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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本的各个特务机构当中,特高课隶属于内务省,但是跟军部又有一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正是由于血脉关系没有理清,因此无论是内务省,还是军部,对特高课的压制也都是非常的厉害。
这既是处于制衡的考虑,也存在有人看不惯特高课这些特务们凌驾于军队、警察、宪兵之上的因素。
故而,特高课虽然在享有生杀予夺的绝对特权,但实际的地位并不高。
即便是松井直辉这样的特务头子,在内务省、军部的那些高官当中也是不够看的。
而稻叶昌生这样的特工,虽然在情报战线有了一定的功绩,可是在高层看起来,却没什么大不了的,都是一些摆不上台面的事情。
松井直辉原本将稻叶昌生派往临城,联合“当归”川本草介,去解决“鹞子”,也是给两人建功立业的机会,奈何任务虽然完成了,但川本草介却不幸暴露身亡。
而稻叶昌生也是在最后的任务中陷入了泥潭之中,这让松井直辉颇为愤懑。
此时,好不容易有个好机会可以提携一下自己的弟子,他们怎么可能轻易地放过?
三浦和一心思玲珑,对此倒是早有考虑,斟酌了片刻,道:“课长,稻叶君之前都是被卑职所连累,如果轻舟小组不出事,稻叶君也不会有事,卑职深感惭愧。”
自己反正也是名声臭掉了,三浦和一索性放下脸面。
松井直辉摆摆手:“三浦君,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谈了。”
“哈依!但是卑职考虑,对于稻叶君,确实不适合对其个人进行嘉奖,不过可以对他小组成员进行集体嘉奖,该叙功的叙功。”
三浦昌生的这个提议就比较巧妙了。
稻叶小组成员的功劳,就是他稻叶昌生的功劳,这跟石原熏在临城的功劳,都可以算到他三浦和一头上是一个道理。
松井直辉满意地点头,显然对此非常认可。
三浦和一不失时机地道:“鉴于稻叶君的卓越表现,我建议将他的保密等级再提高一个等级,列为高级特工,将其资料放入一级档案室存放,这对他们的安全也有好处。”
“嗯?”
松井直辉想给稻叶昌生的更多,显然对三浦和一这种常规性的操作不是太满意,提高保密等级,根本不需等到稻叶昌生立功,他可以以任务需要的理由直接吩咐档案室即可。
三浦和一猜到了松井直辉的心思,之前提出的提高保密等级,只是试探提出来而已。
他急忙道:“课长,石原君初到临城,虽然是个帅才,但也要有将才予以辅佐才是,我看稻叶君年富力强,不如明确他协助石原君的身份,您看?”
松井直辉轻轻敲击着桌案,仔细想了想,接着说道:“也罢。职务提升和勋章就不要想了,这样,任命稻叶君为石原君的特别助理,并加设一部电台,设定专用的呼号和波长。”
“还是课长考虑的周祥。”三浦和一轻轻地拍了一记。
课长这样的安排,其实已经是在提升稻叶昌生的权力等级了,别看只是特别助理的头衔,但权力却相当于石原熏的副手。
并且,一旦增设了电台,在紧急时候,总部就可以不用通过石原熏,直接对稻叶昌生发出指令,这已经超出了一个特别助理的权限。
当然了,“探针”小组本来就有电台,但是新增的这一部完全不同,这意味着稻叶昌生可以进一步深入插手临城的情报事务。
甚至,在某种意义上,还有监视石原熏的成分。
由此可见,松井课长对稻叶昌生的重视。
松井直辉却不以为然,他摆手说道:“三浦君,虽然石原君这段时间以来,殚精竭虑地力挽狂澜,但临城情报网络尚在恢复重建的阶段,我们的情报工作还是太薄弱了。
你要多多支持石原君的工作,人手、资金、资源该倾斜的要适当倾斜,总部也会继续加强一些投入。以前的情报计划还有很多没有完成的,事情不能断,工作还是需要有人去做的。”
三浦和一闻言心中一喜,课长亲自提出加快进度恢复临城的情报网络,如此一来,又可以为第三情报组多争取一部分资源。
要知道,近半年来,不仅仅是临城,中国的情报好像是突然开了窍一样,开始关注起日方间谍,特高课的情报网络遭到了空前的挤压。
在特高课的几个主要情报组里,一组、二组分别负责上海和南京,资金资源上都是予以优先保障,并且他们生财有道,实力雄厚。
而其他的情报组就要差好几个档次了。
像三浦和一负责的第三情报组等几个部门日子都是过得紧紧巴巴的,缺人,缺钱,缺物,现在课长肯加大对第三情报组的投入,倾斜资源,当然是一件大好事。
他赶紧躬身说道:“课长英明,有了您的大力支持,石原君和稻叶君定会如虎添翼、如鱼得水。我一会儿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
“还有一件事!”松井直辉接着说道,“把你留在临城的那些班底全部都交给石原君,他现在手中的力量还是太少了,原本我还想着留一手,现在看来不必要了,那就干脆交给他,但愿他不要让我失望。”
“是!我马上安排!”三浦和一躬身领命,暗中窃喜。
他正发愁这些早就暴露出来的人,以后方如今会如何处置呢?
