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你！”
空旷的游泳会馆里，是女人尖细的质问声。
那穿着优雅、模样不凡的人，此刻被刺激得几乎要发飙，再也维持不下去那份心平气和。
她丢下杯子，盯着面前的小姑娘，怒极反笑，“有必要吗，为了你报社那点薪资，盯了我整整一个月，我是挖你家祖坟了，还是泡你老公了？天天阴魂不散的。”
“抱歉。”
道歉的女生伸手抹了一把满是茶渍的脸，尽是隐忍。
“道歉不必，把该交出来的交出来，不然断根骨头少块肉，别怪我没提醒你。”
女人坐到躺椅上，等着小姑娘自觉交出相机内存卡。
可女生没动。
女人自己事也多，没工夫跟人在这耗时间，她的丹凤眼朝后边站着的两个保镖瞟了眼。
得了命令，俩黑衣西装男便过来要从女生手里夺相机。
韩素拼命护住。
“你们别过来！”
她激动的大喊声立马唬住了两个壮汉。
“呵，还挺犟。”女人不屑地笑。
她端起另一杯茶，浅浅地抿了口，又想起自己今天来会馆里的目的，便揶揄着问她，“或者告诉我，你偷拍了我那么久，可曾拍到过什么照片？”
“比如？”韩素想，或许眼前的这个死局会因为这番话有个转机。
“我知道你们这些记者除了爱拍私生活的照片也乐于和我们合作。这样，我们之间也并非需要刀刃相见。你帮我做事，我给你相应的报酬，如何？”
“怎么合作？”
“你跟了我那么久，想必……有拍到过我和一个人的照片，这个人你们社会工作者也一定知道。华城城西封家人，封铭。”
韩素笑了。
那女人也跟着明白似的笑了，嘴角扬起来，风情万种，非常符合荧幕上给设定的形象。
“交易达成，你不仅今天能从这顺利出去，还能拿到不少钱，好好考虑。”
听此，韩素的板鞋在地上踢了踢。她点头，眼神里都是狡黠的笑，只不过没让人察觉。
“你要的我自然是拍到了，只是，你会给多少？”
女人比了两根手指。
韩素：“两万？”
“呵……”女人觉得眼前的女生傻得可爱，“我明烟怎么说也是华旭一姐，两万连我自己都不好意思拿出手。两百万，买你所有拍我的照片。”
这么阔气的？于是小姑娘毫不犹豫：“成交。”
——
拿着支票从会馆里出来，韩素心里美滋滋的，看着三楼方向，又想起刚刚那个女人说的“我是挖你家祖坟了，还是泡你老公了”这句话。
她美美地翻了个白眼，有点儿小傲娇地哼哼：“呵，你可不就是要泡我老公？”
还追到这个封铭每周六都会来游泳的会馆，要不是这几天封铭又出国了，她今天兴许还能拍到点激情的。
不过看来原华旭一姐现在日子不好过啊，还得借助绯闻来炒热度。
拿着满是铜臭气的支票拍了拍手，她眉头一皱又无比舒服地舒展开来，觉得能自己赚钱的感觉真特么好。
这时远方黑色的宾利见她出来，便驶来在前边停下。
韩素开了副驾驶座的门，直接坐上去。
开车的林叔乐呵呵地问她：“夫人没久等，我去接……”
“没，来得刚刚好。”说着，韩素又有些可怜巴巴地叹息一声，“哎可别说了……刚刚好惨，我偷拍别人竟然被抓到了。”
“啊，夫人，他们没怎么你，有没有受伤，要不要去医院？”
“这个倒不用，我用我的机智化解了所有的矛盾，还得到了两百万！”说着，韩素开心得不得了，眼睛都弯成月亮似的了。
这时候开车的人往后视镜看了眼，目光与后座的男人对上，得到讯息，便向一旁还在津津乐道的人问：“夫人你要不要跟先生……”
“哎呀，林叔，这你就不厚道了，这时候跟我提什么封铭啊，我这正高兴呢，两百万，我之前拍那么多明星的照片都没有这次这样多的收入，终于可以挺直腰板好好做自己想做的事儿了。”
“不是，先生……”
谁知韩素置若罔闻，自顾自地两手一拍打断他接下来的话，心情十分乐呵：“还有你知道吗，那个女明星一听说我拍了她和封铭的照片，眼睛都亮了。我从没想到封铭那么值钱，才三张，就两百万哎！要是我偷拍到封铭的果照发给她，她会不会……”
“你敢？!”
