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们被带着去酒店参加婚宴。
秦野让鹿宁先去换敬酒服。
他去了庄园大门口,等着。
又等了五六分钟,一辆黑色越野车开过来,秦野眼里闪过一抹欣喜。
车还未停稳,他便大步上前。
拉开后车门,将里面的人搀扶下来。
来人一头花白头发,六七十岁的年纪,看着比实际年龄显老,一只手的手指只有四根,身子骨倒还算硬朗。
是秦漠耕。
秦野的养父,也是沈鸢的亲生父亲。
因为是离监探亲,得走程序,来的路上又去洗澡换衣服,秦漠耕来迟了。
秦野上前一把抱住他,喉咙发哽,“爸!快进去,都等您呢。”
“婚礼结束了?那我直接去酒店,直接进包间,不和他们打招呼了,低调点。”
“没事。”
“低调点为妙,为你好,为鹿宁好,也为小秦陆好。我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有个坐牢的爷爷。墨镜有吗?找个墨镜给我。”
秦野让保镖拿了个墨镜给他。
几人上车,前往预定的酒店。
今天来宾太多,顾傲霆把整家酒店全包了。
秦野带着秦漠耕直接乘专用电梯进了顶楼包间。
安排到了全是自家人的那间房。
敬酒时,秦野和鹿宁先敬秦漠耕,“爸,我们敬您一杯!”
秦漠耕老泪纵横,握着酒杯的手激动得发抖,“有生之年,看到你结婚生孩子,我这辈子再也没有遗憾了!”
秦野握紧酒杯,“谢谢爸救我命,养我长大。”
秦漠耕惭愧,“我养得并不好,嗜赌成性,都没怎么管你,还把你往歪道上带。”
“我活得很好,您还替我揽下一切。”
秦漠耕举起酒杯,“不说了,来,一切都在酒中!”
他一仰脖将杯中白酒全喝光。
眼泪流得更凶了。
也不知是被酒辣的,还是感动的。
这边敬完,秦野和鹿宁去其他房间敬来宾。
顾北弦和顾傲霆、秦姝也忙着招呼各位名流和政要。
鹿巍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像个老蝴蝶一样,在他前同事那几个包间来回穿梭。
往常异能队一把手,看到鹿巍眼皮都不抬一起,如今对他笑脸相迎。
其他同事对他的态度,更是判若两人,吹捧的话一句接一句。
鹿巍红光满面地坐在一把手身边,脑子里冷不丁浮出一句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他的前同事们心里想的却是,小人得志。
全场最忙的除了他们几个,还有墨鹤。
墨鹤正拿着块小镜子,挨个房间去找人。
找和自己长得像的。
接连找了两个房间后,墨鹤学聪明了,用手机拍了张自拍照,对着照片找,比拿小镜子找更方便,也更像个正常人。
可惜,他把所有来宾看遍了,都没找到和自己长得像的。
找到最后,墨鹤返回包间,默默抱起小逸风。
一张俊美的脸,蔫蔫的。
小逸风夹了只鲍鱼往他嘴里塞,“师父,张嘴,吃。”
墨鹤张嘴含下,下巴靠在小逸风头顶上。
心想,幸好有小逸风。
这小小的孩子就像个小暖炉,不时温暖他孤冷的心。
婚宴结束。
众人离开酒店。
秦漠耕随秦野回到日月湾。
有顾傲霆、顾北弦等人做担保,秦漠耕这次离监探亲,并没有狱警押解。
进了房间。
保姆将小秦陆抱出来给秦漠耕看。
秦漠耕去洗了把手,出来将小秦陆抱在怀里,爱不释手,啧啧称赞,“我的小孙孙,又长胖了,真好看,比照片里好看多了,和你爸爸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没多久。
顾傲霆和秦姝也来了。
秦野和鹿宁特意换上中式礼服。
秦野说:“爸,今天的婚礼仪式特意把拜高堂环节空出来,就为了等您老回来。”
秦漠耕一愣。
“噗通!”
秦野和鹿宁双双跪下,冲秦漠耕喊道:“爸!”
秦漠耕眼泪瞬间涌出来。
他拿手背不停地擦眼泪,却越擦越多,哭得双肩颤抖,嗷嗷的,像一匹来自漠北的老狼。
他泪流满面地站起来,将秦野和鹿宁扶起来。
秦漠耕从钱包里摸出钱夹,将里面所有的钱都拿出来,递给鹿宁,“孩子这是改口费,别嫌少。”
鹿宁推回去,“您救了阿野,把他养大,我们已经无以回报。”
秦漠耕硬往她手里塞,“拿着。”
鹿宁推辞不过只好收下。
秦野和鹿宁又走到秦姝和顾傲霆面前,跪下。
鹿宁喊道:“爸!妈!”