万一哪天方如今想拿这些人开刀,自己将来岂不是自己身上的嫌疑最大。
这下好了,情报人员都交给了石原熏,以后怕是没有那么容易怀疑到自己头上去了。
三浦和一怎么也没有想到,困扰自己多日的难题竟然被轻而易举地解决掉了。
以往那些被他当作宝贝的情报人员,现在一个个成了烫手山芋,巴不得早点扔出手才好。
……
张鑫华对于日谍杀手福永吉充的审讯从他苏醒之后就一直没有停止过,车站的一间库房被临时改成了刑讯室,一进门,浓重的血腥气便扑面而来。
“组长,这小鬼子的牙口很硬,还不曾开口!”一个行动人员光着膀子汇报,汗水从他的前胸后背滴滴哒哒滚落。
张鑫华看了看被严刑拷打的血肉模糊的福永吉充,脸色愈发地阴沉起来。
行刑的行动队员瞬间便感到了压力,立正肃然道:“请组长放心,我们再加把劲,一定拿下口供!”
张鑫华一摆手:“人都打得只剩下一口气了,想要让他开口是很难了。”
看来自己得采取一些非常的手段了。
“你们都出去吧,我跟他谈谈。”张鑫华早就在考虑如何审讯的事了。
很快,一众行动队员走出了库房,但屋内血腥气味仍然刺鼻,挥之不散。
张鑫华一把揪住福永吉充的头发,将他的头抬了起来。
福永吉充脸上都是伤,一个眼眶都被砸裂了,眼珠子好像随时都会滚出来一般。
“是不是以为自己是所谓的帝国勇士?”
“是不是以为你的两枚手雷炸死了目标?”
“你太过天真了!”
“目标其实根本就不在2号包厢之中。”
张鑫华的语速很慢,好像在自言自语似的,福永吉充目光呆滞地看了过来。
这些情况他已经都知道了,方才审讯人员多次提到过,这对他没有用,既然落入了敌人的手中,等待他的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为帝国、为陛下尽忠。
“你们休想从我口中得到只言片语!”从福永吉充口中吐出来的还有血沫。
在达到目的之前,他很想知道行动的最后结果怎么样了,这些情况审讯人员并未透露。
张鑫华发出一阵冷笑,笑声在房间中回荡。
福永吉充觉得这笑声有些瘆人。
在餐车初次见到张鑫华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个人不好对付。
此人到了天亮时分,才来审讯自己,后半夜一定是处理更加重要的事情去了。
难道那个侯科长还活着?
他能想到的重要的事情,一定是这个了。
也只有侯科长的抢救才会将张鑫华拖住,否则他怎么可能不在第一时间来审讯自己。
想到此,福永吉充的心瞬时就沉了下去。
目标没有被消灭,意味着他们的任务就是失败的。
张鑫华止住了笑声:“知道我为什么发笑了吗?是因为你直到现在都蒙在鼓里,你们所谓的刺杀2号包厢只是一个幌子,有人早就在8号包厢内提前暗访了定时炸弹。
说白了,你们就是来送死的!制定计划的人根本不想让你们活着回去!”
