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弦暗自惆怅。 门外突然传来一道洪亮的嗓音,“我的小重孙孙们,快看谁来了?” 不用看脸,都知道是谁。 除了顾傲霆,没别人。 门打开,顾傲霆拎着两个硕大的玩具礼盒,风风火火地走进来。 八十多岁的人了,越活越倒退,还不如年轻时稳重。 进了客厅后,顾傲霆四处看,问:“帆帆呢?我给俩孩子买了玩具!” 大丹凤眼骨骨碌碌乱转的样子,偷感很重。 顾谨尧道:“帆帆和纤云在暖房赏花。” “我去找他!”顾傲霆拎着玩具就朝门口走去。 走了几步,想起不对,舟舟在呢。 厚此薄彼不能做得太明显。 顾傲霆急忙拆了一个礼盒,从中取出玩具,放到舟舟旁边的沙发上,对舟舟说:“舟舟啊,这是太爷爷给你买的玩具。你可能不会玩,但是太爷爷不能偏心眼,给帆帆买,也得给你买。” 舟舟瞥了眼,眼里露出十分嫌弃的神情。 区区一个大黄蜂的乐高,等他再长大点,闭着眼睛都能拼好。 有什么不会玩的? 他前世做缉毒警时,冲锋枪都组装过,还拆过地雷,开过直升机和坦克。 心里太过嫌弃,加之这几天不装了,他一时有些疏忽,鼻子里发出轻蔑的一声哼。 这声“哼”吸引了耳不聋眼不瞎的顾傲霆。 顾傲霆不由得盯着舟舟打量起来,眼神充满探究。 发现他竟用双手搂着顾谨尧的脖颈。 从前他们抱他,他从不互动,一副没知没觉,宛若智障的样子。 顾傲霆看向顾北弦,“爱儿,你有没有发现舟舟和以前不一样了?” 舟舟的事,一家人都瞒着顾傲霆。 顾北弦言简意赅道:“没发现。” 顾傲霆放下手中礼盒,摸摸舟舟的小胳膊,“舟舟怎么会搂人了?以前从来不搂的。” 舟舟忒嫌弃被人碰来碰去了。 想白他一眼,忍住了。 顾傲霆从大衣兜里摸出眼镜戴上,蹲下,大眼珠炯炯地盯着舟舟的大眼睛,“你们有没有发现舟舟的眼神活泛了?以前直勾勾、木呆呆的,像死鱼眼珠子。” 这个比喻太难听。 顾傲霆是故意激将。 舟舟没忍住,直勾勾地瞪了他一眼。 顾傲霆捕捉到了这细微的眼神。 他嘿了一声,“这孩子会瞪人了!这孩子不是低能儿吧?这孩子……这孩子……”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过来拉顾北弦的手臂,“北弦我儿,走,咱们现在就带舟舟去医院,告诉医生舟舟会搂人,会瞪人。他不是低能儿,他只是贵人懒语。” 说着说着,他竟兀自哭起来。 他抹一把眼泪,“我就说吧,我们老顾家没做缺德事,每年做的善事比任何一家企业做的都多。老天怎么可能亏待我们,让我们家出个低能儿?” 他一哭,顾北弦就忍不住心软。 他嫌弃地睨了顾傲霆一眼,道:“好了,您老别表演了,快去暖房陪帆帆玩吧。你的性格和帆帆最配,舟舟喜静。” 顾傲霆何其聪明。 一句“舟舟喜静”,他便猜出舟舟果然不是智障儿。 只是喜静,懒得搭理人。 好家伙! 这帮人合起伙来欺骗他! 顾傲霆绕到舟舟面前,盯着他肉乎乎帅气的小脸蛋,用讨好的声音说:“舟舟,告诉太爷爷,你其实很聪明,只是懒得动,对吗?” 舟舟本来就烦他浮夸。 平时懒得动,一是嫌弃这小身子吃喝拉撒都靠别人,二是烦他的浮夸和腻歪。 见他又贴上来,他把头往顾谨尧怀里一埋,留个小后背给他。 顾傲霆眼泪像潮水一样疯狂地涌出来。 舟舟能听懂他的话,且会转身,会互动。 舟舟不仅不是智障儿,还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 顾傲霆泪流满面,双手握拳,仰头长叹:“祖宗显灵了!祖宗显灵了!列祖列宗在上,谢谢你们保佑我家两个小重孙健健康康!聪聪明明!智商超群!等年底,我给你们祭整猪整羊!” 顾谨尧看不下去了。 舟舟和帆帆聪明健康,顾纤云的功劳和苦劳最大。 不谢活人,却去谢虚无缥缈的魂灵。 当年顾傲霆对顾纤云做的那些事,顾谨尧一直难以释怀。 他抱着舟舟站起来,就朝门口走去。 顾傲霆急忙追上去,“阿尧,你要带舟舟去哪里?” 顾谨尧道:“舟舟和帆帆的户口在我们家户口本上,自然是带舟舟回我们家。” 这是顾傲霆的心病。 他祈求道:“阿尧,你看舟舟智商正常,纤云和逸风也办了婚礼,回头把俩孩子的户口迁过来吧?让一家四口齐齐整整地躺到一个户口本上多好?纤云和逸风只办了婚礼,还没领证,回头挑个好日子,把结婚证也领了。” 顾谨尧沉默一瞬,“领证这事,我说了不算,我妈说了算,您去找她人家交涉吧。” 想到那个刁钻难缠的柳忘,顾傲霆就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