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姝心里一空,慌慌的。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秦姝慌忙问:“老爷子严重吗?” “很严重,昏迷不醒,心率、血压波动、呼吸频率都不正常。” 这是自然衰老的症状。 快一百一十岁的人了,难免。 又匆匆问了两句,秦姝坐车赶到医院。 顾老爷子已经被推进重症监护室,进行抢救了。 顾傲霆垂着头趴在墙上,看不到脸上表情,想来不会太好看。 身后几个保镖将他围在中间。 秦姝走到顾傲霆身后。 保镖们让出一个缺口,让她进去。 秦姝抬手搭到顾傲霆后背上,低声安慰道:“傲霆,咱爸年纪大了,岁数摆在那里,你想开点。” 顾傲霆转过身,眼白红红的,脸上满是泪。 放在往常,秦姝早嫌他矫情了,可今天她只是从包里掏出面巾纸,默默地帮他擦眼泪。 种种原因,她对他很少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顾傲霆头垂到她肩上,声音沙哑,“姝啊,如果我爸醒不过来,我就没爸了。” 秦姝平时挺会安慰人的,可这会儿不知该怎么安慰他。 脑子像短路了一样,脑神经是硬的。 先后经历过父母双亲的死亡,她特别怕这种场景。 慢半拍,拍拍顾傲霆的后背,秦姝说:“你坚强点。” 顾傲霆吸吸鼻子,眼泪又涌出来,“我爸在,我年纪再大,也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是有爸妈疼的小孩。我爸要是撑不过,那我就……” 秦姝安慰道:“万一有个万一,你要是实在舍不得,可以陪他一起,反正你已经活了八十多岁,够本了。” 顾傲霆哭得更厉害了,“我舍不得他,也舍不得我老妈,更舍不得你,还舍不得北弦、阿野、南音、逸风、阿陆、星妍、悦宁、楚晔、楚韵和舟舟帆帆,还有阿尧墨鹤他们一家……” 秦姝叹了口气,“纤云和逸风两个月后办婚礼,让医生无论花多大代价,都要把老爷子抢救过来,撑到婚礼后。” “没有婚礼,我也会让医生花大代价,抢救我爸的。” “告诉北弦他们了吗?” “说了,他们很快赶过来。” 很快,一帮子子孙孙们,能来的都来了。 老太太也赶了过来。 顾傲霆交待过佣人,不让她来,佣人拦不住。 和哭哭啼啼的顾傲霆截然相反,老太太超乎寻常的冷静,手拄着龙头拐杖,白发苍苍地立在走廊里,像个定海神针。 她呵斥顾傲霆:“死小子,你爸还没死呢,你瞎哭什么?” 顾傲霆红着眼圈走到她身边,伸手抱住她,“妈,我是怕呀。”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怂小子,没出息!” 老太太目光炯炯在众人脸上划过,最后落到顾北弦和苏婳身上,“尽快给逸风和纤云把婚礼办了吧,老头子被这件事吊着,多活了好几年。如今已经是油尽灯枯之际,再不办,老头子就真带着遗憾走了。” 顾北弦道:“很多东西要准备,最快可以提前一个月。” 老太太点点头,“可以,等老头子能探望了,我进去找他念叨念叨,让他再多撑一个月。” 抢救了三天,老爷子终于有了意识。 老太太换好防护服,拄着拐杖走进去,在床边坐下,握住他枯皱如松树皮的手,盯着他罩着氧气罩的脸,沉默了会儿才开口:“老头子,你再撑撑吧。逸风和纤云还有二十几天就办婚礼了,参加完婚礼,你再走。到时给你弄个C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这次你来当一家之主,我绝对不抢你风头。傲霆那个臭小子,要是敢抢你风头,我拿拐杖打他!” 老爷子那张风烛残年的脸,已经老得做不了表情。 只能直勾勾地盯着老太太的眼睛。 许久,他千沟万壑的眼角缓缓溢出一滴浊泪。 老太太心里一阵酸涩,脸上却带笑,“老家伙,你这是舍不得我,对吗?” 老爷子吃力地点点头。 老太太摸摸他的手背,用一种堪破世态的空凉语调说:“没什么舍不得的,生老病死,自然现象,该死不死,地球得多挤啊。这一世,我们来过,看过,用心爱过,努力打拼过,子子孙孙们也都争气,知足吧。” 老爷子重重点头。 二十七天后。 天刚蒙蒙亮,顾逸风率着豪华车队来到顾谨尧家。 这一天天高气爽,万里无云。 东方一轮红日艳如血,美得如火如荼。 顾逸风一身墨色中式婚服,更显五官俊朗,气质上也多了几分温润,行走间自带翩翩风度,像极了古偶剧里的英俊男主。 率伴郎团上楼。 顾逸风推门,走进顾纤云以前住的闺房。 她一身织金嫁衣,凤冠霞帔,仪态秀雅,端坐在大床上。 织金嫁衣是绣工日以继夜加班加点赶出来的,美而华丽。 凤冠是老太太出嫁时戴过的,送给顾纤云,是一种家族兴旺的传承。 顾逸风垂眸凝望顾纤云。