福永吉充眼珠子猛然瞪大,一股鲜血从眼眶中流出,他不得不闭上眼睛,露出痛苦的表情。
手雷虽然扔进了2号包厢,但始终没有见到侯科长的尸体,只是凭借猜测判断计划成功了,而张鑫华的一番话却是让他彻底地明白了。
自己的计划早就被人识破了,目标转移到了8号包厢。
8号包厢的确是空着的。
这一点,福永吉充在踩点的时候就已经搞清楚了。
福永吉充也是经验丰富的特工,既然8号包厢中提前安置了炸弹,说明他和同伴就是计划的第一道环节,而后续的环节则是他们所不知道的。
真如张鑫华所言,这次刺杀行动只是为了将目标逼近8号包厢。
回想起稻叶组长跟自己交代任务时的情景,福永吉充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福永吉充了解稻叶昌生。
虽然稻叶昌生做事雷厉风行、御下极为严格,但每次执行任务前都会跟他们详细地交底。
从执行任务初始,一直到撤离的每个细节,他都会亲自推敲把关,甚至是反复修改。
像今天的这种情况,如果有后续环节的话,稻叶组长一定会提前告诉他们的。
而现在?
这根本不符合常理!
福永吉充虽然是闭着眼睛,可脸部的肌肉还是忍不住地跳动了几下。
他在怀疑?
但还不至于产生动摇。
张鑫华心里有了答案。
还得继续加一把火!
“据我所知,车上除了你和你的同伴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吧?”
福永吉充睁开一只眼,充满血丝的眼球中写满了疑惑。
“就是那个餐车的服务生!”张鑫华说,“就是他告诉我,要小心提防你们的!”
说着,他将那张小纸条在福永吉充的眼前晃了一下,“你们刚走,他就在我的桌子上放了这张纸条,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和你的同伴就暴露了。”
福永吉充倒吸了一口冷气,之前他在车顶准备撤离的时候,很快就被中国特工给堵住了,原以为是中国特工反应太快,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这样,是他们被人出卖了。
一股怒气充斥在他的胸腔中。
他一向对稻叶昌生那么的信任,可最后呢?
自己被当作卒子一样随意的抛弃,难道他和河本征一的作用仅仅是为了将目标从2号包厢中逼出来?
怒气充斥的同时,福永吉充心中凄凉。
他和河本征一都是行动好手,而且跟了稻叶组长那么长的时间,他们曾经把稻叶组长当成自己最为信任的人,可他怎么能这样对自己和河本征一呢?
张鑫华明显感受到了福永吉充的情绪起伏。
无论是什么人,被人出卖的滋味终究是不好受的。
张鑫华知道,自己的软刀子,一刀捅在了福永吉充的心窝,效果已经在一点点的显现了。
“怎么,是不是想跟我说点什么?”张鑫华不失时机地开始引导。
“哼!”福永吉充到底是受过专业特工训练的,心志坚定,绝非三言两语就能动摇的,“指望我能开口,白日做梦!”
明明心里已经开始腹诽了,可还是一如既往的嘴硬。
张鑫华审问过不少的日本间谍,知道他们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其心志也并非是无坚不摧,故而对这位嘴硬的家伙一点都不担心。
“不如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
张鑫华故意再卖一个关子。
果然,福永吉充干瘪的嘴巴微微张开,想开口说话。
“跟一起被当作卒子的同伴,哦,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张鑫华不愧是审讯老手,到了关键时刻,话又断了,给福永吉充留下了无限的想象空间。
这让福永吉充感到抓狂。
信息的不对称,导致了他想知道的所有的一切都要靠推测。
虽然也知道张鑫华的话中有真有假,但根据目前所掌握的信息,根本推断不出来。
福永吉充很是头疼。
“他死了!”
短短三个字,却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击中了福永吉充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