巽横,渡过澄湖,对面就是连绵不绝的勻岭山脉。
湖边聚积了一群穿着整齐的人,还有另外一些装扮普通的人。不同的是装扮,相同的是他们都手持兵器。
“贵县,你确定桓王的人就是逃进这勻岭山脉了吗?”
一个穿着县令官服的人恭敬道:“知府大人,下官的人的确是亲眼看着桓王逃进了深山里。我们的人逼得很紧,但没想到过了澄湖之后,他们竟然把我的人给甩开了。”
知府表情莫测看不出喜怒,招招手让县令靠近几分:“上面派来的人马上就到了,该怎么说你知道?”
县令忙点头:“大人放心,下官明白,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不过……毕竟上头到底是上头下来的人,下官只怕是拖不了太久。”
知府拍拍他肩膀:“放心,本官自有安排。你只管做你的事,剩下的我只会从旁策应。”
县令有了知府这话心里就有底了,带着县衙的人离开了。
在县令离开之后,知府迅速跑进林子里。林子里一处空地停着一辆马车,知府拱手道:“殿下,桓王确定是进了勻岭山脉。勻岭山脉地势险峻,而且野兽颇多。若是一直追着他们后头只怕很难追上他们,不如派人守住出口……”
马车里传来两声轻微的咳嗽,一把扇子勾起了帘子:“你想守株待兔?万一人家就是不出来呢?”
知府忙解释道:“殿下,山上除了野兽没有其他食物,而且这山上的野果野花出了名的有毒。他们逃进山脉之时身上并没有携带食物,绝对不可能在山上藏起来。”
马车里的人邪邪一笑:“他们不会藏,但大理寺的人不会追吗?”
知府哑口,是啊……县令能拖住钦差一时半会,只怕也拖不了太久大理寺的人就会追查过来。
到那个时候大理寺手拿圣旨可以调动附近驻军入山搜寻,这样一来他们的计划也就要彻底泡汤了。
知府擦了擦汗:“是……是下官愚钝!”
帘子放了下来,里面的人停顿了好一会才开口:“本王会给你调派足够的人手,但一定要做得不留痕迹。我要桓王葬身野兽之口,而不是被人追杀。”
知府心领神会:“下官明白!”
知府离开之后,一道黑影落了下来:“殿下,您该回樊州了。若是让人发现您来了巽横,只怕是要横生枝节了。”
马车里的人掀开帘子,虽然已经是中年了,不过模样和气度依旧雍容华贵。这人,便是宸王,梁煦宸。
宸王晃了晃手中的折扇,望向远处巍峨雄壮的山脉:“断了你的腿还是不能学会安静,那就只能送你去死了八弟。如果那小子还活着,知道你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不来找你对?”
宸王自言自语,自己说这话还笑了起来。
近卫在旁又忍不住道:“殿下,目前巽横城外松内紧监视这城中人的一举一动,可是暂时还是没有发现有可以的人出动。”
宸王淡淡一笑,似乎觉得一切都是情理之内:“无妨,如果那小子已经死了倒也白费了我布下这么的局。可他没死的话,必然是要进这个局的。”
宸王十分自信,他要对付桓王,是因为桓王一直都不消停。总想翻旧账,总想着查出当年炆王的死是不是他的手笔。他也不是非要赶尽杀绝,可是桓王总是要作死,他也是没有办法。
桓王一个残废他本来也没有放在心上,但他也查出了当年炆王在边疆的府邸中还有一个漏网之鱼。王妃刚生产下一个男婴,竟然有人在大火中将他救走了。
那男婴可是皇长孙,他要是回来了,这唾手可得的皇位岂不是就要落入他人手中了?
辛苦布局了小半生,他是说什么也不能让自己的辛苦付之一炬。所以他要用皇长孙的消息引桓王入局,同时又要用桓王身陷囹圄的消息引来皇长孙。
啊!真是令人感动的一对叔侄啊……
宸王心情很好,一石二鸟之计虽然出了一点纰漏,当时没有关系,只要不影响结局就好。
“阊庆那边派来的暗探追查得怎么样了?”
