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染还能跟徐离墨斗斗嘴,皇宫之中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桓王面对着的压力不言而喻,苗公公守在棺木前头压得很低看不出他的情绪来。
这大殿里的众人可以说个个都是心怀鬼胎,桓王虽然排行第八,上面还有个永王、宸王在前,但他是嫡子之前又被皇帝授予监国之权,所以他和秦王跪在最前面。
秦王是平辈,并不需要跟皇子一样一直跪着守灵。但大师们做法事的时候,他还是很配合地跪在了前头。
演戏也要演全套,虽然进宫之前他还在跟皇帝下棋,这会还是使劲拧了自己的大腿逼得自己红了眼眶。
他回头瞧了瞧众皇子,一个个的脸上哪有半点悲伤的情绪?大抵也就是第一天还能干嚎两声,再后来就只剩下脸上几分憔悴和几分不耐烦。
连跪几天的确让人受不了,可这是大丧,作为皇子竟这点苦都吃不得!
心里刚这么想,就立马听见永王咳嗽的声音。好,他差点忘记了,还有一本就羸弱的皇子:“煦永,可服过药了?你身子弱,一定要让人提醒着点。”
梁煦永忙端正地跪好:“多谢王叔关心,我已经服过药了。”
值此国丧期间,很多国事都被压了下来。桓王可不敢真的松懈,这些呈报内阁的奏折他已经命人全部送过来,再由他转交给梁鹤祯处理。
南北方还是多灾多难之时,又是碰到皇帝驾崩新帝未立,人心散乱啊!
钦天监已经推算出了出殡的最佳时间,也就是说新帝的人选也就要在这几日内确定下来。
天明寺的大师都过来了,就连方丈都亲自过来做法事。
诵经声不断,可谁又能听得进去呢?桓王早在宣布皇帝驾崩的第一天就被很多人逼问新帝人选,但之前还可以用先安排皇帝后事要紧敷衍了过去。
这会礼部和宗正寺都已经拟好了章程,皇帝的陵寝早就几年就已经竣工,只需要挑选合适的日子就可以葬入陵园。
一场法师结束后,众人可以起来喝点水稍微休息一下。这可是守灵期间难得有的休息时间。
不过这一休息桓王就知道一定有人会按捺不住的。
立新帝人选的话头总要有个人来带,这个人由李国公来当倒也何时。
“秦王殿下,桓王殿下,如今大启内忧外患人心惶惶。皇上究竟有没有立下遗诏由谁来继承新帝?不是老臣有私心,这早日宣布出来才能稳定民心、稳定军心啊!”
李国公说地那叫一个诚恳,不过这话也的确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天灾人祸不断的大启的确不能群龙无首,早日定下来起码能安抚人心。
桓王看了一眼苗公公,苗公公看着一眼大殿外。今日是法事中最重要的一场,所以今日文武百官到得是最齐的一次。
苗公公走了向前,依旧是垂眉顺目:“皇上的确是留下了一份遗诏,待今日法事全部结束之后老奴自会宣读,还请李国公稍安勿躁。”
李国公眼皮子跳了一下。
什么?真的有遗诏?
这怎么可能呢?之前他们掌控宫禁的时候早就让人暗中将皇帝的寝宫、书房和金銮殿都里里外外翻了一边,压根就没有看到有遗诏。
这……该不会是桓王的缓兵之计?
“苗公公,这事越早宣布越好,就趁着这会法事还没开始先请出来让大家心里踏实一些!各位大人,你们说是?”
李国公煽动着其他大臣,这些人也是心里打鼓了很久了。新帝人选悬而未决,搁谁谁能不瞎想?毕竟俗话说得好,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也得自己自己的路再哪。
桓王冷笑一声望向李国公:“李国公何必如此心急,难道还担心遗诏跑了不行?”
李国公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转瞬即逝:“老臣倒是不怕遗诏跑了,但老臣怕遗诏凭空冒出来。”
这话是什么意思已经很直白了。这个李国公还真是敢说啊!遗诏都还没有看到,他这就已经怀疑上遗诏的真伪了?
