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老的反应,在元峻的意料之中。 筹谋三代,谨慎多年,严苛要求自己,力求尽善尽美,结果二儿子却悄无声息地往他“腹部”捅了一刀,且是最致命的一刀。 换了谁,都会气到吐血。 元峻拦住他,冷静地说:“爷爷,事已至此,不是崩了二叔那么简单。此事事关重大,我们要从长计议。” 元老后槽牙几乎咬碎,“让他死!他必须得死!这是他咎由自取!” 元峻抬手轻抚他胸口,帮他顺气,语气调缓道:“他死也用不着您亲自动手,别脏了您的手。” 元老手指颤抖,仰天长叹一声,“你说那浑小子,一出生要什么有什么,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他胸怀不及你爸,胆识不如你爸,魄力也不如你爸,把他推上去,他能坐稳?那么大的人了,为什么就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呢?” 元峻道:“承认自己不如人,很难的。大部分人都喜欢把自己的不足,归咎到别人身上。因为怨别人,比怨自己容易。” 元老深吸一口气,“早知他这副德性,当初就不该把他养大!” “您先坐下缓缓,冷静冷静再说。”元峻搀扶着他,走到沙发前坐下。 元老还是怒火难消。 他想当即派人把元仲怀一家赶到国外,任其自生自灭,又怕他狗急跳墙,破罐子破摔。 这事一捅出去,他老脸无光,元家其他人也要受牵连。 尤其是长子元伯君和元赫、元峻。 元老拍拍元峻的手,“我土埋半截的人了,说死就死,那混账怎么兴风作浪,对我影响不大,关键是你和你哥。你们兄弟俩,打小跟着我学这学那,辛辛苦苦,如今要被那浑账拉下水!唉,真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元峻见他面色煞白,双目充血,显然是气得厉害,又气又叹又无奈。 怕他气坏了身子,元峻打电话叫来医生,给他检查身体,又陪他到晚上。 等他睡着了,元峻才离开。 没回家,而是将车开到了秦悦宁家外。 好不容易抽了点时间,从狮市飞回京都,想陪陪秦悦宁,结果遇到这种事。 元峻下车,单手插兜,倚在车前,抬眸,隔空看向秦悦宁的卧室。 手机捏在指间,却没拨出去。 曾经的他,力求完美,每次在秦悦宁面前都是一副运筹帷幄,淡定从容的模样,不想把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给秦悦宁。 他叹了口气,想抽根烟,摸了摸兜,没摸到。 平时除非应酬,他是不抽烟的,拒绝一切会上瘾的东西。 他转身去车里找,在副驾工具箱里找到一盒烟,是司机放着自己抽的。 撕开烟盒,抖出一根,放到唇间,想点燃,没打火机。 他就把烟含在唇间,静默地站着。 烟丝的香气,能缓解焦躁的情绪。 原本秦野盗过墓,是颗定时炸弹,如今又添一枚深水炸弹。 前者影响他仕途,后者直接断送他的仕途。 他勾起唇角笑了笑,笑得无奈又落寞。 打小就苛求自己,事事对自己严格要求,没有童年,没有少年,一直以成年人的标准要求自己,结果,架不住被人连累。 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传来。 元峻抬眸。 看到一道高挑清瘦却矫健的身影,由远及近而来。 是秦悦宁。 这次她没风风火火,走得比平时慢,表情很静。 往常他每次从狮市回来找他,她都是兴冲冲地朝他跑过来,边跑边喊“元峻,峻哥,小峻子,我秦汉三来了!” 走到元峻面前,秦悦宁啪的一声,将手中握着的打火机点燃,帮他把烟点上。 她走到他身边和他并肩而立,倚着车问:“要喝酒吗?” 元峻深吸一口烟,吐出烟气,道:“不用。” “想喝就喝,别憋着,尤其你们这种高压人群,憋久了,精神容易出问题。” 元峻很淡地笑一下,“如果我得精神病了,你还要我吗?” 秦悦宁偏头瞅他一眼,“要。” “不嫌我累赘?” 秦悦宁抬手揉揉他高挺的鼻子,“嫌,但是有感情了,舍不得。如果你真得精神病了,我会骂骂咧咧地照顾你,甚至会打你,但是绝对不会离开你。” 元峻唇角笑意加深。 抬手将她揽进怀里。 她就像一枚开心果。 官场复杂,他平时虚与委蛇居多,很少真笑,但是跟她在一起,每每都是发自内心的笑。 秦悦宁从他手中拿过车钥匙,晃了晃,“走,带你去兜风。” “好。” 元峻将烟掐灭,扔到附近的垃圾桶里,上了副驾。 秦悦宁发动车子,朝海边方向开去。 元峻偏头,凝视她轮廓清晰的侧脸,“你爸跟你说了?” “没说,我爸只说你心情不好,让我陪你散散心,晚上十二点前回去就行。” 途经一家沿街小超市,秦悦宁停车。 下车去拎了一打啤酒,又去相邻的铺面买了几样卤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