“回殿下,阊庆的人和我们的人都还没有查到齐王的下落。殿下,能从鲲镇司手中救走齐王,会不会……”
宸王冷冷地扫过去,他这个心腹可从来都不会说话说一半留一半的,语气顿时就冷了下来:“会什么?”
“会不会……就是那位?”
宸王手上停滞了一会:“如果是他,那就有点意思了。传令下去,齐王那边就让阊庆的暗探自己追查去,咱们的人只需要全力搜寻桓王就够了。如果是那小子救走齐王,莫非是想声东击西?那本王就以不变应万变,咬死桓王他还是会自己送上门。”
说到这里,宸王又显得万分可惜道:“那么好的机会,你们竟然还是失手了。那毒箭若是射中了桓王,现在他哪里还有命跑进深山里去!”
近卫低下头:“是属下无能,没想到竟然有人替他挡了下来。”
宸王冷哼一声:“别再让本王失望了。”
勻岭山脉,这山脉广阔,就算是追兵再多也不见得能找来。
“王爷,先休息一下!”桓王脸色苍白,纵然是有人拼死相护,可他还是受了伤。
桓王咳了咳,坐在石头上指着远处的一个黑衣男子:“君末,快去看看哪位怎么样了?”
被唤君末的男人三十出头,身材匀称身手矫健,模样长得还有些俊秀。
“少侠,让我把把脉!”君末不仅武功高强,竟然还懂歧黄之术。
君末皱起眉头,目光不由望向依旧还蒙着面的黑衣男子:“少侠,让我看看你的脖子。”他刚要伸手去掀开遮住了半边脸也遮住了脖颈的黑衣男子,一道剑光闪烁而来,吓得君末赶紧收回了手。
黑衣男子摇摇头:“千隐,不得无礼。”
这人,正是一直都没有消息的梁鹤祯。
千隐收回剑,满目担忧:“公子,箭上有毒只怕不是普通的毒。若是夫人在,或许……”
千隐还没说完,梁鹤祯喝道:“闭嘴!”
君末不懂这主仆两在打什么哑谜,只是很坚持道:“少侠,你就让我看看你的脖颈!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此毒名天罚,是当今一大奇毒。”
梁鹤祯扯下了蒙面的黑布,君末愣了一下,饶是他在桓王身边见惯了京城中的贵公子们,可梁鹤祯这长相还是让他愣了一下神。
梁鹤祯早已经习惯这样的眼神,虽然说有些不敬,但他也已经习惯直接忽略。
还是千隐轻咳了一声才将君末的神魂拉了回来,君末有些难为情地挠挠头,仔细棺材起梁鹤祯的脖颈。
他的脖颈出已经出现了红色斑纹,看起来有些像狼斑又有些不同。这些斑纹像是一种图腾一样,不知道还以为是刺上去的。
相比起君末的一脸担忧,梁鹤祯的心态显得格外好:“怎么样?”
君末顿了顿:“的确是‘天罚’。”
千隐赶紧问:“可有办法解毒?”
君末摇摇头,他医术有限……
千隐急了:“公子……”
梁鹤祯摆摆手:“请问此毒会怎样?我还有多久的时间?”
君末真是服了,真人的淡漠的语气,究竟是在跟他讨论生死呢?还是在讨论今晚吃点什么好?什么时候吃?
“‘天罚’发作的时间很短,一般是在……一天之内!会……会立刻身亡。”君末看着梁鹤祯,似乎在他脸上看出别样的情绪。
可惜啊,梁鹤祯这一脸麻木的样子,真是让他不得不佩服了。
小兄弟,你马上就要死了!
要死了,明白吗?是彻底的没气了,僵了,凉了……
给点反应啊!
千隐的反应就激烈了很多,而梁鹤祯平静地从怀里拿出一个药瓶吃了一颗药丸下去。
君末摇摇头:“没有用的,这天罚里有三种毒虫是南疆之物,根本无解。”
梁鹤祯握着手中的瓷瓶笑了笑:“但能让我撑到再见她一面。”
君末皱着眉头,这小兄弟啊,你是不是毒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