秦姝和顾傲霆笑着应一声,将红包递给她。
顾傲霆看向秦野,嘴上没说,大丹凤眼里却写满渴望。
秦野知道他的心思,嘴唇动了动。
顾傲霆一颗心嗖地一下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不喊,那样搞得他多没面子。
他睁大眼睛瞪着秦野,不停地眨睫毛,疯狂暗示!
可秦野从来没喊过他爸,那声“爸”不知怎么了,像锈在喉咙里似的,怎么也喊不出来。
僵滞了一两分钟。
秦野终于出声,喊道:“爸!”
“哎!”顾傲霆重重应一声。
眼圈一红。
他哭了。
想这声“爸”,他想了多少年。
今天终于如愿以偿了!
顾傲霆双手捂脸,哭得不能自已。
不只哭这声爸,还因为对秦野的愧疚,哭他的悲惨,也哭自己的悲惨,哭全家人都被他连累。
哭着哭着又觉得丢人,顾傲霆头一偏,垂到秦姝肩上,“姝啊,你听到吗?咱们大儿子终于喊我爸了,这是我听到的最好听的一声‘爸’!”
秦姝摩挲他后背安抚他,嘴上却轻嗔:“出息。”
拜高堂仪式结束,众人各自回家休息。
结婚是大喜事,但也真的累人。
晚上的时候,沈鸢来了。
秦漠耕在狱里为这个女儿操碎了心,忍不住说:“你哥结婚了,孩子也生了,你啥时结?”
沈鸢敷衍道:“快了快了。”
秦漠耕不满地说:“这话你三四年就说,现到也没把自己嫁出去。趁这个机会,约周占见个面,我跟他好好谈谈。”
“我早就把周占踹了,还谈什么?我打算重新找,争取两年内结婚,三年内让您老抱外孙,可以了吗?”
“这话我听得耳朵长茧子了。”
“这次真没骗你,我已经有新目标了。那帅哥单纯好骗,身手还好,争取两年内骗到手。”
秦漠耕眼皮一抬,“谁?”
沈鸢摸出手机,搜索婚礼现场照片,找到墨鹤的照片,递给秦漠耕,“就是这小哥,姓墨名鹤,你看长得帅不帅?”
秦漠耕接过来,看到照片里赫然一个相貌堂堂的美男子。
高高的个儿,面如冠玉,浓眉星眸,唇红齿白。
对墨鹤的外形,秦漠耕是相当满意,除了束发有点别扭,其他怎么看,怎么顺眼。
墨鹤长相成熟,看着像二十六七八岁的。
沈鸢没心没肺也不显大。
俩人一个着伴郎服,一个穿伴娘服,站在一起,单看外形,还算登对。
秦漠耕甚至觉得沈鸢配不上墨鹤。
女人化化妆,遍地都是美女。
可男人长得好看的,却很少。
尤其墨鹤一身名贵西装,身形笔直站在那里,全身散发一种修为很高的气场,眉眼间带着淡淡的贵气。
秦漠耕问:“他家是哪的?”
“我打听过,墨鹤无父无母,以前跟着师父在山上,现在是小逸风的师父。”
秦漠耕摸着下巴,缓缓道:“能成为小逸风的师父,人品肯定过关。无父无母,也不是坏事,没有人阻拦你们。不像周占,他爸和他姐不停阻挠你们。你要好好抓住机会,早点把自己嫁出去,爸爸在牢里也放心。”
“放心好啦!你快休息,我去给他打电话了。”
秦漠耕朝她摆摆手,“快去!快去!”
沈鸢拿着手机来到楼下小花园,拨通墨鹤的电话。
电话响了七八声,墨鹤才接。
沈鸢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将声音调得温软,“小哥,你在做什么?”
墨鹤人坐在顾北弦家花园的长椅上,举头望月,回:“看月亮。”
“巧了,我也在看月亮,今天的月亮真美啊。”
墨鹤盯着墨蓝夜空中那抹细如弦钩的淡月,没觉得美,只觉得凄凉、孤独。
沈鸢等了会儿,没等到墨鹤回话,问:“要不要一起看月亮?”
“不了。”
“那一起数星星?”
墨鹤觉得她有点幼稚,恩恩都比她成熟。
“我心情不好,不想说话,再见。”墨鹤挂断电话。
小逸风伸出小手臂揽住他的腰,“师父,别灰心,今天没找到,咱明天再找,明天找不到,后天找,一直找啊找,总有一天能找到。”
墨鹤垂眸望着地面,“今天来了那么多人,都没找到和我长得像的,怕就怕他们已经死了。”
小逸风觉得师父好可怜。
他用力抱紧他,“你还有我。”
身后忽然传来顾北弦的声音,“还有一种情况,你父母不是京都人,是外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