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急忙给顾南音吸氧。
吸了一会儿氧,顾南音呼吸才慢慢恢复正常。
眼神却已经灰凉。
煞白的小脸难看得厉害。
整个人像株繁花落尽的枯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没一会儿就把枕头浸湿了。
就在不久前,她还活蹦乱跳的,笑着安慰这个安慰那个。
那么明朗乐观的一个人,居然摊上这样的事。
楚墨沉好大一个男人,几乎从不落泪的,此刻泪如雨下。
他顾不得医生护士和助理都在,弯腰抱住顾南音,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顾南音想安慰他,却难受得没有力气。
连笑都笑不出来。
等顾傲霆和秦姝找到病房时,就看到这一幕。
顾傲霆当场就发飙了!
他一把抓住楚墨沉的胳膊,把他从顾南音身上拽开,呵斥道:“好啊,你个楚墨沉!我把我的宝贝女儿交给你,你就是这样对她的?”
楚墨沉眼睫微垂,一言不发。
心里自责得要命。
顾南音忍着难受劲儿,吃力地冲顾傲霆喊:“跟墨沉哥没关系!你,快松开他!”
顾傲霆脾气上来了!
不问青红皂白!
他不顾形象地喝道:“怎么跟他没关系了?你俩刚开始谈的时候,我就不看好,不让你和他谈,你不听!好了,结婚这么多年都没孩子!但凡你嫁给别人,也不用受这个罪!”
顾南音朝秦姝投去求救的目光,“妈,你快管管我老爹!他疯了!”
秦姝走到顾傲霆面前,把他的手指从楚墨沉的手臂上一根根掰开,说:“这是意外,谁都不想发生这种事,你冷静一点。”
顾傲霆脸色阴沉如碳,“意外个头!我冷静不下来!当初我就说墨沉不能生,不能生,你们一个个全都不信!非得把我的宝贝女儿往火坑里送!好了,你看看,南音被折磨成什么样了?这才刚开始,以后有她受罪的时候!”
他心疼得像刀割一样。
不知该怎么发泄才好。
秦姝深提一口气。
把病房里的外人支开。
她冲顾傲霆道:“顾傲霆,你不讲理了啊。南音是宝贝,苏婳不是?南音做试管,苏婳没做?苏婳不只做了试管,当初还因为你的错误判断,被乌锁锁母女设计得流了产。生小逸风时,苏婳的命差点都没了。琴婉和墨沉说过你半句不是吗?指责过北弦一句吗?”
顾傲霆理亏,气焰弱下来。
他一拳捶到旁边墙上。
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楚墨沉忙向他道歉:“爸,都是我不好,您要打就打,要骂就骂。”
顾傲霆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先给南音治病,回头再找你算账!”
他转身出去找医生。
楚墨沉拉了椅子让秦姝坐,忙着给她倒水。
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秦姝安慰他,“没事,不是你的错,别觉得内疚。傲霆也是心疼南音,急火攻心,说话口无遮拦,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爸教训得对,是我没照顾好南音。”
“你这孩子,不愧是苏婳的亲哥,和她一个性格,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顾南音问:“妈,你们怎么找来了?”
“我一个客户,陪着女儿做试管婴儿,看到告诉我的。”秦姝嗔道:“要不是她看到,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
“怕你担心。”
“你瞒着,我就不担心了?”
顾南音垂下眼帘,不吭声。
秦姝抓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脸边,低下头,眼圈红红的,像充了血。
她心疼,恨不得替南音受所有的罪。
很快,门外传来脚步声。
顾傲霆把医生叫来了,道:“我女儿这种情况,你们能不能处理?不能处理我们就转院!”
医生一脸为难,“顾董,令千金这种情况,无论转到哪家医院,腹水都是先保守治疗,观察几天,不行再抽水。”
顾傲霆命令道:“还保守治疗什么?现在就抽!没看到我女儿肚子胀那么大吗?你不知道她有多痛苦吗?”
秀才遇到兵。
有理说不清。
医生耐着性子解释道:“抽腹水要用穿刺针,针刺入腹腔,很难保证没有细菌进入腹腔。万一引起腹膜炎,甚至全身性感染,会导致多器官衰竭。所以临床上,都是先保守治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秦姝给了顾傲霆一个眼神,对医生说:“那就先保守治疗。”
保守治疗了三天。
顾南音的腹水依旧没自行吸收。
无奈之下,只能抽水。
做了b超,找好位置。
没打麻药,医生将一根细长的针直接插进顾南音的肚子里,接上一根塑料管,把肚子里的水放出来。
总共抽了3900l的水。
相当于七八瓶矿泉水。
抽出来的水是红色的。
好在这次万幸,没有感染,也没有意外。
抽完,顾南音如释重负。
没多久,就睡着了。
实在是这三天难受得厉害,一直睡不着,又困又累,疲惫到了极点。
留秦姝和楚墨沉守着,顾傲霆离开病房。
来到这楼层的空中花园,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顾傲霆再也忍不住,痛哭了一顿。
这几天,他提心吊胆,捏着一把汗。
顾南音睡不着吃不下,他更睡不着吃不下。
三天瘦了四斤。
人前还得装作若无其事。
怕公司下属知道,分心。
怕顾北弦和秦野知道担心,会影响工作。
哭完擦干净眼泪,顾傲霆从西裤兜里掏出手机,拨给楚砚儒。
电话很快接通。
楚砚儒喂了一声,说道:“亲家,找我有事吗?”
顾傲霆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亲你个头!看你干的好事!”
楚砚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干什么事了?”
“你干了什么事你不知道?”
“我在吃饭啊,我能干什么?”
“吃吃吃!你还有脸吃?我的宝贝女儿小命差点都没了!你怎么吃得下?合着不是你女儿,你不心疼是?我三天三夜睡不着吃不下!”
楚砚儒握着手机的手开始发紧,“南音怎么了?墨沉没跟我说啊,怎么还牵扯到命了?”
“墨沉不能生,南音来做试管婴儿。腹水了,她难受得生不如死,今天才稍微好点。都怪你,你不能生,遗传给墨沉。当初我反对两人在一起,你为什么不反对?你就是罪魁祸首,始作俑者!”
楚砚儒想说,我不能生,墨沉哪来的?
南音条件那么好,傻子才会反对。
可和顾傲霆合作了几十年,他深知顾傲霆的为人。
气头上,跟他讲不清道理。
楚砚儒问:“南音在哪家医院,我过去看看她。”
“你早该来看了,我女儿为你家传宗接代,受尽折磨,你还有心思在那吃香的喝辣的!”
楚砚儒叹口气,“你早也没跟我说啊。”
顾傲霆眉头一抬,“你还有理了?”
“好好好,我没理,我的错,都是我不对。快把地址说一下,我现在就去给你们赔不是,好吗?”
顾傲霆报了医院地址和病房号。
楚砚儒放下电话就往医院赶。
来到顾南音的病房。
推开门,一进屋,他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