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悦宁脑子一瞬间定格。 耳朵里轰隆作响。 她捏着手机一动不动,整个人仿佛被冻在冰天雪地里,从上到下都是冷的,上下牙齿咬得咯咯响。 “小悦宁,小悦宁,你怎么了?”老太太好奇地打量着她,“小脸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白?是谁发生什么事了?” 秦悦宁听不清,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 元峻失踪了。 他带人冲到灾区第一线,昨天失踪的。 灾区,失踪,台风。 失踪一天一夜加一上午,凶多吉少。 “小悦宁!小悦宁!”老太太提高音量,又喊了好几声。 秦悦宁才像梦中人被扯醒一般。 回过神来,心脏突突地跳。 她冲老太太说:“太奶奶,您先看电视,我出去打个电话!” 不等老太太回应,她抓着手机跑了出去。 一口气跑到庭院里,才发觉自己的腿是抖的,像小时候跟外公学扎步,扎累了那么抖。 迅速拨通母亲鹿宁的号码,秦悦宁说:“妈,我要去狮市一趟,今天动身。我现在就订机票,马上回家收拾行李。” 鹿宁正在家里看新闻联播,听到“狮市”二字,觉得耳熟。 慢半秒,想起那是台风重灾区。 鹿宁道:“去可以。发生这么严重的灾情,公司肯定会有所行动,到时你跟大家一起去,人多好有个照应。” “元峻失踪了,昨天失踪的,我等不了那么久。” 手机里安静了半分钟,鹿宁才开口,“让你哥跟你一起去。” “我一个人去。台风灾区十分危险,这本就是我一个人的事,我一个人承担。” 鹿宁听出秦悦宁话外的意思。 兄妹俩一起去,若双双出事,秦家血脉就断了。 她不想连累任何人。 鹿宁眼眶发潮,“我陪你去。” “不用,您来陪太奶奶。我会平安归来的,妈,请相信我。” 鹿宁心情复杂得说不出话来。 打小给这孩子灌输“义”字当先,每次有人出事,她都一马当先地冲在前头。 为虞城、为沈恪、为虞瑜奋不顾身,这次是为元峻。 却从来不考虑她自己是否危险。 虽然大义为上,没什么不好的,可这是她的亲骨肉,她不想她有生命危险。 秦悦宁挂断电话,返回正房,坐到老太太身边,伸手轻轻抱住她,“太奶奶,我有事要离开几天,我妈很快过来陪您,别想我啊。” 她语气十分轻松。 仿佛离开几天是去旅游,而不是去危险之地找人。 老太太摸摸她英气泛白的小脸,“是不是元峻出事了?” “别担心,问题不大。” “多带几个保镖。” “好。” 秦悦宁起身就走。 出了正房,步伐飞快。 庭院大到空旷,可她短短几秒钟就跑到了大门口。 取了车,一路狂赶到家里,鹿宁已经替她收拾好了行李,备了衣服、急救药品、手电筒、保温杯、睡袋、营灯、指南针、地图、浮水衣、防蚊液、望远镜等。 她以前在职时,经常去荒郊野外出战,有野外生存经验,知道要备什么。 秦悦宁拿上身份证和行李箱。 鹿宁开车送她和保镖去机场。 离登机还要四个多小时,可秦悦宁心里着急,提前赶到。 要去安检时,鹿宁帮她整了整衣领,“到了狮市给妈妈报平安。太危险的地方不要去,有问题给妈妈打电话,妈妈经验比你多。” “放心。之前陪沈恪哥去国外收古董,海盗都遇到过,不也平安归来了吗?还有那次大家群起对付独孤城叔叔的黑鸟,我被毒鸟咬伤了都没死。老话说得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直到坐进飞机里,秦悦宁都没告诉鹿宁,元伯君来找过她,让她离开元峻。 如果告诉了,她铁定会反对她去狮市。 台风天影响路程,飞机在中途省份停靠,高铁也停了,秦悦宁一行人只能去坐火车。 平时坐飞机三个多小时的行程,秦悦宁硬是花了一天一夜才赶到。 抵达狮市已是次日上午。 秦悦宁急得上火,长了一嘴泡。 元峻失踪第三天了。 晚一天,多一天的凶险。 秦悦宁和保镖们风尘仆仆赶到元峻就职的单位,找到他的属下,了解情况。 出了这么大的事,元伯君和他太太都没来。 只派了一帮人过来搜寻。 秦悦宁暗道,位高权重有位高权重的不好之处,太忙,忙得身不由己,儿子出事下落不明,夫妇俩都没法赶过来。 去年元峻车祸落水,生死攸关间,也是她和父母第一时间赶过去。 那次元伯君夫妇挺感激他们一家的,可是查出父亲有盗墓前科,元伯君便斩立决。 最是无情帝王家,虽然元家不是帝王之家,但处事态度大同小异。 问清元峻失踪的村落,秦悦宁带保镖们赶到灾区前线。 这会儿台风小些了,到处一片狼藉,风雨飘零,海浪翻滚,大树倾倒,房屋坍塌。 现场比电视里看到的更震撼。 台风破坏力之强,不输于地震。 秦悦宁和保镖们四散分开,同救援队一起寻找元峻和失踪的村民们。 通讯设施被台风摧毁,手机没信号,遇到问题,秦悦宁也没法同母亲联系。 这个县级市多山,台风引发多处泥石流、山洪暴发。 浑浊的洪水淹没洼地,水里漂浮着死猪、死鸡等牲畜,到处一片空凉沉重,是死亡的气息。 秦悦宁穿着雨衣,一路踏着山石,趟着泥水,耳听八方,眼观六路寻找元峻的身影,不时把手拢到嘴边,大声喊他的名字。 污水湿了她的鞋子和裤子,湿冷入骨,黏在身上,十分难受。 可秦悦宁丝毫不在意。 满脑子里都是元峻英挺沉峻的脸。 他们相处一年多的点点滴滴。 那样坚硬的一个人,却把浪漫柔情全给了她。 找着找着,秦悦宁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 回头一望,只见自家的保镖们正在忙忙碌碌。 秦悦宁继续往前搜寻,没走几步,仍觉得身后有异样的气息。 打小练出来的敏锐,告诉她,那气息绝非同类。 她拧眉回望,细细审视一圈,大声喊道:“出来吧,我看到你了!” 连喊三声,一道青色削瘦身影从断树后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