冰冷的声音十分具有穿透力地从后座直射而来。
正滔滔不绝描绘自己伟大宏图的韩素，脑海里轰的一下，身体瞬间僵硬。
“夫人，你跟先生打个招呼。”这时候，林叔才有空插句话。
她咽了咽口水，微微扭头，用眼角余光瞄到了那具熟悉的身影。
这一眼，差点跟男人对上，吓得她立马扭回头坐正，只是说话时的声音不再热情激昂，反而染上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哭腔。
她用极低的声音问身侧的人：“林叔，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封铭回来了？！”
“是夫人你没给我开口的机会啊……”
“坐到后边来。”男人的声音如记忆中那般冰冷又严肃。
车被平缓地停靠在一旁的路上。
韩素咬咬唇，抵不过男人给的压力，乖乖从前座去了后座。
再次关上车门的一刻，她觉得气压低得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而等人坐稳后，车子继续行驶在繁华的街道上。
明明冬日的阳光照得这个世界那么温暖，但是韩素还是冷到要结冰。
“封铭。”
她抬眸去看眼前一袭毛呢西装的男人，他戴着银丝框的眼镜、驼色的围巾，一张禁欲无比的脸正对着她。
又帅又有味道。只不过……那么帅的他却也常常是她的噩梦。
“封铭，无论刚刚你听到了什么，那都是误会。你知道我很爱开玩笑的……”
男人显然不相信她的胡言乱语，只瞥了她一眼，冷漠道：“回去再跟你算账。”
“哦。”委屈巴巴。
之后车里一片静谧，韩素都不敢大声呼吸。她怕自己呼个吸都是在犯错误。
可是她不说话，另外两个也不说话，那么，整个世界是安静的了。
所以可想而知，这种安静一直到了封宅都没有结束。
下了车，韩素被男人拎着一路往宅子里走。
她用眼神向林叔求助，可林叔一脸无能为力。
于是小姑娘再没有办法，只好认命。
上了二楼，两人到了一个能从内看见周围整个环境，而外边却完全看不到里面景象的玻璃房里。
这个玻璃房也是封铭的书房。
他脱下外套放在衣架上，一个人坐在了自己的书桌前，而后拍了拍一侧的木桌朝韩素道：“过来，三千字。”
听到“三千字”时，韩素心态崩了。
“不是……又要写检讨。”
“写？是不写？”
“写，我写。”韩素立马乖乖坐到他的旁边，拿出一张白纸垫着。
不过她心里还是有一丝希望的。
“封铭，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还要两天吗？”说话时，语气不由自主的狗腿。
男人侧头看了她一眼，继续一脸冷淡：“我再不回来，你不是要翻天了？”
“哪有那么严重……说得我有多皮似的。”
“不然呢？”男人从她口袋里拿出那张露出脑袋的支票，“我再不回来，你可能都把我卖了。”
“哪舍得……”她做出一副深情的模样，扒着他的袖子。
把支票还给她啊……
封铭微微蹙眉，一只手默默收了支票，另一只手伸向她，女人却被此吓得后退一步。
那远离的速度之快，完全是她因为害怕自己而产生的条件反射。
修长的手指微微僵硬，但他没有撤回，继续放到韩素的脑袋上，将那片已经干涸的茶叶摘下来。
男人继续留话：“华城乱，我不在的时候，别出去惹事。”
不在的时候……
韩素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自两人结婚这半年以来，他就没在这封宅里呆过多长时间，如果不是一纸国家颁发的证书，她都以为自己是被大佬包养在豪宅里的情妇。而且要是以后的日子继续这样下去，那她不就相当于被变相禁足了？
见有这个趋势，韩素内心警铃大作，觉得不管了，先拍个马屁把这爷哄高兴再说。
“哎呀，别担心我。毕竟华城再怎么乱，也是您封哥一句话说了算的，虽然我也不算是你最重要的人，但好歹顶着你‘夫人’的名号，其他人也不会为难我的啦。而且如果出去办事不得不顶着你夫人的名号，我也是不会给你丢脸的！”她举起手发誓。
那模样，可谓把“马屁精”这三个字发挥得淋漓尽致。
然而男人并不理她，只自顾自地低着头处理公务。
而见他这冷淡的态度，韩素有些丧气，没趣地拿起钢笔在白纸上写下“检讨书”三个字。
但也仅限于这三个字。
之后，她的脑海里开始天马行空，开始描绘自己未来的宏图……
——
男人处理完最后一份公文的时候，外边的星海又凉又美。
他揉揉脖子摘下了眼镜，那如鹰的双目下意识地落到一侧娇小的人身上。
只见对方睡得很熟，半张脸都被压扁了。
他伸手过去轻轻顺了顺她的发丝，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不会疏离他。
抽出她手臂下的纸，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封铭冰冷的脸有些融化，最后将一切荡漾成一丝笑。
只见白纸上除了有检讨书三个字，还画了一个小人跪在一个画着獠牙的男人面前求饶，而两道箭头分别标示着小人是谁、恶魔是谁。
小人就是那平日里没有骨气、怂得不行的她。那么这个恶魔，呵……可不就是他吗。
略有无奈，他将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横抱起，带着人往隔壁的卧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