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梁鹤祯和善的目光注视下三王爷才干笑几声离开,离开之前还留下话,晚上由他为使团接风。
稍作修整,苏云染想起了景妃的嘱托。
她明日还得先去见文敬帝,大概是没有时间去见景妃的弟弟了。
三王爷准备的接风宴虽然是在别苑里办的,但也还是很隆重的。因为有苏云染和六公主这样的女眷在,自然是要用屏风隔开。
女眷这桌也就需要东道主来那么三四个女眷作陪,来的人是三王爷萧丌的王妃张氏,她带着小女儿和萧丌的胞妹宜和郡主。
张氏倒是个性情大大方的,也很健谈。总能不让这场子冷下来,还真是个天生做公关的。
她从逐越的美食侃侃而谈到逐越的山河美景以及文化习俗,说着还挺有趣,苏云染听得很入神。
但这桌上一个说得起劲一个听得认真的,好像也只有她们两个。
六公主不甚在意,只觉得无聊。小县主年幼,吃饱了才不乐意跟她们这群大人待在一块就被下人带出去玩了。
宜和郡主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大安,是以王嫂口中的那些有趣的地方她也没有去过,听着更加烦心了。反正她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去了,何必让她听着更向往。
宜和郡主比六公主年纪要小上三四岁,也正是对外面的事物最是向往的时候。
苏云染注意到了她不高兴的样子,于是对王妃笑道:“王妃说得我都想立马去看看了,我看郡主也想去了?”
她打趣了两句把宜和郡主有些飘远的思绪又给拉了回来,宜和郡主惊觉自己好像失态了,赶紧笑道:“是啊,王嫂说得这么有趣,我也想去看看。可惜……我连大安城都没有出过。”
王妃拍拍宜和郡主的手背:“那是因为你之前身子骨太弱,父王总不放心所以才将你看得紧了些。后来父王又将你托付给你哥哥照看,你哥哥便更加不敢让你又一点危险了。”
宜和郡主勉强地笑了笑没有再说话。王妃又跟苏云染问起大启有什么趣事,这边聊天的氛围倒是很轻松。最主要的大概是因为六公主不作妖,万事就显得很和谐。
屏风外,梁鹤祯对萧丌会然道:“说起来我与章安太子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一别经年也不知道他如今如何了?本想着此番过来,还想去找他叙叙旧的。”
萧丌倒是略显意外,梁鹤祯什么时候跟萧悦认识了?
萧丌忽然就心生警觉起来,萧悦和梁鹤祯之间不会有什么关联?仔细一想,自己又否定了这个结论。
就算两人认识又能怎样?萧悦一个不受宠的太子随时都有可能被废掉,就算梁鹤祯想帮他也根本无从下手。
毕竟萧悦从来都没有做错什么,唯一错的就是他是父皇不喜欢的女人生下来的儿子。就这一点,父皇就丝毫没有父子之情将他立于危险之中。
在逐越谁不知道章安太子萧悦那就是个活靶子!
手中没有实权,终日惶恐之中还要担心自己什么时候被废。他要是活成萧悦,还不如狠狠心主动将太子之位让出来。
萧丌这心里千头万绪,表面上却是短短的愣神了数秒。回过神的他笑道:“没想到殿下竟然与我们太子相识,这个阿悦真是……竟然从来都没有跟我们透露一二。”
这是想告诉梁鹤祯章安太子或许从来就没有把他当一回事,所以才从来没有对旁人提起过他。
梁鹤祯就跟没听懂他的画外音似的。
萧丌又道:“阿悦他最近……怕是没有办法见殿下,他被父皇委派出去办事了,具体也小王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从萧丌的话里不难听出,他在说谎。
其实梁鹤祯早就得到了消息,章安太子之前不就才被文敬帝训斥,这会正被禁足于府中不得外出。
“那真是可惜了,还想与他叙叙旧的。”梁鹤祯又端起酒杯对萧丌笑了笑,两人又话里话外打机锋,一来一往竟敢喝到深夜了。
兰山扶着梁鹤祯回房,苏云染赶紧迎过去扶住他。房门关上,梁鹤祯立刻就像是醒了酒一般。
“这个萧丌还真是滴水不漏。”他的麾下尽是文臣居多,所以他说话很有章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他拎得再清楚不过了。
身后的文臣谋士真是很合格。
“虽然没有套出有用的话,但我感觉他对神衣教的事情知晓的并不多。难道神衣教只是在私底下接触了五王爷萧行?文敬帝真的什么都不知吗?”
