨者黑!这叫青出于蓝好不好!”.
“行!随姑娘怎么说!床铺好了,姑娘要是累了,就去休息一下。”
顾丹雪再一次强调:“都让你别叫我姑娘了,你又不是我的丫鬟。”
刑七继续低头吃面,看着鹅黄色的裙摆在眼前消失,他掩住唇角的苦笑。
如果可以,他倒愿一辈子做她的丫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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