桓王也不恼,直接怼回去:“李国公多虑了,父皇写下这份遗诏的时候是苗公公伺候在旁,这遗诏可是父皇亲笔写下的。凭空冒出来是不可能的,本王倒是更担心它会凭空消失才是。”
这两人一来一回已经较上劲了,一旁围观的大臣有的很清楚这两人是商量不出一个结果的。
“天明寺的大师只给了那么一盏茶的休息时间就要开始下一场。遗诏可是事关重大,哪里是一盏茶功夫就能说得清楚的?李国公还是稍安勿躁!等今日的法师结束,自然也就知道结果了。”内阁陆大人打了个圆场。
李国公这才甩了甩衣袖:“本官心急也只是为了大启的江山社稷。”也不得其他人有回答,他已经甩袖出了大殿。
大殿外的拐角,宸王早就在此等候了。
“桓王和苗公公都快成一伙的了,他们两要是两手弄一份假的遗诏,这对我们可不利了。”李国公瞧着苗公公与桓王之间的眼神交流,这两人什么时候这么有默契了?
也不知道是外面阳光太烈,还是宸王此刻的心思太重。他半眯起眼睛来,神情格外的严肃又冷厉。
“除了梁鹤祯他还能扶持谁?他膝下只有一个女儿,难不成他还想越过我们这些皇子,将皇位传给秦王世子?”
他们之前也考虑过秦王的儿子的,不过秦王的儿子胆小不成器,所以也就没有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可如今梁鹤祯已死,桓王不可能说服大臣让他一个残废当皇帝。他能掌控的小辈的,大概也只有秦王那平庸的儿子了?
可是秦王还在,他儿子一旦当了皇帝,他还能像现在这样对桓王言听计从吗?显然,不能,人心都是会变的。
“要不要我派人去找找那遗诏?”
宸王摆摆手:“不必了,之前那样找都找不到,这会又怎么可能就能找出来?别急,这份遗诏不知道让多少人着急,咱们先静观其变。”
日暮时分,最后一场法事也即将结束。
众人已经心不在焉很久了,知道要公布遗诏了,谁还能淡定?胃口掉了一整天了,终于要知道答案了。
不过这遗诏公开出来,定然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天明寺的大师退了下去,文武官员立马按照上朝的顺序排列整齐。
在苗公公去取来遗诏的功夫,下面的官员真的按捺不住了。
“该不会是宸王?毕竟之前……”
“那可说不好,宸王的势力还是最强的,毕竟还有李国公在,其他皇子没人能跟他抗衡。”
有人压低声音小声道:“我可是听到了风声,有人想扶持十七皇子上去。”
“不是?十七皇子还年幼,一定会遭反对的。”
话是这么说,可皇帝的儿子太金贵。夭折的太多,好不容易长大的,病的病、傻的傻、残的残。要说在这里面选一个,那也只能说是矬子里拔大个儿。
议论声渐渐小了下去,当然,主要的议论声还是在队伍的末尾。这些都是小官,离大殿又远,所以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议论。
而前排的大臣,这会是盘算着待会如何反驳那些不同阵营的臣子,所以现在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这些人只是用眼神交流,给对方一个不屑的眼神。
苗公公终于挺起了身子站直,展开遗诏缓缓念了出来。
一字一句,抑扬顿挫。
下面文武百官,鸦雀无声,从一开始的惊讶到后来的表情无语。遗诏宣读完毕,苗公公亲自带着遗诏走过每一个大臣的身边。
李国公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嘴上还没说,心里早就把苗公公和桓王几人骂了个遍。
这不是耍人是什么?遗诏上写的是让皇长孙梁鹤祯继位。
可很不巧,梁鹤祯已经是具焦尸,现在尸体还在运往皇陵的路上。
“苗公公,此时宣读这份遗诏还有什么意义?皇长孙殿下在皇上驾崩之前就已经意外身亡,难不成你还想弄具焦尸过来当皇帝?”平昌伯率先发难。
苗公公恍若未闻,依旧拿着那一份遗诏挨个给大臣们亲眼鉴定皇帝的笔记。
宸王望向桓王:“皇长孙已经过世,这份遗诏就无效了。八弟,遗诏已经按照父皇的意思宣读出来的,可很遗憾皇长孙没有福分先去了。然国不可一日无君,依几位阁老看,如何推举出新帝才好?”
朝中的阁老中有历经了两朝君主的,其中为首的就是太傅周瑾。
“太傅,您说话最有分量,您来拟个章程!”宸王把太傅推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