梁鹤祯像是在问苏云染,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苏云染给他调了一杯蜂蜜水解酒:“如果萧丌和文敬帝都不知那就太好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制造一点线索让萧丌知道萧行正跟神衣教图谋什么。你说萧丌要是掌握了这么重要的情报,他会放过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扳倒萧行吗?”
理论上看的确是个不错的法子,但这计谋能不能成功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决定因素。
那就是文敬帝究竟知不知道萧行与神衣教的人有来往。
如果一切都是文敬帝默许萧行这么做的,那萧丌贸然去告状非但不能立功还会得罪文敬帝。
作为对手的两国人,梁鹤祯当然乐于见到他们皇室内斗。萧丌要是倒台了,那逐越的戏可就不好看了。一家独大,这逐越的皇室就太平了。
苏云染轻笑,梁鹤祯这憋着坏的样子可比他正儿八经时可爱多了。
“那我们就先按兵不动,先看看情况再说。暗桩打探到的消息不一定就是真相,明天就要入宫会会那个文敬帝。到时候,所有皇子应该也会道场?”
她的意思是包括章安太子萧悦。
明天阊庆国的使团也会到达,萧悦就算这次不出席,等到太后寿辰那日怎么也得出席,不然这事可说不过去。
苏云染摇摇头:“我还真是有点可怜萧悦那家伙了。都是拿了太子的剧本,他怎么就得了个悲催的人设呢?你说他这就快要大婚了,怎么还能被皇帝关禁闭呢?”
问题刚问完,她好像又想到了什么:“相公,你说萧悦被关禁闭,该不会是因为迎娶太子妃的事情?难道萧悦他不想娶亲?还是他不想娶这个要与他成婚的人?”
苏云染这才想起,她好像都还不知道萧悦要娶的究竟是哪家的千金。
梁鹤祯斜斜躺在贵妃榻上,眯着眼睛道:“他这桩婚事说起来倒是挺耐人寻味的。”他略带嘲讽地笑了笑,“他哪位太子妃出身世家,而且还是曾经最鼎盛的世家。”
逐越国有个谢家,那是在逐越开国之前就已经延续了百年的望族。这谢家人的才华,是文能入相,武能出将。几百年兴盛荣宠不衰,门下桃李更是满天下。
苏云染闻言苦笑,她忽然觉得脸颊有些生疼。
刚才嘲笑萧悦跟梁鹤祯同样拿了太子的剧本,却是悲催的人设。现在同样是拿了太子妃的剧本,人家的太子妃是从小就在书香中熏陶长大,她这个太子妃却从小在猪圈旁熏陶。
总结下来,这还是同人不同命!
“这太子妃出身这么好,只怕这谢家的女儿多的是人求娶?萧悦没有道理不愿意接受啊?毕竟她这背景以后的确会成为他最有利的后盾。”
按理说的确是如此没有,可谁知道萧悦脑子出了什么问题?
“难道他有心上人了?这小子脑子还真是不清醒。他这样的身份不上不下的,连自己能不能生存都还是个问题,就不能先把自己的安危摆平了再想其他的吗?”
梁鹤祯睁开眼睛笑了起来,他以前是不是忽略了,他家太子妃这双标真的挺严重的。
当初他何尝不是身在龙潭虎穴之中,可她还不是一头扎进来陪他出生入死?
苏云染被说得老脸一红,她刚才……双标了吗?
不,说实在的,梁鹤祯跟萧悦的情况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梁鹤祯那是筹谋已久才蓄势而发,龙潭虎穴那是他自己走进去的。而萧悦他从来都没有选择,从冠以太子的名头开始,他的人生都不由己了。
若是不能破了这个局面,将来他的妻子也只能是跟他一起在夹缝中生存十分艰难,这都是可以预见的。
“你们两当然不同,你是主动出击的人,他是被迫迎击还不能反抗。”真是越想就越可怜,她这会也想好好见识一下文敬帝究竟能偏心眼到什么地步。
梁鹤祯不置可否。
翌日,日上三竿苏云染才起身,舟车劳顿不是开玩笑的。
好好的睡了一觉醒来,听闻阊庆使团已经到了。
再然后,兰溪还打探到另一个消息:“阊庆那边来的,竟然是云阙公主。娘娘可还记得她?总想引起咱们殿下注意的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